第六十二章：醉罢斩天落长虹
山海关城头上的乃是一身着布衣老朽，身子佝偻的不成样子，满头白发，脸上也尽是岁月刻画而下的皱纹，双眼浑浊，就那么抱着一柄断剑靠在城头上……
浑浊的双眸望向关外，东海海水猩红，不知多少尸身随着浪涛起伏，城头下尸山高高磊起，巨浪冲刷之下，更显悲凉。
满身鲜血的百里峥落在了城头上，老妪没回头看上他一眼，她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他要去作甚。
百里峥则是望着其怀中抱着的那柄断剑，目光复杂，这柄剑是宁帝的剑，她抱了一辈子……
“在看什么……”百里峥问了一句，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顺势坐在了城头之上，解下腰间葫芦打开盖子，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
没办法，说不喝，可见到旧人总想喝上那么一两口，他的江湖里总是少不了酒的！百里峥还记得眼前的人儿绝代风华的样子，那时的她，还是天下第一美人……
可却在这山海关守了一辈子，将最美好的光阴给了尸山血海，给了这冰冷的城墙，万古已逝，佳人不再，可于百里峥眼中，她还是那个最美的她。
老妪沙哑道：“在看未来……”
百里峥苦笑道：“怎的都不看我一眼，我可是喜欢了你一辈子，从小你的目光就在宁轩那小子身上，后来在剑上，如今又在未来……”
老妪眸光一转，落在了满身鲜血的百里峥身上，撇嘴道：“你长的没他好看……”
百里峥不甘道：“可我比他厉害啊！”
“厉害有什么用，你又没他长的好看！”老妪理所当然道，百里峥又猛灌了一口酒，一脸的颓然。
老妪的目光逐渐凝重下来，认真的望向百里峥道：“为了一少年，舍了一切不要，如此去送死，值得么？”
百里峥长叹一声，烈酒入喉已让他有些微醺，感慨道：“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活了这么久，感觉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了，关于宁轩后人血脉被诅咒一事，多年来我一直不闻不问……”
“如今扛下这些，不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只是想给那少年一个机会，一个别人都有的机会，至于能走到那一步，看他自己，不强求！”
仰头又灌了一口烈酒的他，模样愈显老态，晃了晃有些微沉的脑袋，略带咸腥味儿的海风吹上城头，又让百里峥清醒了几分。
老妪怔怔望了他一眼，叹道：“你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剑虽锐，可斩的破笼罩万古的阴云么？斩不破，你去与不去又有什么意义！”
百里峥洒脱笑道：“那又与我何干，我说了只是为了给少年争来一个机会而已，此来，便是想问问你，若我执剑而去，这里还守得住么……”
老妪淡淡道：“你尽管去就是，我守得住！”
“你守得住个屁你守得住，记得你以前撒谎的时候还脸红，现在面色变都不变了，守的住？你拿什么守？用你的命吗？我死也就死了，别再把你搭里！”百里峥气哼哼道。
“我若执剑而去，大罗山海剑道必崩，我已融道太深，我道即是剑道，剑道若崩，你拿什么守这九洲？”
说着剑光一闪，只见百里峥双手两根拇指齐根而断！跌落在地，拇指一失，便再也无法握剑……
老妪望着百里峥的断指，瞬间红了眼，起身一把抓起他的脖领子怒道：“百里峥你若是找死我现在就成全你！万古修为尽于剑中，你出去跟他们拼命却不执剑，去送死吗？”
百里峥淡淡道：“便是不执剑，便是气运尽失，便是此躯已残，我仍为巅！”
老妪恨恨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喜欢了自己一辈子的男人，言语间是何等的自信狂傲，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得，终是沙哑道：“给我活着回来，死在外边儿，没人给你收尸……”
百里峥笑道：“我若真活出了第十世，你嫁我吗？”
老妪望着他的眼睛道：“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只见百里峥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酒，将铁剑杵在城头上，酒葫芦挂于剑柄之上，眼中尽是朦胧醉意。
长歌道：“若得三尺青锋剑，醉罢斩天落长虹，无剑有酒亦可斩天！瑶儿，看我风采可减当年？”
言罢其两袖清风，孑然一身，负手而去，一身剑气狂飙，冲破大罗山海界壁，直入星空。
浩瀚星空，有一山海妖气纵横，万兽遨天，正是那大荒山海，妖道无比昌盛，只见百里峥一身麻衣，以身为剑，一抹纵横星空的剑气割裂星河，直直的朝着大荒山海坠去！
沿途所过，斩灭万千星辰，不多时，大荒山海中剑鸣惊天，一道道惨白如雪的剑光将山海界壁割裂的七零八碎，隐约见可见一只巨大的鲲鹏，吞吐无尽混沌气，怒吼连连……
伴随着一道让浩瀚星空为之失色的剑光亮起，立于大荒山海中的咒碑被斩！百里峥的身影撞破大荒山海，长笑而去，只听那鲲鹏妖主仰天怒喝道：“百里峥，你个不要命的疯子，气煞我也！”
与此同时小院中宁远仅剩的四道血咒一道被破，听觉解封！
自大荒山海冲出的百里峥脚步不停，于星空中朝着一座佛光明世的山海狂刺而去，正是佛道唯一的无量山海，还未等其冲入，只见一尊金身古佛便于星空之中浮现而出，其大小甚至超越了山海，金色佛掌朝着百里峥拍去。
“净土所在岂能容你放肆！”佛主道音滚滚，佛光普世！
可百里峥避也不避，二话不说，并指为剑横斩而下，剑卷星河，将那佛主拦腰斩断，可他的肉躯也被拍成了虚无，然却留一身精气神不散，狂笑道：“哈哈，瑶儿，我这剑锐否？”
言语间意气风发，一身狂骨不坠，埋头破入无量山海，数剑斩出，再碎一咒碑，血咒又去其一，宁远嗅觉解封！无量山海佛光暗淡，百里峥再次纵身杀出，直奔青云山海而去……
此刻的他肉躯已失，唯有精气神长存，仍战不怠，眼中爆发出其一生最为璀璨的光彩，长啸道：“来！青云仙！与我一战！”
只见百里峥就如一道坠世的流星，破入青云山海，此山海有帝存世！帝号青云！
这一刻，青云山海中剑气纵横，万事万物尽皆被那极烈的剑气镇压，恐怖的波动即便是身处于山海关中亦可清晰的察觉……
最终波动渐消，百里峥还是没能冲出青云山海，可只剩两道的血咒却再去其一，触觉解封！
天地间恢复了宁静，唯有杵在城头上的铁剑轻吟，阵阵清风吹来，剑柄上明黄色的酒葫芦微荡，自此万古剑道再无巅峰！
老妪笑了，她的眼中泛着泪花，痴痴道：“你个傻子，万古第一剑神战妖主，佛主，青云仙帝，却不持剑，你若是执剑，这星空是否会为你失色！”
这个男人以他这九世最弱的状态，接连迎战三方山海之主，老妪想要告诉他的是：“你的剑，真的很锐，锐不可当！”
回头望向大罗山海那湛蓝的苍穹，似望向了大道深处！老妪破涕而笑，喃喃道：“你若娶，我便嫁你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