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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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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奶的身世

因为顾建国这边环形窑被破坏了, 必须想办法以最短的时间修复。他立即采购来了钢材, 并找了工人, 准备修窑。

同时开始对砖窑厂的工人进行逐一排查清理, 蜜芽儿猪毛几个被大学录取了, 牙狗也以全校第二的名次进入了高中, 几个半大孩子没事, 就在顾建国这里帮着负责砖窑上的事儿,顾建国跑去县城再盯着宿舍施工的工地。

大家伙这么忙了一两天,蜜芽儿和牙狗几个对着施工图研究了一番, 终于发现点问题。这环形窑要想发挥最大的作用,其实还是得多窑洞才好,现在只有那么几个环形窑, 功效发挥不出来。

再说了, 外面村民想买砖的都排成队,供不应求, 窑厂必须加大供应, 才能达到供需平衡

几个人研究了老半天, 运用了自己所学的物理知识, 便开始琢磨着这事儿得怎么改进。

顾建国看了他们改造的砖窑设计图, 摇头说:“咱们就是乡村的小砖窑厂,供应供应周围的村民, 如果真要做到你们说的那样规模,那必须得要投入更大的成本才行。”

一个环形窑, 不知道的以为就是垒个窑, 以为花不了多少钱,但其实只要造起来才知道,那里面的钢材等原料,那都是往里面扔钱啊。

现在顾建国要投入一部分资金到银行系统宿舍建设中,一时半刻真拿不出钱来再扩建砖窑。

蜜芽儿他们一听,想想也是,自己几个光知道根据所学的物理知识,理想地以为这个事儿怎么办最好,可是没想到现实制约因素。

扩建成大型的环形窑,那哪是随便说做就做的。

再说了,眼前的这供不应求是短期的还是长期的,如果一旦扩大了规模,需求量下来,那是不是造成产能浪费?这些都是问题,都要考虑。

牙狗叹了口气:“原来干个买卖这么难啊!”

顾建国笑:“是啊,所以小子,好好读书,以后上大学,上了大学,吹着空调上班,不用风吹日晒,也不用犯这种愁。”

牙狗点头,深以为然。

猪毛从旁,拧着眉头,却还在盯着那砖窑设计图看。

顾建国拍拍猪毛的肩膀;“先别看了,等以后叔盖房子挣了大钱,咱就盖一个大型砖窑!现在啊,没那实力!”

没那实力,意思就是没钱。

可是顾建国怎么可能想到,马上就有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机会降临到了他面前。

事后很多年,顾建国依然记得,那是周五的下午四点多,本来按说那时候县委什么的机构都快下班了,可是县委的人突然叫他,让他去县委一趟。

他当时惊到了,不明白自己怎么和县委扯上了关系?县委的人干嘛找他?不过后来一想,难道和大哥有关系?可是大哥好像去外地开会了,不在县委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来到了县委,只见会客厅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戴着金丝眼镜,旁边还立着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毕恭毕敬地夹着一个真皮公文包。

县委的李书记见他进来了,马上起身:“是建国是吧?来来来,进屋。”

这声音特别亲切和蔼,顾建国心里更纳闷了,自己和县委李书记有这么熟吗?好像是某个会议上见过一次,当时他给人家递烟,人家都没太接的。

之后蜜芽儿奥数得了金牌,李书记才去了他家一趟,各种慰问。

难道现在又是因为蜜芽儿有了啥好事儿?

他疑惑着走进去,只见县委书记隆重热情地把他介绍给了那位头发斑白的老人:“这位是顾建国,就是我们县的万元户,也是我们县奥数金牌得主的爹,现在开着一个砖窑厂,承包着银行宿舍的建设,是我们县经济建设的中流砥柱!”

说着,他又对顾建国说:“建国,这是林先生。”

顾建国现在是一头雾水,脑袋发懵,他不解地望向那位林先生,连忙笑着对那林先生说:“林先生,你好你好,我是顾建国。”

林先生拧眉仔细地打量着顾建国,最后终于说道:“坐,我们仔细聊聊。”

县委书记让人端上了茶水,大家坐定了,他才笑着感慨:“林先生是美国x投资公司的董事长,这不是过来中国,想要投资,本来林先生是在上海进行投资的,前些天过来咱们市附近的z市旅游,看到当地宾馆电视上有咱们市的采访节目,这不是恰好看到了咱顾绯同学获得了奥数金牌的事儿,他就感兴趣了,特意过来看看。”

顾建国一听,顿时精神了。

引进外资来中国进行投资的事儿,他在书上看到过,不过一直觉得距离自己很遥远,没想到突然眼前就出现一位外国来的有钱人。

“林先生,你好你好,幸会,实在是幸会。”顾建国连忙寒暄说。

“顾先生,你好,请坐,你不用紧张,我们就随便聊聊。”林先生看出顾建国明显身体紧绷,便笑了。

“好,不紧张,不紧张。”说是不紧张,但心里还是紧张啊。

顾建国在这一刻想到了许多事,比如蜜芽儿和牙狗猪毛他们说的改进增建窑厂,建立一个大型环形窑,比如之前他曾经梦想的做一个大型房屋建设公司,所有的梦想都需要资金,资金从哪里来,他想着是靠自己慢慢地挣。

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人家搞外资的就这么坐在了自己面前,还特意要见自己,这意味着啥,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抓住就可能上天,抓不住还继续蹲地上,能不紧张吗?

“呵呵,顾先生,其实我这次来,一个是考察下清水县投资的机会,另一个是有点私人的事想了解下。”

“林先生,你说,有啥事儿,我能帮忙的,绝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顾建国慷慨激昂地说。

林先生见了这情况,越发笑了,却没说话。

旁边的西装男子见了这情景,就对旁边的县委书记使了一个眼色,县委书记看出来点意思,笑着说:“哎呦,瞧我这记性,我还有一个会要开,你们忙,你们先聊,我去开会了,失陪了失陪了。”

这边县委书记离开了,西装男子低头和林先生耳语了几句,也跟着离开了,甚至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会客厅里顿时只剩下顾建国和林先生了。

顾建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按说这招商引资是大事,县委书记怎么可以不在这里?县委书记难道不帮自己说话,不帮自己提点?怎么就跑了??

顾建国有种被卖掉的感觉,不过他一个大男人的,对方又是个半老头子,他怕啥,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对这位林先生笑了笑,心里却是想,敢怎么样,他就拳头伺候,别怪他不客气!

谁知道林先生凝视着他,半晌,突然问道:“顾先生,关于我个人的私事,其实是非常冒昧了,不过我还是希望,如果可以,请顾先生能帮我一个忙。”

顾建国:“林先生,你说。”

他可是很会打人的,力气也大,在砖窑上,每天都干重体力活!

林先生轻叹了口气:“前些天,我去临市旅游,本来想着看看那边是不是有合适的旅游项目可以合作开发,谁知道无意中看到了电视节目,看到了贵千金上领奖台被颁奖的事。”

顾建国:“是,她得了奥数金牌,被县里表扬颁奖了。”

林先生盯着顾建国,继续道:“贵千金脖子上戴着一个长命锁,我是想冒昧地问下,这个长命锁是怎么来的?”

长命锁?

顾建国回忆了下,才想起来。

那天蜜芽儿要去参加活动,童韵帮着蜜芽儿穿衣打扮的,恰好翻出来当年自己娘塞给蜜芽儿的长命锁。因为童韵说那个锁是出生时候就给的,是吉利物,便说让她戴上。

反正现在条件好了,戴个长命锁也说不上多扎眼,不知道的就说不是金的,知道的也会以为这是自己家买的,不会想到是自己娘当年偷偷给的。

当时戴了一天,回来就收起来了,再没拿出来,没想到就这样被人看到了?

顾建国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就有了防备:“林先生,我闺女戴着的那个长命锁怎么了,那是我们自己正儿八经花钱买的。”

林先生顿时看出了顾建国的心思,忙安抚说道:“顾先生,我也没其他意思,只是想问问而已。”

他默了片刻,轻叹口气,终于说道:“其实……其实那个长命锁,实不相瞒,那是家父打给舍妹的,是特意从上海杨庆和久记定制的,天底下独此一个再无别的,我也是无意中从令千金那里看到了那个长命锁,认出来了。”

尽管那个长命锁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光泽,尽管曾经精致的花纹已经磨平了,可是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看似平凡的长命锁,就是当年父亲特意打给妹妹的。

他怎么可能忘记呢。

“你妹妹?”

这件事对于顾建国来说实在是难以消化,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林先生,心想这长命锁明明是自己娘给蜜芽儿的,怎么会成了他妹妹的?

难道这个林先生和自己娘有啥瓜葛?

“这个……”顾建国一时有点犹豫,是说出实情,还是隐瞒下来。

万一自己娘本身得到这长命锁的时候,妨碍到了这人的妹妹,岂不是不好?

“顾先生,您想必是知道这长命锁的来历吧?还请您务必告知。我已年迈,这次越过半个地球来到中国,踏上这片中原土地,就是为了弥补当年我心中的遗憾!”

说到这里,他明显有些激动了:“当年在战火纷飞之中,因为我的疏忽大意使得妹妹遗落在这里,后来我想尽了办法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再之后,我不得已离开中国前去美国发展,可是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父母的遗愿,他们临终前都在嘱咐我说,一定要找到我妹妹。”

他几乎是哀求地望着顾建国:“顾先生,我已经找遍了半个中国,却丝毫没有她的踪影,我也几乎不敢相信她还活在人世间。如今这个长命锁可能是我唯一的线索,恳求你,告诉我这个长命锁的来源,好歹让我能从中得知一点点她的消息。”

到了这时候,顾建国还能说啥,他望着眼前的老人,也是不忍心。

可是,自己娘和这个林先生的妹妹,会有关系吗?

憋了老半天,他终于问道:“先生姓林,先生的妹妹也是姓林了?”

林先生肯定地说:“那是自然!”

顾建国听到这个答案,也觉得自己好笑了。

人家的妹妹当然是姓林了。

只不过,刚才一瞬间,他竟然突发奇想,想着会不会这个林先生的妹妹就是自己娘,毕竟娘说过,长命锁就是她的,是她家传下来的。

可是人家肯定了人家妹妹姓林,而自己娘并不姓林,可见并不是的。

林先生看出顾建国神情有变,越发肯定顾建国必然是知道什么的,这下子激动了,上前一步,紧紧攥住了顾建国的双手:“顾先生,你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了?求你告诉我吧?若你肯告知丁点线索,我可以答应你任何的要求。”

顾建国怎么好意思呢,当下忙摇头说道:“林先生,其实,这个长命锁是我娘的,我娘送给我闺女的。”

林先生听闻,眼里顿时放出光来:“你娘,你娘她叫什么名字?”

顾建国知道林先生估计是误会了,赶紧摇头说:“林先生,我娘不姓林。”

然而林先生却显然是抱着极大期望的:“那你娘叫什么?你娘长什么模样,你娘多大岁数了?你娘多高?你娘是哪里人?”

顾建国面对林先生一股脑抛出来的问题,一一回答了。

林先生在那里拧眉琢磨:“你娘叫肖俊琳?”

顾建国点头:“是。”

他娘名字里也有一个林,不过可不是姓林哪!

“肖俊琳,林钧晓,肖俊琳,林钧晓……”

老人这么默念着,忽而间就老泪纵横,他激动地抓着顾建国:“你娘,你娘呢?你娘还在人世间吗?你娘在哪里?”

顾建国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娘好好的,我娘在乡下呢。”

老人泪眼中一下子迸发出期盼喜悦的光:“带我去,带我去见你娘!”

顾建国刚才听了老人在那里念叨自己娘的名字,多少已经有些猜到了,只是不太敢相信罢了。这个人难道竟然是自己娘的哥哥,也就是自己舅舅?

这可是美国归来的华侨,是县委书记要好好巴结做招商引资的人啊!

他只觉得两腿仿佛在空中悬着,整个人晕乎乎的,走出会客室,就看到那位西装男和县委书记都站外面,正说话呢。

猛地见老人家出来,他们赶紧过来,县委书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老人这个时候眼泪已经擦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语调依然激动得颤:“我们这就去顾先生家里,去找他娘。”

啊?

县委书记一愣,之后顿时明白了:“大好事啊,大好事啊!走,这就去!”

说着,大家伙一起出门,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看上去很昂贵的样子,那位黑衣男把他请上了车,车上竟然还有一个司机。

“顾先生,麻烦帮忙带路。”

“好,好……”

顾建国现在脑袋还是懵的,这是啥情况,替自己娘找了一个哥哥?一个有钱哥哥?

他努力地深吸口气,不敢乱说话,只是老实地指路。

旁边林先生现在也慢慢平静下来,他打量着顾建国:“你这双眼睛,像你娘吧?”

顾建国一愣,之后点头:“对,我们兄弟几个眼睛都像娘。”

“家里兄弟几个?”

“五个呢!”

“……那你爹呢,现在如何?”

“我爹早些年参加抗美援朝,人没了,是烈士。”

林先生微怔,之后算了算,抗美援朝是哪一年,那时候自己妹妹多大年纪,眼前的顾建国多大年纪,算明白后,一下子眼圈都红了。

“你娘……你娘这些年不容易啊!”

他千娇万宠的妹妹,怎么沦落至此?

流落到乡下地方,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还早早地没了丈夫,这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还好,还好……”

以顾建国的想法,他娘这些年其实也还不差,至少比起村里其他老太太过得好多了,村里都羡慕他娘有福气呢。

还好?

林先生打量了下顾建国,这位应该是他外甥的人,多少有些不痛快了。

什么叫还好,他亲妹子,这日子能过好吗?

当了寡妇养五个儿子!

林先生捂着胸口,皱着眉头,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喃喃地说:“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当初失散了,她怎么可能受这种苦……”

当年林家在上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后来战火之中,离开上海,打算前去xx,结果竟然失散,自此后再也找不到了。

“都怪我啊!”

旁边的黑西装男见了,赶紧道:“先生,您注意身体。”

林先生闭着眼睛摇头,给自己顺气:“我没事,我没事……只要找到钧晓,我就没事……”

其实大北庄距离县城并不算太远,现在开着这小轿车,没多久就到了。

小轿车进大北庄,这可是头一遭,村里的孩子们都看兴奋了,一个个追着小轿车大喊:“轿车来了,有轿车来了!看轿车啊!”

就在一群小屁孩的追赶围观中,小轿车停在了顾家门前的胡同口。

其实是两辆,前面是林先生和顾建国,后面是县委书记的那一辆。

这边林先生一下车,就有些神情不对劲了,他看着那几乎要倒塌的破房屋,再看看不远处下过雨后留下的鸡屎痕迹,那老眼中顿时浮现出痛苦。

秘书一看,赶紧扶住了他。

林先生指着孙红英家:“这,这就是你娘住的地方?”

顾建国忙说:“这是邻居家,进去这个胡同,就是我家。”

林先生听说这不是自己妹妹住的家,稍微松了口气,跟着顾建国继续往前走,到了顾家门前。

顾家的大门还算整齐,虽然也有些年代了,可是却能看出,当年修建这大门洞还是很费了心思的,是老式的那种规规矩矩的人家,黑色大木门,门框门联还有两旁的小石狮子墩台都一应俱全。

林先生总算松了口气,旧是旧了点,至少不是太过穷困。

他深吸口气,迈进大门。

“娘,来客人了!”顾建国对着里面喊道。

“谁啊,建国回来了啊?”出来的是陈秀云,头上包着白毛巾正在那里择韭菜呢,听到这个,就往外瞅,一瞅,笑着说:“咋这会子突然回来了,这几天你不是正忙着吗?”

“嫂,咱娘呢?”

“咱娘正在屋里看书呢。”说着间,陈秀云对着屋内喊:“娘,建国回来了,来客人了!”

这林先生踏进院子后,正胡思乱想着,心里害怕啊,害怕白欢喜一场,害怕其实出来的根本不是自己妹子!也是这次太容易了太顺利了,顺利得他不太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找到妹子了?

正胡乱想着,就见正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太太,把花白的头发挽起来,身上戴着个项链,上身穿着个白色短袖的确良衬衫,下面则是裁剪利索的蓝裤子。

那老太太走出来时,原本脸上还带着笑的:“建国回来了啊,怎么这会子回——”

她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林先生,之后便愣在那里了。

顾老太已经五十多岁了,五十多岁的她只是比起普通乡间老太太打扮更得体,见识更多一些,说话更有条理一些,除了这些,她已经和周围的老太太没啥区别了。

对她来说,早上起来一碗粥,睡前喝口蜂蜜水,再漱漱口,舒服地躺在炕头上,亮着电灯看看报纸,这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

过年过节,儿子孙子还有那唯一的小孙女回来后,大家齐聚一堂,说说笑笑,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她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在一个傍晚的时候,当她被儿媳妇叫唤着走出正屋,来到院子里时,迎面竟然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年纪也不小了,得六十多岁了吧,斑白的头发,脸上也布满了皱纹。

可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仿佛看到了眼前这个老人穿过那苍茫的岁月,越过那炮火连天的七月,褪去那岁月为他染上的风霜,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她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挺拔俊帅的少年。

四十多年前,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罢了,比现在的蜜芽儿还小一点,一个炮弹打下来,她和家里人失散了。

她找不到父母了,找不到哥哥了,她拎着她的大皮箱子,穿着那方口绣花鞋,在硝烟弥漫中无依无靠。

后来,她约莫知道,她的父母没了,哥哥没了。

她没家了,没亲人了。

她遇到了孩子他爹,跟着他来到了乡下,从此在这大北庄过起了乡下媳妇的日子。

当了媳妇当娘,当了娘就当婆婆,当了婆婆就是奶奶,这一眨眼,就是四十多年了!

有时候她也做梦,梦到小时候,梦到哥哥,梦到大上海那五彩缤纷的世界。

醒来后,她总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她就是乡间的一个老太太啊!

可是现在,几乎被她遗忘在岁月里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钧晓……”林先生颤声唤了句。

“哥哥?”

那个尘封在岁月里被顾老太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的名字,终于让她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她整个人轻轻抖了起来,两腿几乎站立不住,嘴唇也哆嗦着合不拢。

“哥,哥哥!”眼泪哗的一下子落下,她像个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扑到了林先生怀里:“哥,原来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她哭得伤心欲绝几乎崩溃:“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以为你们都不在了!我这些年,我这些年好想你们!”

“钧晓,钧晓,苦了你了!是我对不住你,我就不该离开中国,不该去美国,我在美国做梦经常梦到你,我总想着回来找你,可是那么多年,我回不来了啊!”

苦苦地熬着,一直到中国改革开放了,他有机会回来了,回来名为投资,其实是到处找人,所有他觉得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依然没找到。

其实找到最后,他已经绝望了,他觉得就是找不到了。

也许几十年前,钧晓已经不在人世了。

可是他依然忍不住找,下意识地想找,除非他被埋进黄土里,不然他就是没办法停止去找钧晓。

真没想到,他竟然借着电视上一个小姑娘的长命锁,就这么找到了钧晓。

“哥,爸呢,妈呢?他们,他们?”

顾老太多少意识到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当初爸妈没出事,估计现在也应该不在人世了。

一提父母,林先生更是老泪纵横:“爸妈走了,已经不在了,他们到临老了都还在记挂着你,念叨着一定要把你找回来。钧晓,咱爸临死前已经记不清事儿了,可就是喊你名字啊!”

“爸!”顾老太趴在她哥肩头,痛哭失声:“我好想爸,好想妈,我太不孝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机会在他们跟前尽孝!”

面对这一对老人的生死相聚,陈秀云等人真是看懵了,顾建国虽然早已经料到,可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自己的娘竟然有个海外华侨亲戚,这事儿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以至于他也是愣在那里,总觉得不太真实。

唯独旁边的县委书记,他真是看得兴奋又激动。

招商引资,正是目前清水县面临的重要任务,可是清水县没什么天然资源优势,也没什么知名大厂优势产业,靠啥招商引资啊,总不能是一句吹牛的空话吧?

现在好了,人家这位林先生可有钱可有钱了,这位可有钱可有钱的林先生,竟然在他的撮合下找到了妹妹——看样子还附赠一大家子亲戚!

这下子,林先生一高兴,怎么也得给投点资吧?至少了,他亲外甥的砖窑厂,他得投钱吧?

县委书记真是越想越美,等到两位老人抱着哭得差不多了,他终于上前:“林先生,你看咱先进屋吧,进屋慢慢说?”

这个时候林先生也终于刚才的激动中缓过神来,抓着自家妹子的手:“钧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你都详细给我说说?”

顾老太看看周围这一堆人,擦擦眼泪:“哥,你先进屋,咱慢慢说。”

于是大家伙进屋,两个老人叙旧,县委书记从中恭贺祝贺,之后顾老太又介绍了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最后说道:“最大的建章,在县里工作。”

县委书记忙道:“是,建章就在我们县里,负责招商引资洽谈合作这一块!”

啊?陈秀云一愣,心说好像不是负责这个的吧?

然而县委书记不容辩驳地说:“回头有啥招商引资的事儿,都是建章谈!”

顾老太没心情管县委书记那点花花心思,又说道;“这是老二建军,在村里当村长,这是老三建民,在村里当老师,老四是建党,考上大学了,在北京读医学院,现在毕业已经工作了,是个大夫,这是老五建国。”

提到顾建国,林先生笑着说:“这是建国,我已经见过了,建国是个老实厚道孩子,一看就是干实在事的人。”

顾老太点头:“是,他媳妇童韵现在在镇支行里当行长,还有个我小外孙女,今年得了个国际奥数金牌。”

林先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听到这里真是赞赏连连。

“钧晓,你真是好样的,本来我还很担心你的生活,怕是受了很多苦,现在看你把孩子都教育得这么好,一个个都有出息,我总算是稍微放心点。”

顾老太笑了,感慨说:“这几个孩子,虽然也是让人操心,不过说实话,个个都是厚道上进,又孝顺得很。我这几个儿媳妇,也都不错,在我跟前,和我过了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

林先生听着这话,自然是更喜欢更满意了,喜欢满意之余,又心疼自己妹妹操劳一辈子不容易,这可真是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的。

大家伙聊到了很晚,这边县委书记告辞了,顾建国也都先出来了,唯独这老兄妹两个还在说话。

说说过去的事儿,说说父母,说说曾经的家,说说各自的生活,这一说,正屋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林先生在顾家老屋住了几天,最后说是要先回去安排一番,之后回来就带着顾老太去美国为埋葬在美国的父母扫墓。扫墓完后,再计划着兄妹两个人一起把父母的骨灰给带回中国,安葬在的曾经的祖坟之中。

临走前,他叫来了顾建国,详细地问了他现在开发房产以及砖窑厂的事,顾建国如实告知。

林先生听了后,满意地点头:“中国正处于改革开放的关键时刻,接下来几十年,城市化建设将逐步扩大,到时候住房必然成为一个问题。住房问题还在,砖窑就不愁销路,你做房地产开发,就有前途。”

在对顾建国的工作进行充分肯定后,他直接向顾建国投资了一笔巨款。

“好好干。”

顾建国脑子里反应了半天,都没想明白那笔巨款意味着啥。

提起工作,提起投资,林先生没有了在顾老太面前的慈兄模样,他严肃地对他这位新上任的外甥说:“你先做个计划,等我过些日子回来,我们再详谈。”

“是,舅舅,我先做个计划。”

顾建国毕恭毕敬地这么说。

于是那一两个月里,顾建国一边忙着环形窑,一边建造银行宿舍,同时还要研究这一笔巨款的投资计划问题。

蜜芽儿看着自己父亲那个吃力,有点心疼,便帮着一起做策划书和计划书等。

她是有经验的,做起这些自然不吃力,什么内部报酬率,什么资金时间价值,还有沉没成本,那都是门儿清的。

一个暑假,她帮着父亲做完了策划书,自己也要开学了。

开学,她要和猪毛一起去北京上大学了。

北京的生活,就此要开始了,她将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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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茶香,拐个权臣来种田扶摇之鬼医毒妾乡村最强小神农被小首富偷偷看上以后宠妻入怀:神秘总裁难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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