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等你
“喂？哪位。”
“乔汐？”对面的男音透露出不大确定。
“是。”
“哦，我是何辰轩。”他静静地接过话。
那年他高中毕业后，乔汐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三好街的店关了，聊天软件上的手机维修广告也不打了，对于乔汐来说他就像消失在了东宁。
略有尴尬，虽说从前有相助的情谊，但也被时光磨灭的寥寥无几，她问道：“何辰轩，怎么了？找我有事？”
“嗯。明天有事吗，我想见见你。”
“”
“没什么，就是电话里说不清。”
乔汐踌躇道：“明天我晚自习，起码要到十点”
“没事我等你，对了，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一中。”
“靠，这么厉害！”电话那头的声音忽而扬起。“几年不见居然考上一中了？”
接着又闲聊了几句，电话挂断。
乔汐将他号码存了起来，突兀的来电，潦草的相见，到底是为什么，她猜不到。
翌日，乔汐起了个大早，将每一科目的作业交上去后，就看见桌上的衣服还有包包，宋莹叼着个面包疲惫地走了进来，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
“你来了。”嘴里刚咽下去就趴到在课桌上，“昨天晚上困死我了。”
“不好意思啊，宋莹，我真没想到喝一杯就醉了。”乔汐小声，顺便递给她一瓶牛奶。
“算了，张经理也没计较，你的衣服啥的我都帮你带来了。”宋莹说，想起昨晚，金荣的袁总大气，遇上这茬事情不但没生气，反而加大了消费力度，累是累了点，但挣得多。
“还有你的提成。”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还不薄，乔汐数了数，竟然有两千。
“搞错了吧，这也太多了，况且我还捅了这么大一篓子。”她说的欲哭无泪。
“不知道，这是张经理交代的，据说是a3包厢的客人刻意要关照你。”宋莹不怀好意笑着。
“不要胡说，我以后不会再去了。”
“为啥，这来钱多快啊，一天就能换个包了。”宋莹撇撇嘴，“你不是缺钱吗？”
她答应过一个人，“总之不会再去了，谢谢你啊。”
最后一节课时，窗外下起大雨，电闪雷鸣，乔汐用手指感受着身侧的窗子，震动，时而强烈时而细微。
易昭一整天都没有联系自己，发出去的短信，也是简短的回复。
不甘心，于是她又了一条过去，“下雨了，我没带伞”
注视着手机屏幕，很快易昭就回复了：“我现在在下西区，很急么，附近有没有买伞的。”
下西区赶来过了起码需要两个小时，那一刻她就想任性，接着回了句：“很急，没有。”
然后关掉了手机塞进书包里。
前段时间张紫淳联系上了易昭，来下沙区开会恰巧得知易昭在这附近做项目。
一拍即合，就相约叙叙旧吃个饭什么的。
选的一家私厨餐馆，环境挺好，她早早就来了，特意卷了头发，换上了一身浅色的短裙，看起来温婉可人。
刚到六点，从窗子瞥到易昭的身影，白色衬衣，驼色外套搭在手腕上，更加成熟俊朗了。
或许是职业病的原因，亦或许是太紧张了，那张桌子她足足擦了三遍。
“不好意思，差点迟到了。”易昭进来后，随意地坐下。
公文包还有大大小小的杂物堆在桌上，有图纸还有记事本，看来是临时赶来。
“好久不见啊，大忙人。”张紫淳浅笑着倒了杯茶给他，“刚从工地过来吗？”
“嗯，那边初期工程快完成了，我过去看看。”他举起茶杯一口气喝光了，“听说你进东宁济和了，不错啊。”
张紫淳笑笑：“虽然原来读书成绩比你差一截，但工作这方面我可不输你。”
济和医院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三甲医院，就业门槛是很高的。
“不过我是借调过来的，过段时间就回b市。”她又道。
“我就知道。”易昭笑说，“张叔叔怎么舍得放你去这么远的地方。”
“我怀疑你在搞男女对立。”张紫淳不乐意了，“诶，怎么就不舍得了，我爸开明的很好吧。”
就像又回到了从前，两人一见面就会针锋相对，谁也不饶谁。
“嗯，你说的都对。”这一次易昭服软了，轻笑了声，将她茶杯里的水给续满。
张紫淳垂下头，笑而不语，双手捂住那温热的茶杯，说：“你呢，从日本回来有什么发展，继续读书还是”顿了顿。“我可是听说你在那边拿了不少奖，其实能留在东京也是不错的，但是国内也”
她还没说完，就被易昭抢先了。
“嗯，不走了。”他答得很平静。
张紫淳的心却漾起一丝悸动还有窃喜。
“是吧，虽然我不懂，但建筑这一行，国内前景肯定不错。”
“的确不错，现在准备和几个朋友师兄一起创业。”
“哟，不错啊，准备在哪落脚。”张紫淳注视着易昭，手指不经意地摩挲茶杯口沿。
“b市吧。”
她蓦然松了口气，太过惊喜，绊倒了盛满热水的茶杯，惊道：“没事，没事，我来擦。”
“做医生，最好不要走神。”易昭打趣她。
“just意外。”张紫淳讪讪笑道。
进入10年代的b市正以光速在发展，不管是金融还是贸易产业，各行各业都是一种蓬勃向上的趋势，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曾经不足挂齿的区块也成了寸土寸金的地界，洋房区、法租界，映着那滚滚黄浦江，正在迎来了大经济世代。
“从多方面考虑，b市的确不错，但是初期投入的成本肯定也不会小。”张紫淳理了理头发，“后期的压力还有竞争，你们有没有想过。”
“其实一年前就开始筹备了。”
她哼笑了声：“你们导师带你可真亏了，本想带你好好搞搞学术，偏偏背道而驰。”
“不管从事哪一项，不都是为‘建筑’做贡献吗。”
“这要是酒，我真忍不住想敬你一杯。”张紫淳举起了茶杯，畅笑不已。
易昭笑着拿过茶杯与她相碰，“没事，茶也行。”
谈笑间，菜已经上齐，又聊了些近况还有发展，每个人都在各自的人生里或急或缓的前行，偶然交汇，偶然撞出火花，或者成为彼此的羁绊。
当话题结束就是漫长的窘迫期，毕竟他们也不是无话不说的，张紫淳忽而想起那次在医院的偶遇。
“那啥，你还记得乔汐吗。”嘴里含着块芋头，轻声道。
“嗯，记得。”易昭头也没抬，像是听到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你见到她了？”
“是啊，那天在医院碰见了，好多年没见了，长大了不少。”然后又叹道，“哎，我们都老了，过不了多久就是90后的天下了。”
易昭放下了筷子，“医院？为什么在医院？”
“好像是她外婆病了吧，这小丫头一个人照顾，挺不容易的。”
易昭抬起眼想了会，不由沉下脸：“的确不容易。”
“听你这话，感觉挺了解她的。”张紫淳不以为然。“怎么，你又想雪中送炭？”
易昭：“”
“也许人家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又不是小孩了。”
她注视着易昭，似乎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一直在操作手机，白色的对话框内能隐约看见一个“乔”字。
易昭突然抬起头，“我倒不这么觉得，这丫头挺让人操心的。”说完，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这才几点就准备走了。”张紫淳纳闷。“外头还下着雨呢。”
“嗯，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要不我送你吧。”张紫淳已经起身。
“不要紧我开了车。”他穿好了外套，“那，回头见。”
“好，拜拜。”
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为什么，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堵。
如果可以选择，乔汐这辈子都不想读高三，冗长的数学课在九点半结束，接踵而来的是数不清的作业与试卷。
她没有撒谎，她的确没有带伞。
将连帽衫的帽子戴到头上，站在校门口望着从天际倾泻下来的雨水，黑色的夜幕浑浊且带着雾气，看不清也看不透。
“乔汐。”何辰轩倚在摩托车旁，打着一把黑色的打伞，黑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还有一双黑色的球鞋。
“差点看不清。”她笑说。
“啥啊。”何辰轩扬了扬下巴，将伞往她那边倾了点。
“我说你穿得和这天一样黑，差点看不清。”乔汐双手插兜，凑他近了点，这才看清何辰轩的脸。
一如既往的寸头，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
“哦。”
“你找我有什么事？”乔汐直接问。
“你前几天是不是去兰桂街了？”他挠挠头。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先别问，你先看看这个。”说着，何辰轩递来手机，上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影模糊，高高瘦瘦的，但能依稀看清，那个人乔汐认识，是李捷，他正在偷偷摸摸看着什么，惊恐之后被拍到了一个侧脸。
乔汐倒吸一口凉气，从心底发出寒意。
“那天我看这小子跟着你，就把他逮住问了一顿，妈的，一个字吐不出来，本来想把手机抢过来的，让他给跑了。”
“你确定这个人在跟着我？”她难以置信。
“肯定。”何辰轩看出她的难色，“啥情况，这男的想干嘛啊。”
“我也不知道。”算起来，她依旧很久没看见李捷了。
“嗯，不管怎么样，离他远点吧，实在不行告老师，你们这些重点高中还能容得下这些渣滓？按我说”
正当何辰轩义正词严的痛斥校方还有李捷时，乔汐一瞥眼看见马路对面银色汽车里的男人。
他撑着伞走了出来，他看见了乔汐，乔汐也看见了他。
接着乔汐又迅速的躲在了何辰轩身侧，刚好能挡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