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生辰
青玄没想到她会突然抛出来这个问题，他看着面前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道：“她是我未婚妻子。”
千城的眼神暗了暗：“你们为何没有完婚？”
“她死了。”
千城抬起头来看青玄，出乎预料的，她却没有在青玄的神色中看到过多的悲痛。
“我和她很像吗？”
青玄与千城两两对视，过了一会儿，青玄才道：“有一点吧。”
千城默了一默，最后，她释然一笑，道：“你一定很爱她吧。你第一次在山里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把我误认作她了？”
哪里是误认。
青玄摇了摇头，碍于天道，却不能多说。
“但我毕竟不是她呀。纵然你能在我这里寻得一点慰藉，但她能给你的感觉，我却永远也给不了你。”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明月，眼中带着淡淡的寂寥。
“我不愿做旁人的影子，也不希望你自苦。所以你不必如此待我。”说完，她对着青玄露出了一个洒脱的笑容。
一瞬间，青玄觉得像是看到了无妄。
千城看着青玄的眼神，知他还是将自己看作了旁人，只得叹息一声，拍了拍青玄的肩膀，道：“若是将我看作她，你能舒坦点，那也行吧，我可以配合你。”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不会改名的。‘晚尘’，也太难听了吧。”
青玄看着她嫌弃的表情，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当真是光风霁月，把千城帅得一愣。
“你就是你，我若说从未将你认错成旁人过，你信吗？”青玄问道。
千城似乎是忖了忖，才答道：“你那么信我，我当然也信你了。”
夜凉如水，月色下，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坐在树枝上，说笑声在山林中远远传开。
没过几日，千城的生辰到了，按她自己的说法，每年的这天，她都会打两只兔子烤来吃。
今年就不同了，今年多了一个青玄，于是，千城决定今年打四只兔子。
“你跟我一起去打兔子吧。”千城对青玄道。
青玄有些意外，这是千城第一次让他离开结界。
看青玄愣着，千城又道：“我一个人去打四只，要打到天黑了。”
“好。”青玄站起身。
“把你的剑带上。”然后千城从腰间取出一只小瓶，塞到青玄手里道，“这个你拿着。”
“这是什么？”
千城似乎顿了一下，道：“诱饵，抓兔子的。好了，快走吧。”
入了深秋，山上雪厚，看不到野兔的踪迹。要走到山腰下没有积雪的地方，才能抓得到兔子。
两人便在山林里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人说话。千城在前面走着，越临近山下，她的步子越是慢了下来。
行至一处岔路，她停下了脚步，指着其中一条大道，回头对青玄道：“你去这边，我走另一边。抓到两只后回来这里集合。”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青玄，便转身跳上了树枝，踏上了她的那条道路，头也没有回。
青玄看着千城的身影消失，也踏上了自己的那条路。
然而青玄抓兔子的进程并不太顺利。因为没有走出太远，树林就变得稀疏了起来。又走了小片刻，青玄便能远远地看到村落了。
这是一条去山下镇子的路。
他取出千城塞给他的那瓶抓兔子的诱饵，将瓶塞扯开，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出来。
里面哪里是什么抓兔子的诱饵，里面灌着千城的一小管血液。血妖的血天生异香，可解妖毒。
千城给他的，是一条放他离开的生路。
青玄捏着那个小瓶，神色暗淡了下来。
千城坐在那个岔口的山石上，脚下扔着两只被她用妖术击昏了的野兔。她手里拿着一个树枝，在铺满松枝的地上漫无目的地乱画着。
日头已经西斜，她心中那一点点的期许，也随着日光一点点被时间消磨殆尽了。
明明已经想好了的，心中却还是难免怀着一丝希冀，想着他会回来。
少女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青玄的去路，又看了看日头，站起了身。
“好了。再不回去，天要黑了，就赶不上吃烤兔子了。”她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捡起了地上的两只兔子，起身回家了。
然而，她方走出两步路，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
“兔子还有别的做法，不想尝尝看吗？”
千城猛地回过头去，看到青玄站在那条来路上，一只手拎着两只兔子，一只手拎着在村子里买的面条和鸡蛋，对着千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为什么不走？”
青玄两步赶上来，站在千城身边，看着她道：“说好了，要给你过生辰的。”
言罢，他将那只小瓶递还给千城：“抓兔子用的诱饵，很好用。”
千城接过来，发现瓶子已经空了。
青玄对她笑笑，走在了前面，见千城没有动，他回过头来看她：“再不走，天真的要黑了。”
千城度过了一个酒足饭饱的生辰。
她喝了许多酒，喝得有些醉了，她醉眼中看着青玄，越看越觉得好看。然后，她脱口问出了一个压在她心底的问题：“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喜欢上你吗？”
青玄微微一怔，道：“我为什么要怕？”
“我是半妖啊，你是道士，你和我在一起，会身败名裂的。”
“如果只是身败名裂，没什么好怕的。”青玄风轻云淡地道。
千城轻哼了一声：“你们这些道士，惯会说些好听的。你是这样，我爹也是这样。”她摇了摇头，又道，“但你纵然和我在一起，也是因为你未婚妻子吧。”
她说的没错，但事实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青玄不知该从何处反驳她。
“不过，那样也好。反正她已经不在了，你又不会和她死灰复燃。”她双手支着脑袋，痴笑着看着青玄，“你记着她也好。我喜欢长情的男人。”
说完，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缓缓合上了，呼吸也开始平缓起来。
青玄花了一会儿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才将她抱起来，安置在床榻上。
他替千城脱了外袍和鞋子，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发。
“睡吧。做个好梦。”
他看着床上的少女，眼中有几分深情和纠结，又有几分贪婪和克制。
千城次日醒来时，已经寻不到青玄的身影，只有桌子上放着一张他留给千城的字条。
“我下山去查女童失踪一事。等我回来。”
只有这一行寥寥数语。
千城皱了皱眉头，暗道：这小道士，不过是个伙夫的修为，还要去管这闲事。
她将那字条匆匆丢在一边，起身便追下了山去。
饮风镇坐落在北明山脚下，镇子并不大，统共也就一两百户，交通闭塞，靠山吃山，邻里之间互相都认识，往上数三代，每家每户都有些关系。
这个闭塞的小镇沿用的还是宗族制度，整个镇子都听镇长和祠堂长老的，发生了什么大事，都要在祠堂开会。
不过多少年来，镇子上也没有来过几个外人，发生过多少大事。
直到今年初，镇子上来了三位道长，三个三十岁上下的道长，为首的一个蓄着一撮山羊胡，自称长阳子。
道长们来自南方，带来了镇上人没有见过的货物，也带来了大千世界的奇闻，以及先进的医术和知识。他们教会村民们如何在严寒的土地上耕种，如何辨别草药，如何保存药材，如何治疗顽疾。
小镇上的人们大开眼界，将几位道长奉为上宾，镇长甚至给了长阳子一个宗祠长老的位置。
按照长阳子的说法，他们三人是蜀山的修士，另两人是他的师弟。此次来到镇上，是为了除妖历练增长修为，积累功德，早日飞升。
起初，镇上人有些不解。毕竟小镇上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妖怪，若说妖怪，也就是进山打猎的猎户，偶尔碰到些格外聪明的棕熊之类，会传出些妖怪的传闻。
“这山里有千年老妖蛰伏，此妖修炼中受了天谴，所以一直在山中修养。我来此之前，掐指算过，那只老妖已经恢复了元气，不日就会到镇上作乱。”
长阳子摸着他的胡子十分忧心地道。
他此言一出，整个镇子上人心大乱。
“不过诸位不用担心，我兄弟三人便是为了捉拿此妖物而来，必会除了那妖。”
似乎是为了印证长阳子的说法，甫一开春，镇子上便开始出现了小女孩失踪的事件。
短短半年多时间，消失的女孩竟有十人之多，除了年纪都不超过十岁以外，没有任何共通点。有乡绅家的，有品农家的，有工匠家的，有的是在自家院中失踪的，有的是出门玩耍走丢的，有的是夜半睡觉的时候突然消失了踪影，贼人来去无踪，令人防不胜防。
一时之间恐怖的阴云笼罩在整个饮风镇上空，镇子里流传着各种不同版本的妖怪传闻，连打猎的猎户也都是结伴进山。怀孕的妇人去庙里烧香，也多是祈祷自己不要生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