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你别想跑。”无妄看着琅琊，平静的道，“你跑不掉。不如和我打打看。”
魔神琅琊见到无妄这幅模样，知道她是必杀自己，不禁抛却了之前所有的伪装，恼火道：“打个毛线？我打你如同刮痧！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怪物？”
无妄摇了摇头，道：“如果有神赦的神力加持，你可与我一战。你要不要赌赌看？”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杀了你，然后用九歌当神赦的容器将他消灭。”
魔神看着无妄不动如山的沉稳模样，怀疑道：“你别想诓我。你定是已经算到了，就算我有了神赦，也一样打不过你。”
无妄似乎不愿与他多言，她起身，十足惋惜地道：“既然如此，可惜了。”
她将神力灌满左手，便要在魔神头顶一掌拍下。
“上神且慢！且慢！”魔神立即拦下她的手，道，“我赌，我赌！”
无妄无悲无喜地看他一眼，收了手，又在他身边坐下，颇有兴致地看起小白和格劳的战斗来。
魔神却没有这样的兴致，他一双红眸死死地盯着无妄，问道：“你不怕死吗？”
无妄扫了一眼战场边际已停了手的天兵和魔军，他们的面上皆有污垢。仙人不复绰约仙姿，魔兵失了倨傲神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被战火侵虐过的痕迹。
无妄眼中流露出几分悲悯来，她长身而起，仰天长啸道：“人生自古谁无死，酒洒泉路气轻狂。若为天下苍生故，拔剑生死又何妨？”
吟罢，她转过身来，对着魔神琅琊笑道：“琅琊兄，可想与我饮一杯送别酒？”
在魔神琅琊惊惧交加的神色中，无妄竟真的掏出了一只酒坛来，她倾杯三尺，仰天痛饮，眸中尽是逍遥恣意。
她死在顷刻，却能这般大笑豪饮，琅琊自问，绝无她如此气量，不禁也生出了几分钦佩来。
正此时，一束紫光裹挟着浓郁的魔气自天际向无妄面门袭来。
无妄侧了侧头躲了过去。
她面色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来了。”
九歌一身黑袍浸在一团紫黑色的魔气中，令人分不清是他的衣袍还是魔气，他像一道光，一瞬便从天际边出现在了无妄和魔神面前。
“无妄。”
九歌那双死气沉沉的暗红色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无妄。
“诸神，别来无恙。”无妄不卑不亢，亦看进对方的眼去。
听到她的问候，“九歌”嘴角勾起一个邪笑，抬手便与无妄打了起来。
神赦的力量已经完全被释放了出来，“九歌”的力量变得比魔神还要强许多，无妄无力他顾，全神贯注的与他缠斗。
随后赶来的青玄只看到无妄像一道白色的身影，与一团黑雾纠缠在一起。
九歌如今实在是太强了，且已经完全没有了九歌本人的意志，纵然青玄知道无妄的本事，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揪心。
“九歌！”无妄在争斗中一遍遍尝试呼唤九歌的名字。
她一向知道他，他绝不是服输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像神赦低头。他此刻，必然在某个黑暗的牢笼里苦苦挣扎。
“我以为你修了三十几万年，应当长些本事，不想也和那些鬼帝天帝妖皇无甚差别，三言两语便被这神赦夺舍了。”无妄带着几分讥笑的声音混着神力涌进九歌的耳朵。
“不……”九歌突然有了反应，他的眸色一亮，咬牙切齿道，“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
无妄见他有了反应，又道：“你如今这副模样，比他们强到哪里了呢？”
九歌被她激怒，他紧闭双目，浑身涌出无尽的魔力，混着紫雾，如同深冬的冷风，刀子一般喷薄而出。
无妄不躲不避，魔气刮破了她的衣袍，在她面上留下细小的刀口，她眯起眼，一步步，逆着风走到了九歌的身边。
她伸手，不容抗拒的揽住九歌的头，将他的额与自己的额头相贴。在漫天嘶叫的魔气中，她柔声道：“歌儿，醒一醒。是我，是无妄，我在这儿，不要怕，没人能伤害你。”
一道清澈温润的神力，从无妄额头，源源不断地渡进九歌的身体里。
在这道醇厚的神力的滋润下，九歌暴走的魔力渐渐平息了下来。那团紫雾散去，烈风渐弱。
九歌缓缓睁开了眼，无妄又看到了那双亮红色的眸子，瑰宝一般，晶莹剔透。九歌与无妄贴的很近，他的鼻息扫在无妄唇间，无妄的长袖像是一道屏障，保护着他。
“无妄，你来了。”九歌的声音极尽疲惫，看得出来，在神赦夺舍的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是拼尽了全力去抗衡过。
无妄见他转醒，收了神力，离开了他的额头，她打量着九歌，道：“是我。对不起，让你撑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九歌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却离不开无妄。他看着无妄，仿佛已经有上万年不曾见过她一般，欣喜又贪婪。
这时，九歌身上一团黑雾起伏起来，牵扯的九歌浑身一痛。
九歌的神色陡变，声音也变了：“无妄，你杀不了我……这次你又要把我关到谁的身体里去？”
是神赦，它平生最受不了无妄的气息，因此从不在她身上逗留。如今无妄这样多的神力灌在九歌身体里，令神赦痛不欲生，不禁在九歌的体内乱窜起来。
下一瞬，九歌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皱了皱眉，对无妄道：“我，我拿不住它了，无妄，对不起。”
无妄摇摇头，又对他道：“不怪你。是我，早该跟它有个了断了。”她看进九歌的眼去，问道，“九歌，你信得过我吗？”
九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无妄回过身，看向魔神琅琊，她一招手，琅琊便被她招到了近前来，她手腕一翻，左手五根手指便牢牢地扣在琅琊头顶。
“琅琊，等下见。”言罢，她右手亦扣上了九歌的头顶。
无妄口中念念有词，天地风云骤变，她用尽全力，额头上亦现出了真神的印记，如烈日般耀眼，令人不能直视。
随着她的念词，九歌身体里的黑雾一丝一丝的从无妄的右手渡到她的左手，又灌进魔神琅琊的体内去。
这样过了许久，无妄手中的黑雾才变得愈发稀薄。
无妄收了手，扶住了脱力的九歌，让他缓缓坐下。
然后，她谨慎的盯着魔神琅琊看。
九歌虽然无力，却觉得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快。这世界，在他眼里突然清晰了起来，声音也好，气味也好，从前他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在看在听，如今，这层玻璃像是消失了。
九歌知道，神赦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神赦在魔神琅琊的身上。
然而此刻，琅琊却像个孩子一样睡着了，天地间又恢复了清明，万籁俱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时，青玄落在了无妄的身边，无妄看到他，立即将九歌推到了他的怀里。
“带他走远些。让他们，仙也好魔也好，还有小白他俩，让他们都走远些。我会波及到你们。”无妄没有时间多说，她知道，神赦和魔神的融合只在片刻，或许，下一瞬，他就会醒来。
青玄皱了皱眉头，他想反驳无妄，却发现自己如此的无力。
他能感觉到无妄蓄着神力，没有释放。若是她释放出神力，他在那样的神威里，连站都站不住，不要说如何帮她。
“信我，我会珍重。去吧。”无妄推开了攥着青玄的手。
青玄点了点头，带着一脸嫌弃的倚在他怀里却又无可奈何的九歌飞远了。如无妄所言，他很快就疏散了整个云罗山脉里的无关人等。
天地悠悠，月明星稀，整个山脉里，只剩下无妄和魔神琅琊。
无妄环顾四周，云罗山脉并不高，占地却十分广，连绵数百里都是葱葱郁郁的山脉，一眼看不到边际。
她笑了笑，心道：风水不错。
“你竟还有心思笑？”琅琊转醒过来，便见她在满足的笑，十分不解。
“你的心性也很是坚韧啊。我以为，转醒过来的会是诸神呢。”
琅琊冷笑一声，道：“我心有大业未成，绝不会这般轻易殒命。无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愿与我一同踏平六界，重建天道？”
无妄摇了摇头，道：“以暴易暴，吾知其非也。”
言罢，她站起了身，手中现出那把流光溢彩的山河剑。
这一次，剑身上没有缠着布条。剑身上的光辉，似乎要将黑夜照亮。
无妄神力全开，一分一毫也不留手，她知道，这一战，她必须全力以赴。
琅琊眸色一暗，跃身而起，挟满身神力扑向无妄。
两人一招一式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便是百里外的青玄，也能看得清楚。但无妄与琅琊打斗的那一方战场，却是他们谁也无法靠近的所在。便是离得稍稍近些，也令他觉得窒息。季无欢在他不远处带着魔军安营扎寨，他也注目着远处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仙魔两军这样和平的对峙着，彷佛在一起围观无妄和魔神琅琊的这场恶斗。
而这场战斗的胜者，会决定六界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