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林子然晚自修结束，自知沈心妍今日绝不会等她，便去美术教室寻她，却得知她已先走一步，便只好独自回了家。
只是，刚一回到家，老妈就指着江小喵大发雷霆，并把她连人带猫一起赶出了家门。
原因是江小喵随地拉屎，导致这几天她老妈忍无可忍。
“林子然，我忍你和你的猫很久了，你要是今天不把它送走，就不用回家了！”说完，“啪”得一声把门关上，林子然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这会儿，林子然正抱着江小喵漫无目的地从家里走了起来。
走着走着她竟走到了江回家的小区。
也罢，反正这江小喵都随他姓，江小喵这几天没人照顾了，他总也得出一份力吧？她想。
所以便从小区大门口进入，来到江回家楼下的单元号，抬头看去，却发现里面一点灯火都没有，黑漆漆一片。
还在考试吗，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了？不过以他全国赛第一的成绩来看，这个校内选拔她倒是一点不担心。
索性就等他一会儿吧，总该回来了。她想。
林子然低头看向江小喵，揉起了它的毛发。
江小喵此刻正趴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偶尔还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吸声。
夜色正浓，头顶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一人一猫就这么站在月光下。
大概又等了五分钟的样子，见江回还没回来，林子然便换了个姿势抱着江小喵靠在石柱上等他。
她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沈心妍……她的脑海中又出现刚才班会课她坐在嘈杂的教室中那一抹孤孤单单的身影，仿若与那时的她重合在一起。
但，沈心妍这个人吧，她也是了解的。要论犟，她排第二，绝没人敢排第一。
或许也是从小的经历造成，才养成她这样的脾气。
这会儿林子然将那些记忆拼拼凑凑，将她的故事串联了一遍。
七岁那年，沈心妍住进了奶奶家，因为那时候她爸妈工作太忙，时常在外地，所以把她安排在了奶奶家，其实那时候沈心妍住进奶奶家是很高兴的。这样她便不用面对无边的黑暗了。
他们家条件很好，她爸妈因为做生意的原因，所以时常在外地，她便只能一个人独自回家，然后一个人吃饭、睡觉。
那时候他们家后面有条小河，每天晚上都会发出一种怪声，虽然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这是风穿插进门缝里的声音，但年幼的她总是想着各种恐怖的事情，所以她总爱将棉被盖过头顶。
后来，她被安排去了奶奶家，她其实心里很高兴。尽管奶奶家很小，房子也很陈旧，但是她觉得很温馨，因为奶奶每天都会等她回来吃饭，给她做好吃的。
怕影响她读书，便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小。
怕她上学迟到，每天早上都会耐心地叫她起床。
下雨天，她会不远万里地送伞过来。
她觉得那段时间大概是她有史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九岁那年，许浩阳来了。
许浩阳比她大七岁，他爸妈很早就离婚，又是爸爸一手拉大的，所以初见许浩阳时已有了少年老成的味道。
他们镇上有个很好的高中，他因为考进了这个高中，所以他爸爸就将他安排在了这里。
她其实一开始并不喜欢许浩阳，总觉得每次见他，他都太严肃，也不像其他大哥哥那么会照顾妹妹，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写作业、干活，只会和她说几句“吃饭了、去睡觉了”类似毫无语调的话，除此再无他话。
期间她爸妈来看过她，时常拿了一堆东西便匆匆离去。她爸妈感情倒是很好，她有时候看着他们腻歪的背影时常会陷入沉思，是不是他们不怎么喜欢她，才一直对她这样冷漠。
许浩阳的爸爸倒是对他们很好，有时候假日回来会陪着他们坐会儿，还会帮奶奶干点活。所以她那会儿还挺羡慕许浩阳，至少还有一个爸爸这么关心他。
他们就这样生活了好几年。
第一次对许浩阳改观是，是她有次噩梦醒来，看到满脸关切的许浩阳。
他像奶奶一样轻声安慰她，陪着她，直至她睡着。
还有一次她与同学发生了争执，一不小心被那个同学擦破了点皮。
他竟然带着她冲进那个同学家里，和他们的家长理论。
也是在那次，她抬头看着个子已经蹿得很高的许浩阳，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
后来，她上初中，他上大学。
他有了许多新朋友，也被他的许多新朋友所熟知，他们似乎每次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哦，你就是那个许浩阳的妹妹。你不知道，浩阳天天和我们说家里那个妹妹，说你爱吃这个爱吃那个……”
是的，那个时候她每星期都会打电话给他。和他聊聊这边的生活以及他那边的生活。
初二上学期她来了姨妈，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时，许浩阳居然带回来一个女生，教她处理这些事。
然后她便知道，那个女生居然是他的女朋友，他们正在谈恋爱。
那个女生其实长得很好看，白白高高的，也很照顾她，但她就是不喜欢她。
为此，她在他们走后大哭一场，也跟许浩阳陷入了最长时间的冷战。她在那次之后便时常想方设法地躲他的电话，她想让他知道，她对于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很生气！
可是生气归生气，许浩阳似乎和她女朋友感情挺好，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日子就这样一点点过去。奶奶的身体倒是越来越不好，她就把家里的一切活揽下来，不再让奶奶做。
期间她和许浩阳倒是很少联系。她有时看着电话会时常发呆，有时候会突然拨通他的电话，然后立马挂断。
而可笑的是，他们重新有了联系是在许浩阳快毕业的时候，奶奶去世了。
彼时沈心妍高一。
在奶奶的追悼会上，她看到了许浩阳。
那时她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许浩阳看着许久未见的沈心妍，叫了她一声“妍妍”，她的眼泪便不自觉得流了下来。
他们和长辈一起处理了奶奶的丧事。
送葬前一天，他们蹲坐在毫无血色的奶奶面前，管着那盏蜡烛，为奶奶护着最后一程，让她不在去黄泉的路上看不清路。
夜晚，他们挨在一起，说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好似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们三人依然相依为命。
奶奶丧事之后他们联络就多了起来。她时常会打电话给快要毕业的许浩阳，并且也跟他说一些“加油”之类的话，好似这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工作后就买了车，偶尔有空会带她去遛弯，生活好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直到他爸爸重组了家庭，他的妹妹从此又多了一个……
回忆渐渐断了，是因为林子然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夜色中走来。
她侧头看向江回时，见他早已站到了她的面前并且露出那张骨骼分明的脸：“林子然？”
其实也不是没有冲动去拥抱眼前的江回，有时候情绪到达一个点时总想有人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从前从不在他面前表露这些，是因为她觉得他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想打扰他。但现在，却有些不同……
此刻，林子然身子未动，依然靠在那根柱子上，淡淡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嗨~”
夜色正浓，江回将目光从林子然身上移到她手里的江小喵，然后问：“你找我吗？”
“嗯。”她点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
江回将目光移到林子然脸上。
半晌，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温和：“怎么了？”
林子然努了努嘴，有些无奈地举起手里的江小喵：“被我妈赶了出来。江小喵以后可能得归你养了，她不让我养了。”
夜晚，他们被黑夜笼罩着身影。
江回难得在林子然脸上看到这幅委屈兮兮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
然后他笑了笑，指了指附近的公园，道：“走吧，去那边逛逛吧。”
一路沉默地来到了公园里，江回与林子然肩并肩走在这夜色中。
公园很幽静，到处都是树荫，显得有些凉意。
江回侧头看着她。
见她一直垂着眸，也不说话，便问她：“林子然，你今天作业做完了？”
“嗯……”她显然心思都不在这里，随口应答后又回味过来，“怎么？你现在都要监督我写作业了？”
江回看着她，淡淡地朝她笑了下：“监督倒不至于，就怕你这个新任副班长万一考试没考好会被撤职。”
林子然：“……”
她白了他一眼，然后兀自嘟囔道：“不是你让我做这个副班长吗？本来我还不乐意呢。”
他其实听出她有些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的，但江回还是回头看着她。
这会儿，她的眼帘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扑闪扑闪的，头发也因刚洗过的原因，披散在肩头，整个人显得异常柔和。
他盯着她冗长的发丝看得有些出神。
然后他慢慢转头，淡淡道：“你不乐意吗？”
好似有些不经意的抬头，林子然看向她时，正好对上他正好也看过来的双眼。
夜空下，江回的眼眸此刻像晶亮的液体一般闪烁在她心间。
其实凑得很近，空气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是林子然用得洗发露的味道。
之前抱着她的时候，闻到过，也是这种味道。
许久。
等到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离得更近了。
所以两人便风驰电掣般各退了一步。
为了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林子然率先道：“选拔赛怎么样了？是不是通过了？”
江回点点头：“嗯，选了前五名，我占了其中一名。”
“哦，那就好。恭喜你啊。”林子然扬起笑容，大概觉得这是一天当中最令她开心的事了。
倒是江回显得有些不在意，他道：“这也没什么好恭喜的，要是连校内选拔赛都通不过，后面的比赛也不用去参加了。”
喜欢上一个人，总是对方有许多闪光点在吸引你，而自信，是江回众多闪光点的其中一点。
林子然从前就喜欢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那种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样子，她到现在都历历在目。而现在，她看着这个少年又露出这幅神态，仿佛在重新见证他一步步走向高处。
许久，她对他说：“那也要恭喜你，恭喜你理你的目标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