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但想不到，沈心妍这个小人精居然转头就把她这次单独行动的事告诉了江回。
因为高二上学期已经可以报考艺术生，沈心妍是美术生，所以抽空就会去美术教室练习画画。
刚好高二年段的竞赛班基本都设在实验楼的一楼，美术教室又在实验楼二楼，她时常会在实验楼碰到江回。
沈心妍思虑了许多天后，终于在星期四的傍晚决定将这件事告诉江回。
她下了楼梯，叫住正要进竞赛室的江回。
“江回，有空吗？”
晚自修下课许久，林子然都没等到沈心妍，却等来了江回。
她们一般都会约好在自行车库前等待对方，然后一同回家。但此刻，黑暗中，林子然却看到另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黑夜，头顶有不那么明亮的路灯洒落，林子然就这么看着江回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这些天，他们真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自从知道他对她有好感后，她竟不知如何面对他。
年少时，总是满腔热血，完全不考虑日后的事，憧憬着未来。可现在，很多事情，她得知了开头便预料得到结果，又如何不退缩。
而这头的江回，思绪也是万千。
他原以为等他这次选完名额赛，再陪林子然去也不迟，想不到她竟这么急着要走。
那天，他不是已经答应过她，下周会和她一起去的吗？就这么急不可耐？
黑暗中，林子然见他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她面前，最终还是打了个招呼：“下课了？”
“嗯。”
他垂着眸，林子然抿了抿嘴，觉得他的眼底有些雾气沉沉。
气氛有些沉默。
江回抬眼，终于开口问她：“你在等沈心妍吗？”
林子然回过神，才反应过来地朝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四下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嗯，也不知道她今天在干嘛，这么慢。”
他的目光在朝她看过来，林子然用余光发现他正细细打量着自己。
许久，他的目光移了回去，道：“她让我和你说一声，今天不用等她了，她有点事先走了。”
林子然将目光转了回来，静静地看向江回。
然后她又抿了抿嘴道：“哦。那一起走吧。”
两人在黑夜中骑行。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
林子然从背后看他。
不知怎的，从前看着这个背影时总莫名心动，大体以自己的喜怒哀乐为主，但此刻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竟又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有种少年老成后的孤寂感。
她下意识地将车骑了点上去。“……市赛名额下来了吗？”
他淡淡地回答她：“还没，要下周二选。”
哦，难怪这些天早出晚归的，除了几节主课，时常看不到他的身影。
过会儿，她仰起头对他扯了些笑意：“那你加油。”
江回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回头。
“嗯。”声音从鼻腔发出来后便没了下文。
黑夜，有些寂静。
两人就这么骑行了许久。
一路上都有些沉默，好似各自都在想着些什么。
这处人就稍微多了一点，路灯也有些敞亮。
趁着光亮，江回低沉的声音在马路上传来：“我听说……你要自己去那个邪门的游泳馆？”其实这些天也听到几嘴那个新闻，当时倒是没怎么在意，直到刚才沈心妍跑来告诉他，他的心情就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侧头看他，现在她终于明白沈心妍不和她一起走的原因：“沈心妍跟你说的？”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嗯”的声音，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黑夜中，两人都不知道在揣摩些什么。
许久，空气中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林子然，这周我确实没空。周六日两天我们都要待在竞赛室训练。”
她抬头，心里有些不明情绪划过。“我知道，你上次和我说过的。”
他抬眼看她，目光深沉，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出口。
可到了嘴边却只道：“下周末，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别去。”
顿一顿，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黑夜，路灯照在他们头顶，林子然的表情变得有些明暗不清。
“你……”也不是没想过，能在这里，和他走一个承载着他们青春记忆的高中，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场梦，可那番理智终究战胜了另一方。
“你不会也这么迷信吧？”她笑一下，故作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然我先去踩点，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行，我再来叫你……”
两辆自行车在马路上缓慢前行。
车轮发出一阵阵“咔咔”声。
路灯打在江回的脸上，显得他的轮廓分明。
只是，这会儿，他的神情骤变。
然后他有些漠然地看着她。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连等他一周的时间都没有？
昏黄的路灯下，林子然看着他，失了言语。
或许是那句迫不及待，又或许是感受到了此刻江回的怒意。
“我……”
只是她刚想说些什么，江回已打断她，淡漠的双眼看向远方：“……你到时候和我说时间吧，我跟老师情个假，我陪你去。”
他的语气倒是平静，像是放弃了挣扎，可林子然却感受到了那番怒意过后的无可奈何。
她其实很少见他发脾气，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却在这个时空看见了不一样的江回。
如同那天，周一杨说他打了两节课的篮球，是心情有多不好才会打了两节课的篮球呀！
很多时间，她明明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又总觉得像是哪里不一样。
许久。
她道：“江回，其实真的没关系，你或许觉得那里不安全，但我未来做过许多事都比这更危险。”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且你那么忙，我也不想总浪费你的时间。”你瞧，你未来还要进行市赛省赛国赛，腾出一点时间来都会让我觉得罪恶。
这头。
江回恢复平静的双眼再次燃起了雾气。
有几辆轿车快速经过，两辆自行车被轻松地超过。
许久，他像是淡淡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会浪费我的时间了？”
林子然盯着他的眼眸，心里忽然紧了一紧。
几秒后，她回避了双眼：“尽量不找你吧。”
气氛好像比刚才还要严峻。
他黑漆漆的眸子有种让人心惊的感觉。
然后，他说：“所以，前段时间没找我也是不想浪费我的时间？”他的心竟被她弄得有些刺痛，但他还是强压着不发作。
林子然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好，就像是喉咙口有一口气吐不出咽不下。
但她依然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嗯。”
几秒后，江回那辆自行车的刹车声在空旷的大马路上发出一阵尖锐的刺耳声。
然后，他的身子随着自行车停了下来。停在了马路中央。目光冷然得像是另一个人。
林子然回过头看他。
夜晚，他刚好停在一个光亮与昏暗的交界处，身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然后，她看到他抬着眼看她。“行。是我多管闲事了。”
接着便看见他将自行车调了个头，打算离去。
临走时，他骑在自行车上，声音从空旷的大马路上飘过来。
他说：“林子然，我本来给你买了猫的，但现在看来，你应该也不需要了。”
隔天的班会课。
老陈在台上例行讲着会议内容，林子然的神思却有些游荡。
她的脑海中一直闪过昨天的场景。
……
“林子然，我本来给你买了猫的，但现在看来，你应该也不需要了。”
……
看样子，他真的生气了。
生气了？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过得十分平静，连句争吵都没有。现在，她竟让这里的江回生气了？或许是因为他是少年江回？年少时血气方刚？
她有些烦躁地想。
不过就在林子然脑子里还乱哄哄地想着这些事时，老陈的例行会议也到了尾声。
“……最后说一句，下星期一最后一节课我们举行一下班干部竞选，高二我们分班过，有许多新同学加入我们的班级，老师之前想等你们先融入一点，再让新同学们一起参与，我想通过这么一两个月的接触，同学们应该都已经融入了我们的新班级，所以下周我们举行一下班干部竞选，同学们如果有意向，可以踊跃参加，好了，下课吧。”
下了课，林子然用手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书，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这边林子然在那里百无聊赖，沈心妍突然递过来一颗糖：“喏，我弟那里抢来的，给你吃一颗。”
林子然抬眼看过去，是不二家的棒棒糖。
沈心妍把糖放在嘴里，另一只手示意她：“拿着啊！最近可流行这糖了。”
林子然拿着棒棒糖，端详着，不知在想什么。
沈心妍一直打量着她，舔舔嘴有点想问昨天的情况，就是一直没敢问，毕竟见林子然从今早开始就有点怪怪的，但这一天都快过去了，实在按捺不住问道：“那昨天，你们后来聊得怎么样了？”
林子然的思绪终于断了。
然后她捏着糖，转过头，冷冷地朝她看了一眼：“不怎么样，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了。”
沈心妍失望道：“啊，谈崩了？不是吧，你快说说！”
林子然皱着眉头看着此刻正摇着她手臂不放的沈心妍，过会儿，她轻叹一口气，终于说出昨晚的事端：“昨天……他好像生气了。”
“啊，江回生气了？”她回忆了下昨天和江回讲的话，觉得并没有不妥之处。她只是担心林子然一个人去会有危险，让江回陪她一起去而已，其他的事她可只字未提，怎么就生气了？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你怎么惹到他的？”
林子然并不想透露太多，但沈心妍一直吵吵闹闹地逼她说出真相，她被弄得有些烦躁，只好敷衍道：“也许是觉得给我买了猫，我却不识好歹地要走了吧。”
他说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走！
如果是她，是不是也会生气呢？
沈心妍却嗅出了一丝异样，问道：“猫？他为啥无缘无故要给你买猫？”
林子然看她一眼：“可能我之前跟他说过想养猫吧。”
倒是说完，沈心妍那头突然沉默下来，然后她像是从头到脚将她审视了一遍。
过会儿。
“林子然，你这十几年是白过的吧？”她顿一顿，道，“敢情昨天我还为你们感到唏嘘，现在看来，他绝对喜欢你啊。”
这几个字眼，她已是第二次从别人口里说出。
但这次，她的心境似乎又和第一次有些不同。
沈心妍见此刻林子然陷入了沉思，道：“要不然你先别走了，反正你都来这里了，就再呆一段时间呗，说不定还能找到解决你们矛盾的办法。”
林子然低头看着手里那颗糖，慢慢摩挲了起来。
许久，她道：“我再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