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内门大比(六)
内府中,黑雾再度在金丹内肆虐弥漫。若说以前魔气的暴动只是为金丹盖上一层薄纱,那么这次,金丹彻底化为黑色,连一点灵光的闪烁也无。
护魂草化成的冰墙之下,魔气涌高一尺,冰墙砌高一丈。
镇天尺虽然神秘,甚至连墨云这种渡劫妖修都能束缚一时,但对魔气,除了能够阻拦片刻,毫无办法。此时,它只能在金丹之下仔细关注,不断颤动。
魔气虽然被护魂草压制在金丹内部,但金丹是修士修炼的根本。白适渊不可避免地受到魔化金丹的影响。
他的瞳孔已是全然的红色,连一丝阳光都难以进入,额角有魔纹若隐若现。他的面容依然温润清雅,却无端让人觉得,端庄又妖异。
魔气之下,白适渊四肢开始僵硬,双目赤红,冰冷的眼睛看着简沉就如同看着一个死物。
这样的沉沉死气让简沉浑身一个激灵,他急迫地让他的剑招快得像一道白光。
剑势细密,漫天剑光向白适渊袭去。
白适渊体内的魔气与灵气混沌挣扎,护魂草形成的冰墙不断碎裂不断生长。但渐渐地,魔气聚集得越来越快,冰墙生长的时间却越来越慢。
简沉挥着长剑直刺而来,白适渊僵着身子侧身躲避。
嘲讽一笑,顺着他躲避的方向,简沉自催动灵力,长剑脱手,射向白适渊。
这样的攻势之下,不消片刻,白适渊的法衣上尽是残破剑痕,浑身浴血,眼中的挣扎也在不断消失。
就在此时,冰墙碎裂的声音在内府响起,白适渊停下躲避,垂首看着手上在冰墙碎裂的瞬间化作鞭子的镇天,他的双手被镇天紧紧绑住,难以动作。
喉头充满了血气,血腥味自白适渊的口腔中蔓延。
简沉眼中的狠厉残暴却让他显得更像是被魔气控制的那一个。
看到白适渊被鞭子绑住,简沉并没有松懈下来,反而陷入即将击溃对手的而快意,又一次催动长剑,迅疾如光,势无可当,避无可避!
长剑“噗”的一声扎入白适渊的身体,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轻轻笑了一声。低头对镇天道:“你看,他对我的杀心,从未变过。”
喉间血气涌动,血腥味在白适渊的口腔中蔓延,他却无动于衷,迎着简沉的长剑,直直地走向他。
简沉的眼中此时满是惊恐。白适渊早已浑身血色,但长剑扎入他的身体,他却连一丝皱眉也无。
若简沉对入魔了解得多一些,就会知道,修士魔化的第一阶段,就是浑身僵硬,失去痛觉。此时入魔的人,就如同没有痛觉的杀人机器。
忍住心中的恐惧,简沉哈哈大笑:“你入魔了!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太清弟子。这次,赢的是我!”
只是,不知何时,白适渊身上的威势让简沉瞬间无法动弹。
这句话音刚落,简沉提剑的手突然绵软,长剑不受控制地从他手中脱出,滑落在地。
“你!白适渊!你对我做了什么?”
想到什么,简沉直直看向观战台。擂台与观战台相距甚远,但修士五感敏锐,简沉却没见到长老们有任何动作。
白适渊没有回答简沉的问话,歪了歪头,脸上竟然显现出一副纯真之态,露齿一笑,道:“哦,你想让我入魔。可就没有想过,我入魔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你吗?”
随着他的话,擂台上突然狂风大作,风吹着沙砾在简沉脸上留下细小的伤痕。
他几乎能感觉到白适渊眼中蚀骨的寒意,全身上下早已冷汗涔涔。
“众目睽睽,你要对我做什么?我师父就在观战台上,他们回来救我的!”
白适渊轻而易举解开手上的镇天,无所谓的甩在一边。
他脸上的笑容极微,声音却清晰传入简沉的耳中:“那他们为什么不来救你呢?”
简沉不敢回答,白适渊的声音没有结束:“因为门中切磋,你擅自动用引魔铃,陷同门于入魔,就是死罪。他们现在,正等着我杀了你,彻底入魔呢。”
眼睛死死盯着观战台方向,简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这一次,必死无疑。
白适渊猜得没错,擂台结界能够隔绝下面围观弟子们听到台上的声音,但却不能阻隔修为高深的修士们。
在引魔铃响起的那一刻,观战台上的长老们就已看到了擂台上发生的事,发现白适渊有了入魔之征兆。
白适渊身染魔气之事虽然在太清派中知道的人不少,但几乎没人在这事上做文章,毕竟他是为了拯救同门、打败魔修才受的伤。
但他们没得想到,会有弟子在内门大比时公然对白适渊使用引魔铃。
此时,入魔初态使得白适渊的修为急剧提升,死死地将简沉压制在场上。
简沉的师父乃是剑脉长老绍文敏,他虽平常不重视简沉,但毕竟是自己教养长大的土地,眼见简沉性命垂危,绍文敏按耐不住,就要上场救徒。
就在绍文敏起身时,一直遒劲有力的手却横亘在他的面前。
姬昌盛早没了往日笑呵呵老好人的样子,此时紧绷着脸满目阴寒站在绍文敏的面前。
“怎么?你想救他?”
被姬昌盛的阴沉刺痛,绍文敏嘴唇抖动,沉声道:“他毕竟是我的徒弟!”
姬昌盛眯了眯眼,声音冰冷:“徒弟?”
“简沉在内门大比时都敢用手段勾起适渊的魔气,这与杀害同门何意?绍文敏,若你还记得太清法度,就该知道,简沉在这么做的时候,就早已不是太清弟子!”
“他死不足惜,但适渊现在的状态却不能打扰,是否真正入魔全看他自己能否压制。你若敢上场,就是与整个法脉为敌!”
这是法脉与剑脉之争,更何况发生在这么多人注目之下,因此其他长老和太上掌门况暮都没有说话。
掌门徐青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擂台白适渊的身上,姬昌盛与绍文敏的争执没有打断他的注视。但他的声音却准确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简沉蓄意谋害同门,死不足惜。”
擂台下,就算再无法听到台上的声音,但白适渊的变化也让围观的弟子骚动起来。
“白师兄要入魔了!”
“怎么回事?我就错看一眼。”
突然有人指着简沉手中的法器,问道:“这是不是引魔铃?”
一时间,围观人群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终于,有弟子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简沉、简沉是不是”
“死罪!”
费涤混在围观的弟子中,身边站着蔺涵涵。只是两人表情截然不同,蔺涵涵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但费涤脸上却露出了微不可查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