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邪神的引诱
江时清见过这个人。
她找借口让方鸿带她去隔间时，江时清远远地看过这个老人一眼。
在染血的神像引发的幻境中，江时清扮演的方鸿在神像面前哭诉时，原本关得很严实的窗户被推开，当时明明没有风。
江时清隐隐约约看见窗户外有什么闪过，那时方家祖父就站在那里。
但江时清要说的不是这些，她见过这个老人，在她还在精神病院的时候。
老人死时的模样和她在精神病院里见的相差很多，方家祖父太瘦了，瘦得只剩皮包骨，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若非是在房间里看到了老人死后的挂像，江时清难以将两人联系起来。
精神病院很少有新的患者住进来，那里的居住环境和医疗设施非常落后，但也很符合方家的家境。
江时清那时还是一个人住一间，不知道为什么那里的医生都非常恐惧她。那天她的病房的隔壁住进了一位老人，江时清偷看了几眼。
三个男人，两个年纪大的一个年纪小的在陪床，当天晚上就只剩下年纪小的那个，穿着校服，瘦瘦高高的一个，偷偷在洗手间抹眼泪。
江时清记得自己好像和少年打了个招呼，特地露出一口白牙，少年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躲进了病房。
现在回想，那个少年分明是方鸿的样子。按照［守灵］副本的时间方家祖父是半年前死的，病情恶化时曾经送到过医院，去医院回来后就神智不清了。
但在江时清的记忆里，见面是在更久之前，差不多得有个四五年的样子，时间似乎是混乱的。
她一时也你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隐隐约约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这种预感从她发现方月的全家福时就存在了，无怪忽于方月的母亲和来医院看望她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细看之下方月夭折的大姐和她在现实中的姐姐也非常相像。
起初江时清认为这是［深渊副本］的自我完善机制，细致到把和人物相关的角色逻辑都给圆上。
后来发生的一切死，不由得让江时清怀疑起来。她很有可能和这个副本相关，甚至她就是方月本身？
逻辑，逻辑不通啊，江时清想了想，自己果然是个神经病。
咳咳……咳咳……
空气重新涌入肺里，江时清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家祖母转过身，愣怔地看着突然出现老伴，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但她很快地转回来半掩着面，嘴唇颤抖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家祖父主动上前，伸出苍老如树皮的手似想触摸却又收回了手，叹息般地喊了一句。
“慧芬呐……”
这一声含着太多的感情，方家祖父老泪纵横，江时清面前的方家祖母凹陷的血肉模糊的半张脸隐于黑暗中，浑浊的左眼闪着泪光。
“慧芬呐……”方家祖父哽咽道“我方家对不住你！”
“方石万你休想劝我！我这一辈子都搭在你家了！你儿子对我做的一切都和你脱不了干系！”
“你以为你一句道歉就能把这些恩怨都偿还了吗？简直是在痴人说梦！”方家祖母直起身来。
“我要做的你休要阻拦，这是你们方家欠我的！欠我的！”
方家祖母动怒，浓稠的怨气以她为中心倾泻而出，遮天蔽日，在她身后层层叠叠摆放的蜡烛刷地熄灭，天地之间重归一片黑暗。
“今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方家祖母厉声道，一边朝着江时清袭来。
方家祖父又挡在江时清面前替她承受了一击，那一瞬间有什么冲破了脑海，有些零碎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中。
方月伤心地回来参加祖父的葬礼，偶然听到了三婶秦芳对祖母的吐槽得知了祖父去世的真相。
听方鸿说祖父去世前一直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即便他早已神智不清，方月心底的愧疚达到了顶端。
对祖父的愧疚和对自己的失望找到了发泄的口子，籍着对祖母的怨恨，伤心过度的方月在给祖父送葬的途中迷了路进入了邪神的幻境里。
然后被邪神引诱着以献祭一半灵魂的代价许下了愿望。
“我要让祖母得到应有的惩罚。”方月含泪说到。
“好，在你的愿望实现之后，我会来取走你的另一半灵魂。”邪神道。
在愿望许下的那刻，方家祖母下床的时候不慎扭到了腰，于是悲剧的导火索被引爆。
方月被收割灵魂后变得有些疯癫，也从邪神那里猜测到了一些真相。
香茶村的居民世代供奉着神像，在他们供奉的那一瞬间起，他们的灵魂就已经献祭了出去，在死后必须葬在灵山上被邪神收取灵魂。
方家祖父方石万本该被邪神收取灵魂，却不想邪神已经收割了方月的灵魂，导致了方石万的灵魂被遗漏。
所以方家祖父才能出现在这里，甚至可能很久了，目睹了悲剧的一切！
江时清看着老人不算伟岸的佝偻的背影，轻轻地眨了眨眼，鼻头有点酸。
“祖母取我的命做什么，我自认从未得罪过您。”江时清轻问。
方家祖母冷笑一声，告诉了她“神明要你的命，可以让我超脱轮回，我自然要奉上！”
神明？神明！这副本里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一个善于哄骗人心的邪物罢了。
“祖母，你别被他骗了！他实现不了你的愿望！”江时清急切道“不信你问祖父！”
“这是一个骗局，方家世代子孙死后为什么都要葬在同一个地方，祖母难道就没有想过？你们供奉的神像利用了你们的欲望从你们这里获得力量和信仰，死后连灵魂都要献祭！”
方家祖父闻言点了点头：“月儿说的对，我虽不懂为什么神明要如此对我方家，但我是亲眼目睹了这个家是如何被邪神引诱着，一点一点地腐烂和死亡！”
“慧芬呐……孩子们固然有错，那也是被神明诱惑了，你不要被神明骗了！”方家祖父声泪俱下。
方家祖母却勃然大怒：“你一直都看着！就看着他们把我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