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李璇坐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极自信地陈述着自己的报考志愿计划，她骄傲的来源——“……我有个哥哥在上海交大，他说我这次的成绩……”
宋澜在和陈蓉有讨论，班上谁高考考得好。
刘子琦在抱怨：“我想去旅游，可是我妈让我去餐馆打工洗盘子，一个月一千五百块钱，她说学费太贵了，我大学就不给生活费了……”
颜絮琪在炫耀自己法国亲戚带给自己的奢侈品。——一个市值不过千的手链。
……
黑色皮衣皮裤的徐伽罗坐在角落里，沉默地听着歌。
她身材小巧如孩童，气场却极强，衣裤皆是暗色，却极华丽，纹饰隐隐带着乖张，细节无不考究精致，看着就和身边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耳机里循环着一张多年前的老专辑——《帝阙》，《红夜》的同人作品。
正在放的这首歌，名叫《岂曰无衣》，灵感源于男女主的初见。
原著作品中两人的一生，背负了太多的鲜血、罪恶、唾骂……后世人皆畏之如妖魔，但这首曲子却清灵空妙，古朴悠远，鲜嫩温柔，如初生春蕊。
被奸人所害，贬入凡的孤女，偶然救了负伤的九天神子，最终为救他而魂飞魄散。神子以己身入轮回为代价，向天道换回她魂魄重聚，并与之定下神魂契约以报恩。
这才是暗雪与诀弦的前缘。这本该是个皆大欢喜的报恩故事。
集市上初遇的色授魂与，少女倾慕；雪域中的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神殿中的漫长相伴，俯瞰天地……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他们是因为彼此才进入轮回。
他们本是彼此世间唯一的同类。
但那样惨烈的结局，与其说是造化弄人，不如说是一种必然。
……
徐伽罗沉浸在音乐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忽然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了。
不知何时出现的邱荣笑得从未有过的和蔼慈祥，站在讲台上，如骄傲的博物馆馆长讲解自己的镇馆至宝一样，疯狂吹着自己学生的彩虹屁。
“大家应该都知道吧，这一次，我们班顾夜歌考取了美术分269,、文化分519、综合分738的好成绩，这也是我们学校近年来分数最高的一次，甚至于，这个近年都可以去掉，大家都知道的，顾夜歌一向非常优秀，这次也是为我们美术班争了光啊……”
白衬衫牛仔裤的少女一进来就被莫名其妙拉到讲台上，顶着众人看待新大陆一样的目光听邱荣说完这两句话，皱了皱眉头，直接从讲台上下去了。
“……大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多问顾夜歌同学一些问题，多交流，多切磋，顾夜歌一定有问必答。要知道，如果不是咱们是同班同学，再外面，可是找不到这么优秀的人指导你们，你们呀，就是好运在是咱们美术班的学生……”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说得正陶醉自满得眯起眼睛的邱荣，一睁眼，看见少女高挑的背影，脸上表情僵了一秒，很快又调整了过来，打了个哈哈：“你看，她还害羞了。夜歌她一向低调，那谁谁那谁谁，可得多向她学习学习……”
顾夜歌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神色淡淡。——万幸她提前下来了，她什么时候答应的有问必答？邱荣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临时给她加戏，给通告费吗？
顾夜歌的位置临近许西明，之前刘子琦坐在那儿，见她来了，下意识地起身让了座。
若是联考之前，顾夜歌完全能想象得出来，这种情况对方会怎么做。
“位子本来就是随便坐的，这位子写你名儿了？顾夜歌你是不是有病啊？”
“切……”
若她开口想要回自己的位子，必然是满脸震惊＋不屑地看着她，好像她说了什么极不可理喻极匪夷所思的话，拉着自己左右的“闺蜜”，对着顾夜歌上下打量，啧啧冷笑，如同看猴戏一样，满满的优越感。
顾夜歌垂下眼眸，忽然想起一位前辈说过的话。自从他红了之后，身边就全是好人，没有坏人了。
是不是只要自己够强大，这世界就真的处处都是真善美？人人都讲理好说话？
哪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要实力不够强，这世间处处都是恶兽，处处都是狰狞。
你若向他人诉苦，只怕还要平白遭来白眼，说你心理阴暗，说你意淫苦难，明明他们看到的世界这么美好，怎么可能发生你说的那些事？
被欺辱被排挤，一定是你自己有问题，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生活在地沟里的人，和星辰上长大的人，注定看到的世界不一样。
桌子上还有刘子琦的半杯饮料，顾夜歌皱了皱眉，把奶茶递到她现在面前的那个桌子上。
刘子琦受宠若惊，刚说了句：“谢谢。”就看见顾夜歌从包里取出一片便携酒精棉，将刚才碰过她奶茶的手指仔细的擦了一遍。
“……”
刘子琦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把顾夜歌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终究不敢当面直接惹她。
非但不敢怼，还忍不住偷偷抬眼，一遍遍地瞧顾夜歌。
原因无他，顾夜歌今天，真的是……太太太太太好看了！
不同于龙芷璋颜絮琪那种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走在潮流顶端、不再是学生妹的打扮劲头，顾夜歌的妆实在是非常之淡，除了颜色略暗的棕调口红，脸上其他部分的妆容淡得几乎可以算没有。
也不同于张子文的潮牌logo满身（虽然不知道有几个是真的），顾夜歌全身上下也就看得出来牛仔裤上一个小小李维斯的经典小红旗，除此之外，再无logo。
但就是好看，彻头彻尾的好看，和周围素人画风完全不同的好看。
纤细利落的肌肉线条、清晰分明的轮廓、细腻微光的凝雪肌肤、乌发红唇必备的惊人发量、比周围人明显小了好几个size的头围。
说不出哪里特别特别惊艳——因为哪哪儿都好看。但就是，看着就像神仙。
比例轮廓，骨相皮相，无一不美。
她身后的陈蓉有本来也算清秀小美女，今天更是妆容精致，可和顾夜歌一同框，硬生生被衬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女娲娘娘造人时造她是按自己的样子精心捏造的，造别人都是用泥点甩的。
只有见过艺人和素人同框，你才能知道大多数人认为普通的“舒服”“清秀”有多么困难。大多数人在和艺人同框时并不是普通平凡的，而是——一堆妖魔鬼怪，各有各的奇形怪状。
顾夜歌一直不难看，这是再讨厌顾夜歌的人都不能否认的。
你可以嘲讽她穿衣土，嘲讽她胖，嘲讽她不修边幅，但就算是龙芷璋在自己的小团体里和一些和她一样看不上顾夜歌的人在嘲笑她，都不会说顾夜歌丑。
哪怕是顾夜歌风评最妖魔化的人，谁若是说顾夜歌丑陋难看，都会有人不赞同地开口：“她长的不丑啊，其实皮肤五官什么都很好……其实也不算特别胖，就是，可能气质不行吧，她很恶心很搞笑，但丑是真的不丑……”
这种情况很像全网黑的流量明星，黑粉巢里，一堆人对着她花式嘲讽，可是若有人说她长得丑，就算是在黑粉巢里，也是控不住评的。
有些日常辱骂她的人还会解释：“ta不丑啊，就是恶心/油腻/娘/做作/矫情/不男不女……但是长的真的不丑。”
也不知是在骂她还是在为她说话。
但在g高时，披着麻袋校服面容浮肿身材臃肿的常年沉默如冰山的顾夜歌，也没谁会想到她有多好看。
再绝顶的骨相，在皮相浮肿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奇怪……刘子琦偷偷打量顾夜歌，离高考前返校也才不到一个月，就算是整容，也恢复不到这种程度吧！
高考后选择整容的不在少数，典型例子龙芷璋颜絮琪，前者厚厚一层粉底液也掩盖不了的鼻梁乌青和平地凸起的浮肿山根，后者厚厚一层烟熏妆也掩盖不了的双眼皮切痕。
但顾夜歌的面部没有任何整容的迹象，除了显而易见的瘦了、不再浮肿，如果有真正与她相熟的人，仔细对比，便会发现，顾夜歌的五官，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其实不止刘子琦在打量她，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打量她。
顾夜歌这个名字，高一是笑柄，高二是沉默隐形人，高三是传奇。
到现在，就只剩下神秘。
被色彩老师当众羞辱的倒数第一名，如今高考738分的名至实归的topone。
被小太妹们嘲讽排挤了三年的“怂货”“奶牛”“土包子”，如今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便强到自成气场的高挑少女。
教室里的声音不知何时小了下去，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