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无事献殷勤
三个大汉喝酒猜拳一直闹到深夜。
客栈都打烊了,他们不走,客栈掌柜和伙计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三人,是这一带有名的匪盗。
他们修为高,配合默契,行踪不定,老百姓拿他们没办法,求了离这里最近的青云宗处理此事,但每每青云宗来人的时候这三人早望风而逃,等青云宗弟子走了,他们又回来报复。
几次下来,没人再敢管。
最后两坛酒倒空,三个匪盗摇摇晃晃站起来,打着酒嗝,醉醺醺地上了楼。
客栈掌柜之前听见他们商议要抢了那戴面具的男子,可知道又怎么样,他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管,只能叹息一声:“哎,自求多福吧……”
三个大汉站在楼梯右边第一间客房门口,络腮胡问道:“小二,小二说的是这间吧?”
矮个男人道:“对!就是这!”
“哈哈!”络腮胡笑了一声,搓搓手,“砰”一声将两手拍在了门上。
想象中的门板应声而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这络腮胡“嗷嗷”开始惨叫,“我的手我的手啊——”他这一掌好像是拍在了有反震之力的铁板上!
走廊里灯光微弱,但尽管这样,矮个男和独眼龙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的一下醒了酒——只见络腮胡的小臂上,断裂的骨头刺穿皮肉露了出来!
房间里,封烟正做梦啃鸡爪呢。
她听见外面的吵声,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嘴里的鸡爪要跑,她连忙追回来塞嘴里继续啃。
司徒澈支着头侧躺在床上,看着小白狐啃他手指啃的不亦乐乎,眉间散出淡淡的笑意。
他想将手抽出来,又被小白狐抱了回去。
小尖牙在他指腹上咬啊磨啊,不疼,有些痒。
门外的惨叫声混杂着叫骂和武器击打在门上的声音,眼见小白狐要被吵醒了,司徒澈冷哼了一声:“聒噪。”
话音落,门外剑光一闪,惨叫声戛然而止。
隔了半晌,三具尸体倒地的声音才传来,三颗圆溜溜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了楼梯口,将偷偷上来查看情况的客栈掌柜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这时候,有门“吱”一声被打开。
躺在楼梯上哆嗦的客栈掌柜听见蹦蹦跳跳过来的脚步声。
他一抬头,就见夜晚见过的那个小童子定定地看着他道:“我叔叔叫你带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哎……是是是!”掌柜回过神连忙答应。
元潼点了点头,一蹦一跳地避开地上流淌的血迹,又回了屋关上门。
月冷剑悬于房间中央,一上一下地发出嗡鸣。
这把剑,是司徒澈得道后的第一把佩剑,他已许久未用过,今天为了隐藏身份没用霜华剑,他才用了月冷。
月冷剑大概是太久没出来过,此时有些兴奋。
司徒澈终于将自己的手指从小白狐嘴里解救出来,捻掉其上的口水,按了按额角,眉眼间都是冷意。
刚刚门外的惨叫,吵地他头疼,但心底却又为这痛苦的叫嚷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为鲨人而生的快意。
这是炽毒和心魔在作怪。
月冷剑大概是感受到了他这份快意,嗡鸣的更厉害了。
屋顶上还有几个偷偷观望、因惨叫声不敢出手的鼠辈,司徒澈不耐烦地挥手,月冷“嗖”一声就窜了出去,屋顶很快就响起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不小心摔下楼。
元潼跑到窗边看热闹,时不时就小声“哇”一声。
月冷剑回来之后,被司徒澈收起,外面很快恢复了平静。
什么都不知道的封烟睡了一夜好觉。
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看见门口锃亮的地板和粉饰一新的墙壁还夸了一句“真勤快”。
大堂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掌柜的亲自迎接司徒澈一行人下楼,亲切地问他们早饭要吃些什么。
封烟有些纳闷,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司徒澈要了三碗小馄饨,很快,掌柜的亲自给端了过来。
封烟盯着掌柜的背影,嘴里咬着司徒澈喂来的混沌,含糊道:“这掌柜的是不是热情的过头了?司徒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司徒澈一挑眉,“额?你想说什么?”
封烟神秘兮兮:“我怀疑这掌柜图谋不轨,他想抢我!嘶……他不会在馄饨里下药吧?呸呸呸我都吃下去了!”
司徒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他道:“掌柜是好人。”
经历了昨夜的事,那掌柜怎么可能敢打她的主意,除非是不想活了。
封烟恨铁不成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怎么知道掌柜是好人?”司徒澈真是白瞎了修行这么多年,怎么连这点小道理都不懂!
这时一旁一直认真进食的元潼小声道:“没毒,我都吃完了!”
说完他还指了指自己连汤都没剩下的碗。
封烟:“……”行吧,有毒也是先毒死这小子。
安静了一会儿,司徒澈忽然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嗯?司徒澈啊。”
“在外不要叫我本名。”
封烟懂了,他要低调嘛。看在他精心喂饭的份上,不叫就不叫呗。
“那我叫你什么?”
“嗯……主人?”
封烟瞪他:你做梦!
她封烟的主人还没生出来呢!
封烟道:“我知道了,我叫你阿澈。阿澈行吧?”
“……不行。”
封烟却不听他的,自顾自叫道:“好的阿澈,知道了阿澈。”
“……”
“阿澈?阿澈~~~”
先是试探的叫他,而后就变成了撒娇的调调。
司徒澈喂馄饨的手一顿。
不知为什么,小白狐变成人睡在床上的那一幕,忽然出现在司徒澈的脑海中。
那个清晨,他对她的容貌只是匆忙一瞥,其实并没留下什么印象,唯一记得的,就是她眼角眉梢的绯色。
姝丽清艳。
声音却是柔软的,带着一点不自知的娇媚。
撒娇的时候,娇媚才更盛。
就在封烟以为司徒澈不会理她的时候,她听见他淡淡应了一声:“嗯……”
饭罢,两人一狐继续赶路。
昨天的一场雪消融殆尽,只有屋顶树梢还剩下一点雪的影子,但天气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