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三好学生
提及天文社,三个女玩家脸上就流露出明显的不安。
莫洁今日换了件高领遮住指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脸色非常憔悴，眼下青黑,尽管如此，依旧有楚楚动人的美感。
她微微吸一口气,还没开口，姚正易就出声安慰她：“不用怕，慢慢说。”
莫洁勉强微笑了一下,嗓音颤抖道：“我们在社长的指导下使用天文望远镜,看到的却不是星空……我看到了很多张非常大的、畸形的脸，还有巨大的眼睛……就好像，我们在一个很小的玻璃罩子里面，罩子外面，却是非常非常大的怪物,它们都挤在玻璃罩子外,盯着我们看……它们非常兴奋。”
玩家们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有些毛骨悚然之感。
他们自以为身处有限宇宙，谁知竟是果壳中渺小的微尘。
莫洁继续说：“它们说,它们就是观众……”
果然。渺小舞台上有了演员，舞台下怎么会没有观众？说不定对于观众来说，碾死演员跟碾死蚂蚁差不多。
众人沉默时,傅承秋很快察觉到了疑点：“你们可以和观众交流？”
莫洁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向傅承秋：“它们想看你……”
傅承秋想到自己时而暴增时而骤减的点赞数，瞬间明白了：“想看我被淘汰,对吧？”
莫洁迟疑地点点头。
“想得美。”傅承秋气定神闲地说,“我会活得好好的。”
吴燕打断傅承秋,问莫洁：“它们还说什么了？”
“我这边没有了。”莫洁说,“你们去问其他人吧。”
众人便看向天文社的下一个女玩家。
这个玩家叫温玉青，外表温柔文静，话不多，常以笑脸示人。温玉青说：“我看到的和莫洁一样，不过听到的话不一样。它们想看有趣的情节，我们的表现太平淡了，它们希望我们能再努力一点。”
努力？还要怎么努力？每晚的灵异游戏还不够有趣，被鬼追杀也很平淡吗？玩家们有些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然后是缪盈盈，她一感受到众人的注目就低下头：“它们说，如果今晚有人讲一个关于校园的鬼故事，就给那个人打赏。”
已经过去两个晚上，玩家们都没见到“打赏”的踪迹，原来出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打赏具体是什么，但带着一个“赏”字，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傅承秋却给一些兴奋的玩家们泼冷水：“最好别讲。”顿了顿，他提了一句，“我先前问过老师npc，她说她看得到我们写作业的过程。”
吴燕略一思忖，点头赞同：“她应该也是观众。”
“两天来我们只见过一个老师，前天下午路过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也一个人都没有。”陈子仪提出疑惑，“如果整个学校只有一个老师是观众，那其他观众又是谁？”
“同学。”吴燕将一切联系起来，有了猜测。她扫了傅承秋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惊讶。她说：“我们去其他班级查探时，进去之前能看到有人，进去之后却没有人了。我听一位前辈说过，碧落游戏中所有的npc其实都是鬼怪，那么他们的消失也有了解释。莫洁说观众面目畸形，可能就是不同死状的鬼怪同学。”
玩家们恍然大悟，对吴燕表示称赞。
吴燕神情有些复杂，看向傅承秋：“你……你应该更早想到了吧。”
傅承秋笑了笑，没回应这个话题：“如果观众是那些‘好同学’，讲鬼故事可能就是在完成他们的心愿。”
至于完成心愿什么后果……看赵寅和于勉就知道了。
“他们说的打赏，也是骗人的吗？”陈子仪问。
“也许是真的。”傅承秋意有所指，“但我们不一定能得到。”
二三节课分别讲了“六芒星”和“镜子鬼”。
六芒星要求在晚上10：44时，在手上画一个六芒星，然后去睡觉。睡着之后就会进入“里世界”。
镜子鬼要求3女2男，在房间里放一面大镜子，镜子两侧放蜡烛，两个男生分立镜子两侧，所有玩家绕镜子走，轮流向前面玩家脖子上吹气。如果有人被吹了两口气，就要说“来了”，同时看向镜子之中，就能看到多出来的鬼影。
第四节课是社团活动，告知了探灵社的新任务：在教学楼外的树林里围坐讲鬼故事。5个人每人至少讲两个，不追求真实性。
天文社的任务依旧是夜观星象，与多半不怀好意的观众交流。
下午，玩家们暂时没有任务，便离开校门去探索外面的城市。
玩家们分路走到十字路尽头，被浓密的白雾阻拦。白雾就是副本的边界，无法穿行的地带。由十字路圈出的区域大概有一平方公里，呈“田”字形，阳光高中占据一个象限，其他三个象限都是居民区。
居民楼无法进入，临街商铺也大都关门，只有一家肉铺营业。肉铺的老板背对着街道，在柜台深处剁肉。众人观察了片刻，老板似乎一无所觉。姚正易重重走了进去，老板依旧没有回头。
姚正易走近几步，问：“师傅，你在干啥？”
老板没有回答，节奏均匀地把案板上的肉剁得稀碎。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一行玩家都当成了空气。
玩家们发现实在无法和这个可疑的npc交流，只得退出肉铺。路过门口地毯时，傅承秋发现某一处有不明显的突起。他掀开地毯，看到一块嵌入地板中的刀片。刀片上有几个蝇头小字：
巡夜者明晚加入阵营，被巡夜者看到就会留下标记，请小心以对~
当晚，镜子鬼组的玩家们早早就开始游戏。
叶衔冬是被单独分出来的一个，乐得清闲地选择了六芒星游戏。游戏要等到10：44开始，他便早早打开了直播。
直播画面中，玩家们没有提前偷看镜子，自觉遵守游戏规则。
镜中鬼早早出现，双手和脸颊紧紧贴在镜面内侧，脸上惨白的肉挤成一团，没有眼白的眼睛咕噜噜打转，黏在几个女玩家身上，目光邪恶又下流。
玩家们进行过一轮，镜子鬼才有了动静。它伸出手，手臂越来越长，很快超过了正常人的长度。那面条一样的胳膊黏糊糊地摇曳在女玩家们的身后，若有若无地触碰她们的身体。
玩家们看不到镜鬼，但能感受到身上阴冷的凉意，只觉恶寒。她们不敢反抗，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能任凭恐惧渐渐发酵。
傅承秋察觉到女玩家们的颤抖，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鬼可以自行决定是否显形，而这种无关幻象的本质问题，是傅承秋“看破真相的眼睛”也无法看透的。
玩家们那边暗潮汹涌，弹幕中却是一片嘻嘻哈哈。
【干得好镜鬼，我早就看那个女的不顺眼了】
【我还想看上次副本中那样的戏码，上次那个女玩家屈服之后，可真是[口水][口水]……】
【嘿嘿嘿我懂你，其实我也想，我想做镜鬼[口水]】
观看直播的叶衔冬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反感镜鬼这样的行为，这些观众却津津乐道，甚至以此为傲。
鬼曾经都是人类。叶衔冬脱离人类社会已久，就算冷心冷肺，失去了正常情感，也尚存底线。这些观众却似乎比他更扭曲。
叶衔冬正打算悄无声息地出手，惩戒一番镜鬼，却见傅承秋比他更快一步，在接收到女玩家的求助眼神之后，直接向镜子开了一枪。
“砰”，镜子碎裂成了千片万片，失去了容身所的镜鬼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显出身形扑向傅承秋。
好端端的“作业”，傅承秋竟胆大包天将题目给打了。要不是游戏中玩家无法杀死鬼怪，凭借傅承秋那些强力道具，怕是要釜底抽薪。
题目不遵守规矩，傅承秋自然也不用。
傅承秋拿出能对鬼魂造成伤害的匕首，和镜鬼缠斗，打得激烈万分，惊天动地。
镜鬼能随意将手臂伸长缩短，依旧不能给傅承秋造成伤害。反观傅承秋，刀刀直击要害，不多时就将区区白衫的镜鬼，划得像布袋一样破破烂烂。
这一番打斗惊呆了在场玩家，也惊动了宿管。
宿管无声赶来的路上，傅承秋的点赞数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叶衔冬想到镜鬼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便公平公正地给傅承秋点了一个赞。
宿管悄无声息地提着超强光手电筒出现在门外，拿出钥匙开门。
这声音极小，淹没在镜鬼的叫声中几不可闻，傅承秋的危机意识却抢先一步示警，引导镜鬼向窗户一击，顺势跃上窗沿翻出了破碎的窗户。
镜鬼在亮如白昼的强光中发出一声惨叫。
傅承秋踩着外墙突起的部分，灵活地贴墙回到305。
叶衔冬及时收起手机，装作才听见动静，抬头看向窗外轻敲玻璃的傅承秋。
叶衔冬上前打开窗户，傅承秋对他笑了一下，轻巧地跳进来。
他在叶衔冬开口之前抢先问：“现在几点？”
叶衔冬：“10点40。”
傅承秋呼出一口气，走向自己的床铺：“那好，等会儿我和你一起玩六芒星。”
注意到叶衔冬疑惑的目光，傅承秋解释：“刚刚搞砸了一项作业，我得重做一份。”停顿半秒，他补充，“谁让我是个好学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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