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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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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靡音才在许可下出了房间。无觞以他身体太虚弱为理由,简直就是囚禁了靡音,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总闷在屋子里是件让人精神崩溃的事情。

暗卫堂西面有一片莲花池,此时又正是莲花绽放的季节。山间少雨,却因为一层氤氲的薄雾水汽让白色花瓣上滚落一滴一滴的露珠,煞是好看。无觞还有其他事情,于是让卫教授靡音无上门常用的轻功。卫说无上门的轻功是武林第一,靡音当然相信。毕竟连流云在面对无觞时都要向他借麒麟珠,无觞的轻功如果都不是第一,那就简直是用神仙一样的标准来衡量了。卫又说他过这片莲花池根本不用沾水,扇子挡着尖尖的下巴,眉飞色舞。

靡音扭头看他:“那你过去,要沾水吗?”

卫的脚尖轻点,身形在空中展开如鸟翼,衣摆轻曳。只一跳就跃到了莲花池中间那朵最青翠的碧叶中心,远远可见莲叶露珠突地汇成一汪清水,再弹起时卫已经离开了那里滑到对岸。一缕青衣缥缈,笑意绵延。

果然是高手,虽然无觞说他只是写字画画度日,不过能做得暗卫堂堂主,还是有过人之处吧。靡音粗略得估计了一下,这片莲花池起码四十米见方,靡音得轻功虽然不弱,但是要过这个池子还有些困难。卫轻巧而过,气息未乱。

再抬头,卫已经回到身边。还是春风一般得笑容,看不出一点尘染:“怎么样?楚公子……我这套是‘移影’,也是主上传授的暗卫专用轻功。无影无踪,无去无从。”

靡音说:“其他堂还有其他的轻功?”

卫点头,细细数着:“各堂均有主上分别传授的武功身法内功修行,各有不同。比如暗冥就没有太多武功,只重内功修为。所以只要看对方的身手,我们就能分辨是不是自己人,还有他是哪个堂的属下。”

既然无觞能分别教会他们,也就是各堂的武功都在他心里?他就不怕走火入魔?卫还在那里罗嗦:“当然主上的轻功是出神入化,以至于骁到现在也没有参晤其中的奥妙。人道轻功总要借力,不是物,就是人,哪怕是水面也该留有痕迹。可是他的轻功大概就是乘风载尘,所以才令人匪夷所思。”仰望天际,仿若膜拜神祗。不过他衣带飘飘,站在水畔,更像屈原,准备投江。

靡音说:“他若带了麒麟珠,八成会飞到天际。”

卫侧眼,有些惊讶:“你竟知麒麟珠?我还是最近才从书中得知那宝贝的存在。”

靡音更惊讶,转念想,才知自己宫里的书都是无觞送来的,当然是极尽天下最丰富的见闻。自己不以为然的东西,他人都求之不得。想到这里靡音反而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让他教自己“移影”。暗卫最重轻功,毕竟随时跟在他人身边,总不能打扰别人的正常生活。所以“移影”是五堂中的轻功之最。如果不是可以现身的场合,基本上就是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卫还笑着说:“若能熟练的掌握,恐怕掌上之舞也非难事。楚公子本来身子就轻盈,相信到这种程度更是容易,你可要努力。”

掌上舞?他当真以为自己会跳那个东西给无觞看?靡音拢了拢衣领,总觉得那里的红痕还在。早上观镜,觉得颜色已经浅了一些。不过刚才见到卫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盯着自己的脖子看,反而尴尬了很多。

卫伏在他耳边说出口诀,也像故意亲近。口诀还是晦涩。上古奇书总是很有些难度,大概是神族所传,用了梵语后被人翻译而成,所以不能完全通晓。卫叫出两个暗卫,一个携着藤椅,一个拿出果盘。靡音练的热火朝天,他风雅的池边柳下开始赏莲自娱。

“那个位置还不行,再往前一点。”他塞进嘴里一个桃子。

“再远一些,你脚下的莲叶吃水太多!”他又塞进嘴里一个桃子。

“速度要快,步伐要准。”这次塞进嘴里的是一个李子。

“楚公子,小心啊……你掉进水里我可不会游泳啊……”两个杏子没了。

靡音想,你怎么边说边吃还没噎死自己?没想到卫这般风雅公子模样的人,居然是个话痨。以前聒噪的时候好像不多啊?估计是因为那时候身边有无觞在。主上喜静,属下当然不敢造次。可惜自己现在还不算他的主子,所以他也就还能放肆两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就这样被能吃能说的未来属下给破坏了,好在“移影”已经略有小成,卫还喜笑颜开:“主上必定传了他的内功给你,相辅相成才能进步神速。”

靡音想起那本没名的书,说:“他传你的内功叫什么?”

卫丢掉已经吃空的果盘,甩了甩手说:“堂内机密,楚公子还不算我堂主子,恕卫不能相告。”当日主上虽说暗卫随了新主,但是并没有逼迫卫。在靡音学习武功的日子里,也给了互相一个接纳的时间。卫很警觉,他虽然对于主上选人的眼光十分信任,但并不是任何主子都能被他真心的崇拜着。何况无觞是望尘莫及,所以只能仰视;这位楚然公子,恐怕未必。卫一直等的,是他崭露头角的时机。或者是能让自己心悦诚服的动机。一日接触下来,觉得楚然虽然同样沉默,但是却没有主上那种凌驾于尘世之上的锋芒。这对暗卫来说,到底是好是坏那?卫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这边想着,那边靡音却丝毫没有介意。因为远处有人影飘至,跨越莲花池的动作也是惊鸿翩翩,但是步履较小,一看便是女子。来得是符,桃花人面,国色天香。

“呦,卫你真小气。居然不告诉楚公子……呵呵,你就不怕主上处罚?”翘起兰花指,十指浅浅涂满妖娆豆蔻,却丝毫不觉的扭捏造作。她身上的血腥气息依然如当日所感,今日靠近只能越加弥重。一时间令靡音窒息。

卫说:“无上门的规矩,我想暗符堂堂主比我更清楚。我若随意泻露,恐怕现在你的龙骨九尺鞭已经甩了出来。我还想留着手画我的荷塘,绘我的梅蕊那。”这女人来得真是时候,还好刚才什么都没说,不然就又是祸端了。暗符堂有权利处罚不受规矩的门人,甚至可以先斩后奏。等无觞知道了,恐怕已经被她去了半条命了。

符的笑容艳丽如血,总让人觉得有丝寒意:“对了,不知道两位在这里是赏莲那?还是幽会那?”眉眼上挑,千种风情都在眼底流动。

卫连忙收了扇子:“你这张嘴,我看再说两句就真是没舌头都不知道哪漏风了。”

符说:“你做了还不许我说?卫爱美人,平日看到主上已经魂不守舍,难道你会放过新来的?啧啧,楚公子可是和主上不相上下哦?”说罢,还走到靡音面前。她比靡音略矮,平视只能看到金银椽子,叮当作响。“楚公子,莫怪我说,要是卫轻薄了你,你可一定要告诉主上。不然,他必定得寸进尺。”说完掩面而笑。

靡音也轻笑,然后说:“没有。他只是在传我轻功。”顿了顿,说:“而已。”

符敛了花容:“必是主上所命,不然这人死都不肯将他的‘移影’送给别人。我窥视几次,他都宁可用走得,也不用飞的。”真是一张巧嘴,说得卫不知怎么回答,只能哼了一声,立在一旁。脸色都有些发青,刚才的笑容也一并青了。

靡音说:“不知道暗符堂主的轻功,所名为何?”

符说:“主上赐名‘松风’,取‘松之隙,风之流’的意思。虽然也够巧妙,但是还是不如‘移影’啊……不然骁怎么会几次被欺都抓不到他?”

卫正色:“我哪里欺辱过他?”

符摇了摇头:“你那伎俩也就算个欺负。欺辱?我没说过。”

卫说:“他耍剑劈了我的梅花,舞鞭折断我的青竹。我都未跟他计较,不过和他切磋一下。怎么,他还托你来抱屈?那就当我欺负了他这懦夫,又怎样?”

符的眸子乱转,入了斜晖发出琥珀一般的光。她说:“你不过厌恶他那皮相,当我不知?”

卫咧嘴一笑,眯着眼睛说:“你刚才还说我爱美人。骁可是俊朗无双,你不也是芳心暗许已久吗?”揭人疮疤难,诽谤栽赃还不容易?只要挑对方最不喜欢听的说就行。

靡音已经准备离开,这两人说下去就是一部无上门暗情秘史,又不是八卦周刊的人,对这些知道太多就会后患无穷。可是刚抬脚,就被卫拉了回来:“你别走,我不想跟这女人单独说话。”

符却故意侧着身子靠了上去:“怎么,暗卫堂主怕不能做怀不乱,才不敢让我亲近吗?”

卫一手拽住靡音的袖子,眼睛还瞪的溜圆,说:“我怕你把我拨皮拆骨,囫囵吞肚!”

符还是继续逼近,居然露出略微痛苦的表情,手指也开始颤抖:“你真不知我多年都是心仪于你?还是你对骁太过在意,才无动于衷?今日我定要你说个明白。”

卫更加惊讶,甚至慌乱。若不是靡音在,恐怕他马上使出拿手轻功逃之夭夭了。靡音被他扯住,虽不至于暗暗叫苦,但是毕竟不想参与别人隐私,索性专心背起轻功心法的口诀,还输导真气运行。

卫说:“你要比试就直说!”

符拿出手绢开始抹泪:“红颜薄命,离人最伤。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卫的冷汗直流:“哪个是红颜?你夺命鞭挥下去,就是木人也是处处红颜。哪个落花?你踩过枝头,便是朵朵落花!”

符撤了泪颜,说:“你当真不理?”

卫摆头:“宁死不屈。”

符莞尔一笑:“果然对骁用情甚深。既然如此,我便收了心意,让你们双宿双栖。”

卫不知她怎么得到这么个结论,但一听就急了:“你胡说!”手中的扇子已经握紧,恨不得立刻出手撕了她的伶牙俐齿。

符说:“你心中所想,只是自己不承认罢了。你看,主上尚且带回了楚公子,想来他对男男之事并不介意。你还是早点承认,免得我日日挂心。”

卫说:“卫之心,可昭日月。”信誓旦旦的样子着实认真,连靡音听到他日月一说,也转过头来看他。符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靡音没法猜测,毕竟和这两人相处时间短的可怜。不过符步步进逼,恐怕卫今日要有灾祸了。

果然,符从袖中拿出一只玉壶,道:“壶中为离人。你喝下,再和我说话我便信。”

离人就是她刚才说得那“离人最伤”中的“离人”。书上说,这酒极醇,就算人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其实也已经醉得彻底。所以这时候所说皆是实话,待到醒来才知其伤。非伤身,而是伤心。卫气的不行,但还是有所警觉:“你今日反复提这件事,必有阴谋。”

符不以为然:“你平日避我如鼠蚁蛇蝎,我不得不找楚公子在场跟你说话。你不喝,我就去告诉骁。看他怎么说?哎?莫不是你就想知道他的想法?”

卫猛地夺过那玉壶,还打开壶盖闻了一闻。其实并不需要那么远,即使在靡音的位置也可以被离人萃取过的精纯气息所染,几乎刚入鼻腔就已经觉得无比兴奋。那是微醉,却让人头脑清醒。这酒,竟然变成测慌的工具了吗?

没有异味,卫甚至轻舔一些来尝试。虽然知道她不至于下毒,可还是有些担心。无上门中,避开门主的内斗是死罪,所以除非无计可施,否则绝对不会有同门厮杀的情况发生。在确认这酒无异之后,卫才将并不很多的酒水一饮而尽。

符笑道:“这才是男人。”

卫丢掉玉壶,落地而碎毫不在意。“符。你问,我知无不言。”

符说:“我已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卫,你莫要怪我,反正,有骁陪你。你不算吃亏。”说着,就施展“松风”呼啸而过。身影堪比倩女幽魂。

卫眨了眨眼,转过来问靡音:“你知她说什么?”

靡音微笑说:“你不是清醒着吗?”

卫说:“我是醒着的。可是我不懂她说什么。这酒里不可能有毒,我识天下□□。就算冥也不能骗过我的舌头。”他刚才特意试了酒,才喝了下去。符虽然狡猾,但是和冥的关系实在一般,按理说就算有了新制的□□,也不该给了符啊?这事竟这般蹊跷?

听到这里,靡音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虽然不知道符是怎么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但是的确是无觞的意思吧。靡音心想要赶紧离开,否则那药效起来,怕是走不开了。

靡音说:“我要回去了。你去找骁问问便知。”说着,就挣开他的手,施展了刚刚学的“移影”,回了无上阁。进入正厅,巧看到冥那老头正在无觞面前一脸对笑。见靡音进来,也给了一个笑容。当然是讨好。靡音还记着他的“好”,只是暂不发作而已。

无觞揽他坐在自己身边,说:“你的‘移影’看来已经不错。”

靡音说:“符那玉壶……”

那女人好像曹操,刚说她,她就到。而且人还没影,声音已经落地:“冥老贼,我可是做到了。你的紫金炉归我了。”

无觞吻着靡音嘴角,慢声说:“药如何?”

冥低头:“回主上。属下略改药性,让它效力来得更快。恐怕卫已经……”

符倚在门口,绕着青丝:“楚公子竟是妙人,引了他去骁那里。”

无觞笑,连符都低头,两颊红晕。无觞说:“今晚无上门皆食红豆饭,给两位堂主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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