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崔小酒乘仙鹤飞离中心主峰,回到自己位于丹峰的洞府。
晁文光和湛霖已经被崔小酒记到心里的小本本上,不止是这两人,还有许多在记忆里对灵钧做了不好的事的家伙,她迟早要为灵钧讨回个公道。
但不是现在。
此时已经将近深夜,崔小酒挥退童子,走入洞府。里面一片漆黑,她拿了火折子,点燃桌上的灯。昏黄的暖光笼住四周不大不小的空间,给了她一点安心感。
十日之后就是日食,对比整个圣山,她和灵钧的力量何其渺小。
无法对抗,便只能逃。
等逃出去之后,想法子为灵钧恢复修为,再然后,才能考虑复仇的事。
“只有十天的时间了啊……”
问题已经摆在眼前——该怎么带灵钧离开?
圣山是一个传承数千年的大派,拥有完备的防御体系,哪怕崔酒是一阁之主,也很难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灵钧离开山门——一旦发生冲突,很容易惊动阁主和长老。
更何况她没有任何的对敌经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小酒在桌边坐定,撑着下巴陷入沉思。
必须要找出一个机会,一个众阁主和长老无暇他顾、不能时时监控圣山的机会。
“要怎么做呢……”她一下一下敲着桌延,忽然眼睛一亮。
比如……清谈会?
……
顾三刀滚进草丛,眼疾手快攥住闪动的浅黄色光点,把它放进预备好的封盒,松出一口气,身上沾满了草屑也顾不上。
终于抓到了!
她脱力趴在树丛里,小东西在里面撞得封盒砰砰响。
“也不知道为什么炼器一定要加这些玩意。”顾三刀有些纳闷的小声嘀咕。
师父说,炼器这行当,要有顶级的材料和祭物,名气也至为重要,可是,仅真的是那样吗?
她曾经是普通铁匠的女儿,因为机缘才来到这圣山。在家打铁时,父亲告诉过她,无论干什么事,最重要的是心诚,外物多了反倒累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名气……祭物……这些东西不都是外物吗?
顾三刀忽然想起在白天,师父强行让她给蛇蝎心肠的丹阁阁主磕头,握住封盒的手紧了紧。
在入圣山之前,她一直怀着对对圣山的憧憬,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地方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比如说剑尊的事。
就顾三刀的认知来说,她所在的村子就曾受过剑尊的恩惠,剑尊是一个好人,断不可能是什么奸细。
可圣山却不由分说给剑尊定下那样的罪,谈起证据来支支吾吾,能拿出来的只有一个“妖族血脉”。
妖族又怎么了?东洲有名的散仙“子骞道人”,不也是妖族吗?
不仅如此,对于崔酒恶鬼一样的行径,圣山却持漠视态度,任凭她对剑尊做出种种恶事。
“怎么会这样……”她叹口气。
她也曾在同门面前为灵钧辩解两句,可人微言轻,改变不了旁人的固有想法,还被孤立在小圈子外面。
是她错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沙沙……”
忽然听到践踏草木的脚步声,且愈来愈近,顾三刀回神,仔细辨别了一下,应当是两个人,一前一后。
她心里咕哝,该不会是对道侣?
谁这么异想天开,来主峰这么荒僻的地方谈情说爱?
正要出去,免得听壁角,其中一人说的话,却让她陡然停住动作。
“山主,您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说。”
那是一个沙哑粗噶的声音,辨不清男女。
顾三刀屏住呼吸:另一个人是山主?他们没有发现我在吗?我要不要出去?
压在怀里的封盒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动静,微光一闪而逝,她没有发觉。
就是这么犹豫的空当,那两位密谈的话语已经流入她的耳朵,她瞪大双眼。
居然是……有关那位剑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主和另一位交谈着逐渐行远,顾三刀僵着不敢动,直到露水打湿衣衫,身体冷的发抖,这才谨慎的看看四周,猫着腰往外走。
她心中愤怒又惶惑,还隐约有点绝望:这个消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整个圣山还有谁愿帮她?谁能帮她?
“铮!”耳边剑鸣声似有似无。
顾三刀忽然心有所感,像被野兽盯住一般,忍不住战栗。她只来得及略一侧身,恰好躲过自背后射来的剑光,整个人却被余波掀飞出去,痛的脸色惨白。
大宗师的一击何其可怖,她的右臂展开血花,伤势深可见骨。
……
崔小酒收笔,看着写满一整篇宣纸的计划,有些苦恼的敲了敲额头。
都不算完备,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太多了。
这时,洞府外有童子求见,崔小酒回过神,把纸叠了叠,收进储物袋中,这才撤去禁制。
来的人是一个叫饮河的道童,算起来是原身的徒弟,性格沉默乖巧,只可惜原身从没有把他当徒弟看待过。
“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饮河垂着头进来,恭恭敬敬道:“阁主,这是今日的糕点。”
崔酒调动记忆,恍然。
原身曾经命童子给她搜罗各种不同的糕点,傍晚呈上来,且每日不能重样。一旦令她不满意,她便会“小施惩戒”,鞭尾划开布料,在童子细嫩的皮肉上留下一道狰狞伤痕。
今天饮河带来的是桂花糕。
玉质的碟子上,淡黄糕点小巧饱满,莹润可爱,还做成了桂花的样式,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崔小酒前生体弱,每日与苦涩的草药为伴,这种精致小食,向来是能看不能吃的。见饮河端上这盘糕点,她才恍然,现在和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后不必再送来了,退下吧。”崔小酒模仿原身的语调,淡淡吩咐下去,就像是取消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饮河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恭恭敬敬应了声,退出洞府。
见四周无人了,崔小酒看着小巧的桂花糕,弯了弯唇,小心捻起一块放进嘴里。糕点还是热的,入口酥滑,甜而不腻,吃完口中仍满是桂花的清香,好吃的让人想哭!
还想吃……嫩白中透着点粉的指尖刚碰到糕点,动作一顿,又收了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小酒想起了灵钧。
这个时间,灵钧已经醒了吧?
那个人在熔岩牢,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修真者能辟谷,可她被废了修为,会不会觉得饿?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觉得孤单?
她……会喜欢吃桂花糕吗?
这么一想,崔小酒就坐不住了。
她手忙脚乱的把桂花糕拿油纸打包,揣进怀里,又忽然想起来自己有储物袋,拍了拍额头,把油纸拿出来放进特制的储物戒里——这储物戒中空间虽小,时间却是近乎静止的,到时候桂花糕拿出来还热。
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偷偷驭灵鹤前往主峰,不知是因为动作太急还是因为激动,小脸微红,像个即将熟透的桃子,莹润可口,似乎掐一把就有汁水流出来。
叫灵鹤停在半山腰,崔小酒让它在原地听命,自己往监牢所在的方向走。
今日的主峰静的有些反常,连值守的弟子都见不到。她心中升起疑窦,走动的脚步都要更小心些,警惕留意着周围。
树丛沙沙的响,崔小酒绷紧身体,这时,一个人从树丛中跌跌撞撞跑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谁!?”
凝神一看,这人浑身是血,高高梳起的马尾有些歪斜,因为脱力,最终摔倒在她前面。
不是顾三刀又是谁?
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崔小酒眼皮忽然一跳。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剑光破开树木的掩映,崔小酒下意识往前两步,挡在顾三刀身前,运起灵力,构筑成半透明的护罩。
剑光锐利无匹,凝着怒气,崔小酒成功挡住了剑光,却难免气血翻涌,喉中涌起腥甜。
她咽下这口腥气,面上平静无波,看向来者。
成排树木遭拦腰折断,往下滑去。灰尘散,一道纤细身影显现出来,她着墨绿衣袍,模样温和大气,正是这座圣山的山主——戴雨薇。
她朝崔小酒笑道:“原来是崔阁主。夜里漫步到这儿了?还是来看灵钧?”如果单听语气,不看地上那浑身是血的人,还以为这是长辈在同晚辈闲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顾三刀虚弱的声音几乎叫人听不到:“救……救我……”
崔小酒看着戴雨薇,没说话,也没动。
风卷着寒气。
见崔酒不动,戴雨薇笑容微淡,平静的看着崔小酒:“崔阁主,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久居高位的人,仅一眼便予人沉重的压力。四周静的可怕,连山间的虫鸣声都没有,空气仿若凝固。
“您过誉了,”崔小酒装作不懂,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以为,圣山是禁止私刑的,您说呢?”
——这话从崔酒手上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然而戴雨薇不见生气,面色反而柔和下来,温声细语的:“你说的很对,不过我也只是想教弟子些规矩……崔酒,你不是一直想去密库看看?”
她指尖微抬,一个黄铜色的钥匙随着她的动作,往崔小酒那边缓缓飞去。
这钥匙仿若凝聚着星辉,足以勾起人潜藏心底的贪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它还未靠近,便像是被什么阻住,只能停滞在半空。崔小酒眨眨眼:“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她道:“地上这姑娘我认识,据我所知,她的师父似乎不是您?您虽贵为山主,这么教训……是否也太越俎代庖了些?”
戴雨薇不语、
崔小酒又道:“小惩大诫,这惩的也差不多了,她就暂留我这儿,若有什么规矩不懂,我再劝诫两句……您看?”
黄铜色钥匙悬在半空,因两股力道的角逐,不断颤动。
罡风掀起落叶,如刀般倏然四散。
半晌,戴雨薇抬手,钥匙落回掌心,她深深的看了崔小酒一眼:“带她走罢,只怕她告诉你的东西,并不如你的意。”
语毕她袍袖一振,身形隐没入山林,留下的话在原地回响,颇有些意味深长——
“人啊,过于贪婪,可是会丢了命的。”
圆月高悬,崔小酒盯着戴雨薇离去的方向,面庞在月光下显出一种冷白的质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咳……咳咳!”痛苦的咳嗽声拽回崔小酒的神思,她转过身蹲下,借着月光看清顾三刀的模样,倒吸一口气。
那近乎是个血人了。
“提住一口气,不能散。”她在顾三刀耳边提醒。
果断点了顾三刀的穴止血,顾三刀神智昏聩,牙齿紧闭,崔小酒便强行撬开下巴,给顾三刀喂下丹药。
吞咽下丹药,顾三刀似乎清醒了些,只是眼神还有些涣散。
“山主……她……在和魔修密谋,他们要……谋害……谋害……”顾三刀嗓音沙哑微弱。
“谋害谁?”
顾三刀动了动唇,崔小酒侧耳去听,只听得些不成语调的气音。
似乎说的是……“剑尊”?
然后便是死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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