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鬼友赌约

每隔一段时间，苏阴阳便要上山求道，为苏城从老道处请一道玄法灵符保命。在每个中元节鬼门大开时，更是不让苏城出门，以免招惹冤魂恶鬼。

苏城有了鬼少年这个称号之后，几乎所有的人见到他都会退避三舍，如果不是苏城学习成绩特别突出，经常参加县、市各类竞赛，有校长特许照顾，估计早被开除。

在整个古陵镇，除了苏海，苏城再无别的朋友，苏海也是唯一一个不惧怕苏城的校友。当然，苏城和苏海能够成为朋友，除了同姓之外，最重要的共同点就是家庭背景和一次赌约。

苏海的父亲经营着古陵镇唯一一家棺材铺，专为死人订做棺材。苏海自小丧母，由父亲抚养长大。据镇上的人所说，苏海的母亲是被苏海躺在棺材里吓死的，都说苏海从小就邪性的厉害。这些传言到底是不是讹传，苏城不清楚，只是觉得那些妇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当真就有那么一回事。

苏海的父亲每次为死人做好棺材，都要亲自送到主家，每一具棺材，都是按照死尸的身段定做，大不得小不得，样式、材料都要让主家满意。苏海的父亲面恶心善，村里死的孤寡老人，镇里就筹钱让他处理，一般人觉得草草了事就得了，可他不，他总会自己掏钱为老人置办一套新装，按习俗装棺入殓，然后入土立碑。

那时候，各地闹饥荒，背井离乡谋生活的人很多，饿死、冻死外乡人的事时有发生，苏海的父亲见不得暴尸荒野，就做了棺材，将尸体入殓，在子夜的时候送到镇上的义庄停放，等待死者的亲人前来认领。

有外乡人来认尸，自然就来找苏海的父亲，往往那些尸体都腐烂的无法辨认，认尸的人就找个身段差不多的回去安葬。与死尸打交道多了，尸变、诈尸的事常有发生，诡异的是那些死尸从来没有伤害过苏海的父亲。刚开始的时候苏海的父亲也很害怕，见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他说，尸变是因为那些死的人不甘心或有冤屈，诈尸则是黑白无常勾错了魂，又让阎王送到了阳间续命。

苏海的父亲去义庄送尸、认尸，从不避讳苏海，有几次苏海就坐在棺材上被父亲拉着一同前往，当时古陵镇许多人都看到过，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人们才会传出苏海躺棺吓母的故事，苏海也被称为吓死鬼。

苏城和苏海特有的人生经历和背景，无形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两人都几乎没有什么朋友，生活单调而苦涩，也都忍受着周围异样的眼光和老师的歧视。不同的是，苏海能够继续读书的靠山是他的父亲，试问谁没有归天的一刻，苏家棺材铺可是古陵镇唯一一家最好的棺材铺。

苏城与苏海被同学“遗弃”后，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水库上游的暗河，水库里的水全是从山腰的暗河里流出来的，在暗河里，生长着一种花斑鱼，行动迟缓笨拙，苏城和苏海就是奔着花斑鱼去的。

两人初识就是因为一条花斑鱼。当时两人都看到了花斑鱼，一人抓住了鱼尾，另一人抓到了鱼头，就这样发生了争执，从开始的推搡，到最后大动干戈，两个小孩打的是不可开交。

后来看守水库的老头看见了，就对两人喊道：“两鬼打闹真可笑，为了花鱼上下跳。”

两人一听，也觉得在理，打的皮青脸肿，结果鱼还没有了。于是两人定了个赌约，相约去镇上的义庄揭棺材盖，看谁揭的多。苏城自知自己麻烦不断，本就容易招鬼，可是年少倔强，哪里肯低头认输，就装着胆子应了下来，相约当晚子时在义庄碰面。

苏城心里害怕，对苏海的胆量也不清楚，不知道苏海当晚是否会前去。几番思索，终于决定，无论苏海是否前去，他也不能认怂。苏城吃过晚饭，寻思准备点什么，灵机一动，学着二叔作法时的准备，偷了苏阴阳一把桃木剑，随便拿了几张灵符，藏在了屋外的草垛里。

其实苏海心里也有些后怕，不该逞一时之勇，和苏城定下赌约。虽说平时他也跟着父亲去过几次义庄，也躺过父亲新做的棺材，可要一个人去义庄翻棺材盖，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后来父亲回来，苏海一直佩服父亲的胆量，心想人常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不能给父亲脸上抹黑，便偷偷藏起父亲做棺材用的一把凿子，等待子夜出发去义庄。

子夜，皓月当空，风声呜咽，两人各自偷偷摸出了房间，拿了提前准备的东西，从不同的方向向义庄走去。正值夏初，路旁的玉米长势很好，一株株挨着身子，在地上映出许多突兀的鬼影，再加上几声奇怪的鸟叫，让人不寒而栗。

苏城和苏海咬着牙，捂着耳朵，一路狂奔，一前一后到了义庄。苏海先到，听到义庄内被风刮得咯咯吱吱的摇门声，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没有勇气推门进去，便背贴义庄的院墙等待苏城。他要看看苏城是否会来，如果苏城不来，他也免得进去触霉头。

没多久，苏城也到了义庄。两人都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在古陵镇还有比自己更胆大的人。两人蹑手蹑脚走进义庄，推开门，借着月光，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殿里摆满的棺材。

苏城第一次来义庄这种恐怖的地方，自知容易招惹脏东西，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会碰见厉鬼妖魔，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三魂七魄早就丢了一大半。相比苏城，苏海对义庄内的情形就熟悉了很多，早已从大殿靠里的案台上找了一根蜡烛点燃。

灯光亮起，两人顿时安心了许多，苏海挑屑的看了眼苏海，然后下巴向着面前的棺材抬了抬。苏城当然明白苏海的意思，心想刚才已经认怂了，现在如果连棺材盖也不敢揭，肯定要被苏海笑话。

苏城不以为然的哼了声，挽起袖子，做了个深呼吸，双手抓住棺材盖，踮起脚尖使劲的向上抬起，刚抬起两寸高，气力不济，脚下打滑，跌坐在地。棺材盖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哐”的一声又合了起来。

苏海哈哈大笑，“行不行啊，不行就让我来，胆小鬼，软蛋。”

“你说谁是软蛋，再说一遍。”苏城气极，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是软蛋就把棺材盖掀起来让我瞧瞧，如果掀不起来，就是软蛋。”

“好，掀就掀。”苏城喘匀了气，又上前抓住棺材盖，使出了吃奶的劲，将棺材盖向上掀去。

哐啷一声，棺材盖竟然飞过旁边的棺材掉到了地上。两人都瞪大了眼，苏海想不到苏城竟然真的将两寸厚的棺材盖掀开了，甚至还飞出了两米远。他曾听父亲说过，这种棺材盖少说也有八九十斤，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力量。其实苏城此时的吃惊程度并不比苏海低，他刚才只是抓住棺材盖，并未使力，棺材盖却自己飞了出去，难道是自己又被鬼上身了，或者说棺材里有东西自己掀开了棺材盖。

苏城不自觉的摸了摸藏在胸口的灵符，取了一张握在手里，颤抖着对苏海说道：“刚才，刚才我没有掀棺材盖，是、是它自己飞起来的，棺材、棺材里有东西！”

苏海疑惑的看着苏城，看到苏城脸色苍白、腿如筛糠的样子，确信他没有说谎，便举着蜡烛，拉了拉苏城，两人慢慢靠近棺材，借着烛光向棺材里看去。

一股恶臭传来，棺材里只有一具腐烂的死尸，并无异象，唯一让人难忘的是死尸的脸，一塌糊涂，似乎死后被什么啃过。

就在两人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在义庄外响起，苏城看了一眼苏海，苏海轻声说道：“不是我爸的脚步声。”

苏城连忙吹灭蜡烛，拉着苏海，躲在大殿最里边的案台下，两人屏住呼吸，注视着门外。

阴谋鬼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