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许笳将那几页纸拿在手里,边角的装订针粗粝尖锐,切割了她和魏卓然之间的空气。
沙发那里的男人懒懒散散,微闭着眼眸,修长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昂贵的沙发扶手。
仿佛人已经陷入耳边流淌的异域音符里,偌大的房间,水晶吊灯泄下的光瀑,美丽的兰花,面前的女人,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已和他无关。
许笳站在白色茶几一端,手机已经握出了腻腻的浆雾。
她踮了踮脚,指节点击了两下手机屏幕,滑开支付页面,试了试脱口道:“我想,你还是把钱收了吧?”
男人不为所动。
歌曲在循环,声音沙哑的歌手音域不宽,浅唱低吟处叩击心弦,勾起人无端遐思,渺而远的竖琴声里,那位诗人蓬头披发,穿着弗吉尼亚海滩边吹来的破渔网,跳起疯狂的土著舞,呼喊着山顶之上的那轮黑月。
诗人死在良夜,山岗没有雏菊。
歌声惊弦,面前的男人沉默着,慵懒着,视若无睹地沉浸在他世界里,丝毫不在意他的维度之外的空气。
过了好久,歌声消停,终于不再循环,滑入了旋律低起伏的轻音乐。
男人的眼眸也终于轻启,取开搭在茶几边缘的舒适拖鞋,踩在柔软的灰色地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卓然站起来,睨了许笳一眼,迈步走到别处,过了几秒钟后,握着黑色手机来到她面前。
他盯着许笳,向前走了两步,眼眸里的褐色瞳仁闪了闪,勾了勾唇道:“你觉得多少合适?”
是询问的口吻,倒是没有多冷冰冰。不过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在卫生间门前的场院已经讨论过了。
许笳也拿捏不准,举着手掌比了个数字,男人顿时失笑,握着手机离开。
他去了酒柜那里,这次拿的是琥珀色的香槟。
回到许笳面前,将手里的一只高高细细的酒杯递给她。
橡木塞摩擦挤压,在男人手里喷发。他动作娴熟潇洒,打开昂贵的香槟酒。
酒液注入许笳手里的杯子,魏卓然的声音响在耳边,“祝我们合作愉快,干杯。”
许笳愣了愣,男人的思维太过跳跃。
还是她迟钝,跟不上节奏?
魏卓然将空杯子举在许笳面前,眼眸里凝出了如墨的雾气,“许专员,车我帮你修,我的事你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挑眉,睥睨的姿态盯着面前的许笳。
她想起刚刚魏卓然说的话,她只分析了现状利弊,并没有对他的请求作出正面回应。
这难道是一比一的扯平?
就算没有当着魏卓然的面保证,站在她的立场,她也会协助联络,助他一臂之地。
大可不必。
男人高高大大站在面前,看她的眼神,似一个深不可测的涡流,黑沉沉、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将她吞没。
许笳深吸一口气,面色镇定自若道:“魏总放心,除了和骆书记研判这个项目之外,农科所那边,我也会尽快找到负责人,协助武陵林下参选中育种的事宜。”
许笳对这件事已经有了轮廓雏形,那篇论文发表之后,她就从朋友医药公司获得消息,杨市农林科大的那个教授已经带着学生在科研所攻克太白山野生中药材就地繁育这个课题了。其中就包括武陵林下参的育种和大面积经济种植。
对面的男人似乎很满意,将杯中注满透亮浅黄的酒液,递到许笳的杯子前,勾起薄唇,眸中的光雾很亮,比天花板吸住的灯光还要亮一些。
“谢谢。”魏卓然简短地表达了感谢。许笳将手中的杯子小小地端起,轻触男人的杯身。
“魏总客气了,这是我们份内的事。”许笳淡淡一笑,抿了口香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卓然喝掉杯子里的酒,转身迈步走到古董唱片机那里,拿开细细的唱针。
室内的音乐戛然而止。
空气突然很静很静,气流回旋,刚才的轻音乐绕在耳蜗,许笳端稳酒杯,面前男人一举一动,都彰显着生活品质,无论是品味洋酒,或者欣赏唱片机的碟片,还是纵情享受一室舒适奢华。
这种态度和情绪,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哪里像泡在乡野山村泥土和田埂间的务农人。
也不是那些斯文勤恳的农业科技研究员。
许笳嘴角扯开一抹笑意,魏卓然可不就像骑着高头大马,手握利刃的沙场猛将吗,他劈开了田园乡村这片战场,振臂一呼身边响应者纷纷。跟着他铁骑的赳赳之气,奔赴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的桃源盛景。
是耀目的存在。
灯光洒下,他卷曲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走向许笳。
魏卓然将解了锁的手机递给许笳,许笳一愣,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魏总,这是?”许笳抬眸,不明所以地问。
魏卓然侧身,扫过她的脸,反问的语气说:“你应该没我的联系方式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笳勉强地笑了笑,将她的手机号存在了电话薄。
手机还给魏卓然,男人却站着没去接。
许笳以为是等着她转账,便打开微信支付界面,举起两个手机冲魏卓然一笑。
魏卓然伸手,许笳将男人的手机放在大掌,他捞在手中,滑了两下屏幕,手机界面显示一个二维码。
许笳举着手机扫码。
滴一声电子感应后,她的手机界跳到微信验证,而非扫码付款。
她抬头,男人已经从面前离开。
她只好将魏卓然添加进微信联系人,验证消息她发送的是自己的名字。
过了两秒后,许笳的消息界面,跳进一个昵称叫武陵闲人的头像。
一个黑色背影的男人,站在灰色调的山坡,背对着许笳,他的远处是一片苍莽的田野、笼罩在灰蒙蒙大雾里的田野。
武陵闲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富贵闲人差不多吧。
许笳小小地吐槽。至于这个头像,倒是蛮有意境,符合他隐秘、疏冷、霸道暗黑的气质。
她忽然就想起之前唱片机里放的第一支歌,她曾听过的歌。
心里面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吸进去的空气压着喉咙,她盯着自己的微信头像。
她的就很简单,以前喜欢小清新、那些又甜又卡哇伊的卡通头像。过了二十五岁,社畜身份加持,头像反而追求一种别人看了地铁老人.jpg,自己土嗨到爆的非主流感觉。
是一张吐槽风的表情头像,许笳给‘武陵闲人’备注了魏总,合上手机。
原地等了一分钟后,魏卓然终于从玄关后面出来。
许笳捏紧手机,看着男人的方向,笑了笑说:“魏总,我也加了你微信。”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勾唇道:“加加Lucy,中间一颗四叶草,是不是你?”
许笳噎了口空气,脸一阵热,点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昵称用了很久,她懒得换。
魏卓然轻呵,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休闲衣裤,穿一双锃亮的英伦皮鞋。
他抄起电视矮柜上的车钥匙,看向许笳的方向,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我送你下去。”
许笳忙说好。
便跟在魏卓然后面,朝门口的方向迈步。
走廊恢复了通电,靠近马路的那扇窗户应该被谁关上了,风灌不进来,也不再呯呯响。
两人走到电梯位置。
两个身身穿某公司工作服的维修工正在电梯门口交谈。
见了魏卓然,散开各自忙各自的。
一个老练的同魏卓然打招呼,“魏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男人也不看维修工,睨了眼停在三层的电梯,冷冷道:“以后再发生这种事,酒店其他维护工作,你们就不要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维修工连忙说好话,魏卓然充耳不闻,径直离开。
两人走楼梯。
许笳在背后打量,他刚才对维修工的态度很坏。
不过,他对谁都那样。
一想到被困在那部电梯,转眼一想,似乎他的话又不那么坏,那么冷了。
来到一楼大厅,酒店的秩序也刚刚恢复。
许笳低头看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是周游打的。
电话拨过去,周游告诉许笳,他和骆书记等了一会儿没见她下来,酒店刚好又停电了,便先送骆书记回去。
周游问她现在在哪里?需不需要来接,许笳只告诉周游,她马上就回,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电话那端提了些别的,八卦的口吻道:“许姐,得亏你那时没在酒店大堂,我和骆书记下楼结账,你猜看见什么了?”
许笳问:“看见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游叹了口气说:“魏义海被他大儿魏卓东好一顿胖揍,鼻子嘴巴血糊糊地,被支书他们几个架着打了救护车。”
“魏卓东?”许笳重复了这个名字。
周游又叹了遍魏义海的惨相,叮咛许笳回去的路上注意点,“乡下不比大城市,住在街边来往人杂。”
“我会注意的。”许笳说了句谢,大厅里灯火通明,收银台的小妹妹正在接洽新的住客,大理石地面光洁如新,保洁大妈推着洗地机来来回回。
这里并没有任何异样。
许笳扫视了一圈,注意到柱子旁边的盆景那里,魏卓然正在和一个服务员在说话。
服务员她认得,就是花眠包厢那个小姑娘,凤娟。
小姑娘拎着清洁桶,好像刚哭过。
许笳走了过去,听见凤娟哭诉道:“魏总,我不打算干了。刚才到二楼的‘君眠’包厢打扫,被伯爷魏义海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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