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参加集会的巫师并不是伊薇特前世玩的游戏中那种搓火球召唤风火雷电的家伙,更接近欧洲童话中守着一个咕噜咕噜不断冒泡的坩埚、给小美人鱼变出人类双脚药剂的巫婆,又或是帮灰姑娘把南瓜变成马车的仙子。
一路看来,伊薇特见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幸亏有基根在旁边讲解,不然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那是瞌睡莓熬煮的糖浆，睡前来一勺就不会被普通的梦打扰。”
“瓶中声，打开可以听到幽魂的歌声,隐士们无聊的时候拿来消遣的玩意,不过听多了会头晕。”
“贪婪之草的茎，据说代替铁丝用来开锁有奇效。”
除了一些奇思妙想的小道具外,更多是草药矿石之类原材料，伊薇特用不上的，她也没怎么关心。
在逛一个摊位时，伊薇特注意到了一个眼霜大小的小铁盒,闻起来香香的。
“这是？”
连基根也不太清楚，他用萨满使用的盖尔语问了问摊主,得到了对方回答。
“这是贝斯特的祝福药膏,能让人获得半小时夜视能力，一盒可以用三次。”
贝斯特是古埃及猫神、芬芳的守护者,怪不得药膏也充满了香味,因为很好闻,而且效果能用上,伊薇特颇有意动。
“但使用方法有限制,必须身边有一只猫,把药膏涂在额头上，猫闻到会过来。如果使用者没有过虐猫行为，猫就会用前爪按在使用者额头上，完成祝福仪式。反之则会激怒猫神，祂的使者将用爪子留下抓痕然后离开，仪式也就失败了。”
如果不是带着面具隐藏了面容，基根就会看到一贯温和谦逊的“天秤”放光的双眼。
这么可爱的吗？还有有猫猫按头的奖励！
买买买！
“太棒了！请让这位伟大的药剂师拿走我的钱吧，我确定它是我需要的东西！”
这种小东西价格不贵，不过以伊薇特对它志在必得的气势，原本可以砍价打打折扣也行不通了。
基恩看着伊薇特捧着药膏盒子有些雀跃的步伐，不禁心里暗暗叹气：真不明白法兰西小姑娘的想法……
在一位女巫的帐篷里，伊薇特看到了一个被雕琢成人形的白蜡烛，阿波罗一样完美的胴体，肌肉纤毫毕现，非常精致。
“这是什么？”
基根张了张口，花了几秒钟整理语言回答：“魅惑蜡烛，如果有心仪的人，取下他的指甲或者头发，点燃蜡烛后把它们放进烛心燃烧，在接下来一礼拜内，他会莫名总是想起使用者，并且非常想见那个人。”
诶，竟然是那样的东西。
“那这个呢？”伊薇特又拿起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粉红色的液体。
“呃……那就是被世人称为‘魔女媚|药’的药水，混合自己血液给心仪的人喝下，只要不太违背他意愿，比如让他自杀什么的，那人就会做更加听从使用者的吩咐。”基根或许误会了伊薇特的意思，斟酌词句劝告：“这些咒具并不是百分百成功，仅仅是帮助使用者用意志降服目标，如果目标意志过于坚定，魔法力量无法影响，很可能造成反噬，让使用者更加疯狂恋慕上目标……如果你有倾慕的人，不要一开始就想着使用咒具，我认为你可以考虑转变一下装扮……穿上女性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诉说自己的心意，那样的你……我想很少有人能拒绝。”
咦……咦咦咦？！
“我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只是好奇它们的作用而已，毕竟迷惑人的魔女什么的，非常符合传闻中的设定。”没想到基根先生会误会自己想要买它魅惑男性，伊薇特连忙向他解释清楚。
“那我就放心了，咒具毕竟只是魔法力量，它只会冰冷地造成既定结果，很可能还会带来不幸……”基根语调变得有些悠长，像是在回忆什么。
“基根先生？”
“啊，刚刚发了下呆，想起了我的母亲……事实上，我就是她使用巫术俘获凡人的心后孕育的后代。”
“那现在她们……”
“魔法力量消失后，我父亲很快厌倦了她和山林的生活，回到从小长大的城镇，不久后和朋友去了梦想中的大城市曼切斯特淘金。母亲无法离开森林去找他，阿尔比恩这几十年来的变化比过去几百年还漫长，火车、蒸汽机什么的让她感觉陌生和惶恐，她在我小时候就有些疯癫，后来她手脚长出了树木的根须，已经不怎么像人类，在彻底畸变之前，她把自己放在柳条堆上烧死了。”
“抱歉，让基根先生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
“没关系，德鲁伊和萨满中很小就离开父母的例子相当多，大部分人都喜欢把自己封闭在一片宁静的森林，不喜被外人打扰，只有需要繁衍后代时才会考虑与别人接触，不善言辞的他们只能寻求魔法的力量让凡人爱上自己，虽然这仓促婚姻的最后结局通常是以破碎告终。”
爱情魔药竟然是女巫用来繁衍后代的必需品，怪不得就连一些传说中也会提到。
这样想来，巫师集市为什么会出现一些妨害咒具也可以理解了。伊薇特刚刚就听基根介绍过几件，有埋在田地里会让作物枯萎的药水、晚上对其施咒让目标做噩梦的巫蛊娃娃、对着说话可以对目标下达暗示的魔镜以及一些挂在树枝上会让路过的人产生不祥幻觉的饰物。
巫师就像野生动物一样生活在原始森林中，随着人类活动范围的扩大，他们的生活地盘不免受到挤压，有时候或许需要一些这样的道具阻止农夫将森林开垦为田地的行为，让自己居住的家乡充满生人勿进的传闻。
在一位看起来有新大陆血统的巫师帐篷里，伊薇特看到了几个悬挂起来的树枝圆环，直径大约巴掌大，被撕得细细的牛筋缠绕在圆环上，在空心圆中形成一个个玫瑰、蛛网等图案，并点缀以一些粗略打磨的彩色小石珠，垂挂着漂亮的羽毛流苏，非常具有朴素的民族风情。
“基根先生，那是什么？”
“新大陆传来的‘捕梦网’，那边的巫师相信夜晚的空气中有梦的精灵在游荡，在睡觉的地方悬挂一张捕梦网，当噩梦到来时会被困在网上，然后在第二天的阳光中消失无踪，只有好梦才能通过圆环来到人的梦乡。”
伊薇特记得，之前在血腥塔拜访纺锤阁下时，尤利西斯在外面的台阶上睡着了，那时他的面容眉头紧皱，就像在做噩梦一样。
虽然不知道效果怎样，好歹出去旅游了一趟，给温斯洛带了“盐”，对于金主老板的爵士先生也不能厚此薄彼，干脆买一个回去当伴手礼吧。
如果从这个角度想，自己出门玩耍给同事带骨灰当伴手礼，恐怕也是绝无仅有……
最终，伊薇特收获了很多有趣的小东西，其中比较有用的是三支“火焰斗篷药剂”，据说洒在身上有十分钟火焰环绕效果，本来是巫师用来装神弄鬼的玩意，伊薇特正苦恼有时候找不到能量转化来源，有这种药剂几乎是如虎添翼。唯一的遗憾大约是那位巫师仅仅调配了三支，因为一种主材料“火蝾螈之血”比较冷门，他还是去年巫师集会的时候从一位香料群岛来的巫医手中买到的，那里活火山较多，喷发时候会出现火蝾螈的身影，虽然血这种材料不如心、脑之类唯一性的部位珍贵，但阿尔比恩本土的巫师配方中很少用到这味材料，平时也不怎么囤货。那巫师还嫌弃地表示，他曾使用过一次，环绕的火环几乎把在里面的他烤熟了，于是这种药剂就此搁置，伊薇特能买走这滞销货让他非常欣慰。
真是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然后就是一堆杂七杂八的伴手礼，比如两枚亲子护身符是给艾莉森和小玛丽母女的；一个可以更好保存植物药性的小挂囊，可以给马钱子装烟丝；防止结冰的鹿角镶银墨水瓶留给箭毒木，冬天墨水被冻住是困扰很多作家的烦恼……
不过伊薇特也注意到，“橡树贤者”几乎什么都没有买。
“基根先生，你不为自己挑点东西吗？”
“我？我想不必了，我是一位遵守贫穷誓言的精魂萨满。”
贫穷誓言？好像是一种志愿放弃一切财富的信条。
也就是说基根先生很穷……并买不起。
“我还有一些‘吗哪’，您如果有需要的东西……”
“不用了，谢谢。誓言要求我志愿放弃任何物质财产，随身携带除最基本的武器装备外，只有一天份的食物，这些用来享乐的咒具是我遵守的信条禁止的。”
还有这种操作？
“那基根先生为组织工作，难道没有拿过任何奖励？”
“全部捐赠了。我家乡很多人来到伦敦的工厂工作，伦敦无论哪里，房子租金都很贵，有的人只能睡在救世军收容所的盒子床里……虽说是床，但实际上就是棺材大、里面垫着麦秆的木箱，我得到的财富可以用以改善他们的生活。”
“放弃一切财产？那不是过得非常困难……”尤其在伦敦这样的金钱城市，怪不得上次伯利伦精神病院事件时，沙尔小姐总是提议为大家买食物，原来她知道基根先生没钱。
这次陪自己来德文郡，也不知道基根是怎么出行的。
“‘丧仪女士’在信里给我寄了火车票，通常执行任务时如果需要金钱，我的同事会给我付账，结束时我拿到奖励再还给他们。只要太阳依旧照耀万物，土豆仍然生根发芽，爱尔兰人就能活下去。”
真是圣人啊……
“基根先生，有没有比较信得过的慈善组织，我也有些多余的钱，想捐助一些贫穷的工人。”
就在伊薇特在享受五朔节之夜的同时，伦敦一条偏僻的小巷内，一部出租马车侧翻在路旁，车夫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一名凶悍壮硕的劫匪从车厢里扯出无辜的乘客，那人金发蓝眼，月光下俊美的脸让劫匪忍不住恼火地啐了一口，他穿着少见的蕾丝衬衣和刺绣礼服，看样子刚从某个宴会回来。
劫匪把一块礼服碎片放在他头上，然后用手中的弯刀背拍拍年轻男人的脸：“听着，如果你不想漂亮的脸蛋从一边耳根裂到另一边，就给我说实话。你是费雪先生吧？”
“Quest-cequejepeuxfairepourvous（我能为你做什么吗）？”金发男人无辜地举起双手，非常老实地用法兰西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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