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尤利西斯,你在想什么呢？”兰开斯特公爵驾驭着马车,一路絮絮叨叨说了一通,但尤利西斯都没有如何回应。

“最近部分杂种小狗和吸血鬼私生子们有些不安分，其他区域也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件,这几天不是满月，以往小狗们总是在满月躁动，而吸血鬼私生子除了被我们追捕，还会遭受本族的荣誉处决,他们本不该如此高调。”尤利西斯沉吟道。

他说的“杂种”和“私生子”都是狼人和吸血鬼族群中的底层。狼人是被称为“盖亚”的古神眷族后裔,尽管他们体内的人类血脉浓厚到让他们脱离了古神的控制，但由于诅咒之血的存在,狼人不能和狼人产下后代，而需要与人类交|媾才能拥有健康的子嗣，“杂种”意思是狼人和狼人的孩子,在狼人社会中等同于人类社会中乱|伦的后代,他们身体会产生畸形,成年后总是被族群驱逐。这次尤利西斯捕捉到的狼人就有驼背、尖齿的特征,事实上普通狼人的人类形态应该和正常人类没区别。

而吸血鬼的繁衍是拥吮人类，将其转化为不生不死的血族,由于这特殊的性质，如果不加以约束,或许会有些寂寞的吸血鬼会把自己生前亲友统统转化掉。这样一来,不仅吸血鬼会成为世界公敌,族群的扩张也会让各自狩猎的地盘变得狭窄拥挤。吸血鬼群组律法中就规定了初拥某人必须经过管理该地的族长或者亲王审核通过,否则就是“私生子”，随意繁衍私生子的吸血鬼和私生子本身都会被其他吸血鬼处决。

“所以你的打算是……”兰开斯特公爵警惕地问。

“在想要不要把这只小狗交上去。”

“不！你会毁了明天的狂欢夜的！”公爵哀怨地大叫，“它已经是我的了，你不能把我的猎物上缴！”

“是我的猎物，我在那些恶臭的贫民区游荡了三天夜晚，才终于逮到它。”尤利西斯更正。

“难道你忘了这三天是谁一直默默陪伴你，孤零零在马车里担惊受怕，为你的安全祈祷圣灵吗？它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可以和你分享调理它的乐趣，但把它交上去这种事我绝对不同意！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它的到来，噢~圣灵在上，一只活着的狼人！”

尤利西斯知道，兰开斯特公爵口中“期待这只狼人到来”的人们，看来这次的狼人无法交给组织了。

并非只有超凡者才知道帷幕后的世界，阿尔比恩古代的超凡者们获得了权力、地位和财富，统治这个国家的贵族往上溯源，不少家族的祖先都曾拥有非凡的特质。他们的后代中某些人在机缘巧合下，尽管不是超凡者，却从祖先的笔记、家族密室中暗藏的东西等，得知了谎言后的真实；或者干脆已经觉醒成为了低阶的超凡者，然而精神脆弱不堪，如果向更高层次升扬，难保不会因古神疯狂的耳语畸变，他们听从了祖先的建议，明智地选择停留在第一源质的层次，不再向禁忌领域探索。

这些人不是特殊使命局的成员，他们有的畏惧古神的力量，对一切超凡事物敬而远之；有的根本不在乎这些，在知晓后就放在一边，继续沉迷于凡俗花花世界；而还有一些则从中发现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刺激的活动——狩猎那些神话中的生物。

这些家伙无疑都是糟糕透顶的混蛋，他们追逐超自然生物，只是因为厌倦了酒精、性和别的享乐方式，他们想要体验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情，于是成立了一个隐秘的俱乐部，或是用金钱收买自由超凡者的服务，或是使用祖先传下的魔法奇物，争相夸耀比同伴获得更凶猛、更猎奇的精怪。他们中最堕落的部分还会与那些可怖的怪物交|媾寻求刺激，以及做出其他令人发指的恶行。

对于这群游走在边缘的人形恶魔，特殊使命局并不赞同也不反对，只要他们不违反规定的禁令就不加以干涉，毕竟这个族群猎杀的都是社会的隐患、危害普通人安全的怪物。

兰开斯特公爵就是这个俱乐部的高级会员，所幸的是，他把这项活动看做某种竞赛，追求的是猎物本身的更大更强更稀有，而非其中某些成员，在怪物身上尝试一些超出人类社会伦理道德的放|荡行为。为了避免公爵在狩猎的过程中遭遇什么意外，尤利西斯有时候会把自己抓到不重要的超凡生物扔给他，或者干脆按照他的指示为他专门抓捕怪物。

因此，纺锤阁下对尤利西斯非常感激，由于双生子的心灵默契，兰开斯特公爵能够察觉这份谢意，因身上流淌的诅咒血脉，他对哥哥有种隐晦的憎恨。

不知道高塔中那怪物感谢的恩人如果堕落成自己现在的样子，他会有什么想法呢？

“尤利西斯，超凡者都有自己内心的梦魇，我虽然不是超凡者，但分享了我哥哥的诅咒，也能够体会你们的痛苦。我忠实的朋友，为了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保护，当你绝望时，无法面对心中的阴霾时，尽管向我倾诉，我愿意成为你的战友，共同抵御内心的痛苦和疯狂！”兰开斯特公爵一边浮夸地滔滔不绝，一边以探寻的目光打量他。

马车已经行驶到汉普斯特绿地附近，稀疏的豪宅零星坐落在茂密翠绿的草地上，被成片的葱茏森林遮蔽着，露出覆盖着整洁屋瓦的尖顶。尤利西斯从车窗看到这一切，淡漠地回了一句：“你在说什么梦话？可以停车了。”

他开门跳下马车，对兰开斯特公爵说道：“不要试图试探我，痛苦是身体的幻觉，绝望是心灵的幻觉，这些虚假的东西无法影响到我一丝一毫。你最好也离你俱乐部那群疯子远一些，纵容或许能暂时满足内心的野兽，但更多的可能是招致自我毁灭。”

兰开斯特公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间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呵呵……你们谴责欲|望，畏惧它带来的快乐让你们迷失，所以只能埋藏内心的黑暗欢愉，因为你们没有释放它的勇气……而我不同，在别人身上种植下痛苦与憎恶，让我内心的饥饿得到满足，这是一门你们无法了解的精妙艺术，我会成为内心野兽的主人，而不是让它控制我……”

尤利西斯回到自己家中，把伪装的工薪阶层外套脱下挂在手臂上，摘下了帽子。他运用超凡能力将眼睛结构改变，也不需要灯光就能在黑暗的房间中行动自如，此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不一会，温斯洛拿着烛台走了过来。

“爵士先生。”他接过尤利西斯换下的衣服，那上面沾着几滴血点，温斯洛看到了，却没有任何疑问和表示，仿佛那只是普通的咖啡渍。

即使在特殊使命局中，兰开斯特公爵所在的俱乐部也是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尽管它并不违法，但其堕落的价值观并不适合宣扬。尤利西斯从未告诉过温斯洛自己有时深夜乔装独自外出，整夜未归究竟去做了什么，他也从不打听询问。

这样很好。

“她呢？”尤利西斯问。

温斯洛知道他说的是谁：“已经使用了结晶，到目前为止房间里还很安静，明天就知道结果了。”

到第三层源质，由于接触了真实世界的本来面目，有些人心智崩溃，不少超凡者第一次轻度畸变就是在突破第三层源质时，所以他们才会要求伊薇特到这间宅子使用结晶，否则一旦身体产生变异，被仆人目击，超凡者在惊慌失措下可能发生激情杀人的事件。虽然组织对这样的悲剧不会追究超凡者太多责任，但误杀普通人带来的心理影响无法估量。

如果伊薇特因为晋升畸变，第一次发现自己变成怪物的恐惧和慌乱必须得到妥善处理，适当的安抚和开解也是必不可少的。

……

第二天早上十点，伊薇特在二人瞩目中趿着室内便鞋睡眼惺忪地走下来，他们左看右看，没有看出她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伊薇特眯起眼睛，餐桌上摆着烟熏黑线鳕鱼、火腿片、烤羔羊肉、法式小盅蛋和吐司面包以及涂抹的蜂蜜果酱，菜色比平时更为丰富，就算用餐时间晚，这个时代没有冰箱燃气炉的便捷，也要一大群仆人从5点开始忙碌，清理炉灶处理新鲜肉类才能在10点送上来。

“啊，今天这么丰盛吗？难道是爵士先生或者温斯洛生日？”伊薇特咬着吐司口齿不清地问。

“难道不是应该我们问你吗？昨天使用结晶后有什么感受？”尤利西斯放下咖啡杯。

“唔，虽然顺利晋升了，不过丝毫没有喜悦的情绪。我只是宇宙海中亿万渺小的生命之一，那种感觉吧……”

“只是这样？”

“不然呢？”

“呼。”温斯洛长舒一口气，“我还担心您会因为真实世界的残酷大受打击，一般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温斯洛当初也是这样吗？爵士先生呢？”伊薇特好奇地问，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原生超凡者什么看法。

温斯洛苦笑着说：“那时候我感觉世界似乎在我面前崩塌，我从自古以来宗教和哲学编织的谎言中苏醒，突然发现人类的智能并不神圣，也不伟大，只不过是众多可能性中的偶然罢了。”

“我是医生，人类身体本就有很多进化的残留物，手掌已经消失的掌长肌痕迹、耳朵的达尔文结节、尾椎、盲肠……对我来说真实世界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尤利西斯淡定地说。

“嗯，除此之外，我也终于知道创世之闪电还有另一层含义……”

“什么含义？”温斯洛问。

“就是生命的诞生啊！”伊薇特奇怪地说，不知道这个时代氨基酸什么的有没有被发现。

“您梦到的不是人类的进化吗？从猴子开始，闪电又是什么？”

尤利西斯也点点头。

怎么回事，难道他们都没有梦到前半段？！混沌的地球、原初生命的诞生、生物从海洋到陆地……

“啊……我梦到的猴子在电闪雷鸣下慢慢变成了人，我还以为有关系呢，看来只是巧合吧……”还是不要提了，光是人类的演化已经让温斯洛大受打击，前半部分更加猎奇的最好不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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