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几天后,或许见调查员进展已经停滞,“纺锤”最终还是推荐了伊薇特。
接到渡鸦来信后,伊薇特整理了武器行装。马车如约而至，来接她的人中,伊薇特看到了自己的熟人、“丧仪女士”沙尔。
“下午好，沙尔小姐。”
“好久不见，据说这次是‘纺锤’阁下亲自推荐的你,既然连他都这么认为,有你的帮助，我想这次一定能够顺利解决。”沙尔含笑着说。
“不要太满目乐观了，我们现在仍然毫无头绪。”马车上另一位头发暗红,略长而凌乱，下颌有一圈胡子的先生说。
他说话时带有一点奇怪的口音,有点像是爱尔兰那边的人。
沙尔向伊薇特介绍说：“这位是‘橡树贤者’基根，一位精魂萨满。”
在这个世界,很多古代传说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民间故事会经过夸张和加工。实际上它们的原型就是远古时期的神祇信仰、古神眷族以及超凡者。
萨满本就是古代凯尔特人的神职人员，他们居住在森林中，擅长巫术、草药、诅咒等,爱尔兰就有不少人就拥有凯尔特血统代表性的红发。
听沙尔的意思，这位“橡树贤者”基根先生也是一位巫师后裔。看样子特殊使命局为了查明这次事件的真相,特意抽选了比较擅长对付虚体生物的能力者。
“哼,又一个痴愚盲目的人类。”一个小小的,像孩子般古怪的声音说道。
伊薇特顺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在马车的镶皮座椅角落发现了一只黑色的猫。
“亵渎！卑劣的仆从！你竟敢直视‘暗夜行者’马尔库塞大人的容貌？！”黑猫弓起背，脖子上毛炸了一圈。
“马尔库塞大人。”沙尔露出寒气森然的微笑，“在外面说话是被禁止的。”
黑猫两只耳朵向后撇着，摆出飞机耳的形状，悻悻小声回答：“鉴于你早上献上的新鲜贡品取悦了吾，吾姑且满足你的请求，吾会暂时缄默沉思，细细品鉴汝等的战栗惶恐。”
“马尔库塞……”沙尔语气越发不善。
“喵~”
“他是‘黑猫’“马尔库塞，原本是人类，能力类型为知识领域，在一次探索法老王墓葬的过程中，被陵墓守护者诅咒，变成了现在的形态，不光是外表，就连性格上也出了一点问题。据组织观察得出结论，这种变化姑且可以说是无害的……也不能说完全无害，他的存在会让人感到烦躁。”沙尔介绍说。
“陵墓守护者？是木乃伊吗？”伊薇特问。
“准确说是殉葬的木乃伊猫。”
法老王下葬时，总是会陪葬几只猫做的木乃伊，因为古埃及人崇拜猫。
黑猫团成一团，只不过在沙尔说话的时候还撇着飞机耳，看样子在一个人……不，一只猫生闷气。
“先去我们暂时使用的落脚点，不过那里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别人，最好在路上买点晚餐，下午商量交流情况，等晚上再出来行动。你们想要吃什么？”沙尔说。
“三明治就可以了。”伊薇特不怎么挑食，只要不是阿尔比恩一些声名在外的“传统美食”，其他什么都行。
“如果有的话，牧羊人派。”“橡树贤者”基根说。
牧羊人派是爱尔兰的传统农舍菜肴，用肉碎和土豆泥烤成，既是菜又是主食。在阿尔比恩王国，只有爱尔兰人会大量食用土豆，因为宗教和其他原因，其他民众总认为土豆是一种邪恶的异教食物，就连一些从苏格兰背井离乡来伦敦打工的工人也会因食物供应挑选雇主，他们通常最低只接受燕麦，而不是土豆。但爱尔兰人不在乎，而且他们居住的家乡土地贫瘠，不种产量高容易养活的土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位基根先生即使成为了超凡者，也还是保持爱尔兰的习俗和饮食习惯，这点非常可贵。而不像是很多乍富的其他阿尔比恩人一样，一旦有钱了就会改掉自己一切“穷酸”毛病，和过去的朋友断绝关系，花钱贿赂纹章院杜撰一份悠久的族谱和像模像样的家纹，然后开始向上流社会钻营。
“喵喵喵~”黑猫抖抖耳朵，摇摆着尾巴尖。
“现在你可以说一句话。”
“吾选择‘血红鲱鱼绝望地狱’！必须是刚死去的鲱鱼，而不是陈腐的鲱鱼尸体，刑罚的时间要足够长！让它的每一块肉体都浸透地狱沸腾的岩浆！”黑猫桀桀地笑起来。
“茄汁炖鲱鱼，鱼要新鲜，炖的时间久一点。”沙尔在便签上记录着。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可爱。
想撸猫了。
猫控伊薇特忍不住把魔爪伸向自称“马尔库塞”的黑猫，却被猫爪敏捷地按住了。
“人类，你竟然想攻击马尔库塞大人，真是天真。”黑猫骄傲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换了个她够不到的位置继续坐下。
哎呀呀，肉垫软软的手感真好。痴汉化的伊薇特心里想着。
……
“……伯利伦精神病院成立于1795年，不过它使用的建筑却并非在那时建成。医院旧址是一所16世纪的教堂，宗教改革运动后，圣公会成为阿尔比恩国教，大量其他宗派的教堂被没收，这座建筑也在充公后拍卖给了一位新贵族。1795年，地产持有人决定用它开办一座精神病院，于是伯利伦就从那时延续至今。”
听着基根和沙尔讲述伯利伦精神病院的情况，伊薇特手里翻动的资料也不停歇。短短一个周时间，特殊使命局就搞来了伯利伦精神病院的一切资料，包括医生档案，病历等。不过伊薇特原身的病历不在其中，自从她加入组织后，尤利西斯就让人把她的档案提出来销毁了。
一张张老旧泛黄的病历，每一张都代表一个人，除了躁狂症，忧郁症和痴呆以外，其他一些难以想象的理由也是被送入精神病院的原因，比如沉迷小说、懒惰、不道德的生活习惯，甚至疑似更年期综合症的女性“歇斯底里症”，以及被丈夫遗弃，都有可能被当成精神病人。
而且这间精神病院死亡率高得吓人，尽管一直在源源不断接受新的病人，却仍然一直有空余的床位，被治愈出院的例子少得可怜，病人结束治疗的途径唯有死亡一途。
“您不觉得……这家医院死人的数量太多了吗？”伊薇特难以置信地喃喃说。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精神病院就是那样的地方。送进去的都是被家人遗弃的人，他们的亲友只希望他们能够离开自己的生活，至于去哪里，将来会怎样，都无所谓。”沙尔回答。
愚人船……
这个时代的精神病院仍然没有摆脱愚人船的阴影，送进精神病院看似更加人道，实际上和中世纪时人们把疯人放在船上任其随波逐流没什么区别。
“等到马尔库塞吃完，我们再来讨论别的吧。”沙尔看了看怀表，“它应该还有一会。”
伊薇特放下资料，准备去阳台上散散心。到了阳台却看到黑猫马尔库塞正在阳台享用它点的“血红鲱鱼绝望地狱”，它时而咬两口，时而用前爪拨两下盘子，看起来像是很悠闲地一边吃一边玩耍的样子。
不过两只耳朵倒是警惕的飞机耳，尾巴大幅度甩来甩去，证明猫此时心情不佳。
伊薇特注意到，它盘子里的鱼被咬掉了一部分，但缺少的地方除了肉以外，还能看到残缺的鱼骨。
难道它其实并不怎么会吃鱼？
她前世时也养了一只小猫咪，同样也不是很会吃鱼，还被鱼刺卡到过，所以她知道并不是每只猫都有这种技能，更何况马尔库塞是人变成的猫。
伊薇特转身离开，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拿了两根木棍。
“卑微的人类，你想做什么，难道要抢夺马尔库塞大人的贡品？！”黑猫弓起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粗劣的贡品配不上马尔库塞大人的身份，请允许我对其处以分尸之刑，让鲱鱼低贱的骨头离开您洁净的祭坛。”伊薇特恭敬地说，然后用两根木棍当做筷子，拨开鲱鱼炖煮得绵软的鱼身，取出整根鱼刺和横骨，放在一旁的报纸上。
阿尔比恩人的餐具不适合吃鱼，还是筷子更适合挑刺。
等到盘子里只剩下一块块被剥离的鲱鱼肉，黑猫默然注视了一会，然后开始靠近餐盘，闻了闻，犹豫地开始进食，越来越大口，并发出了幸福地呼噜声，尾巴尖轻轻弯曲摆动，都是猫咪感到快乐的信号。
等到它吃饱喝足，伊薇特又用手指挠了挠它脖子，黑猫不再抗拒，而是悠闲惬意地开始舔毛。
“驯服的人类，吾赐予你触碰马尔库塞大人的恩宠，吾先小憩一会。”黑猫团成一团，幸福地打了一个哈欠。
果然很可爱，不过这样可不行。
伊薇特没有放任猫的慵懒，两手拖着它的腋下，把它抱起来。
“你干什么？！卑贱的人类，放下吾！”
“马尔库塞大人，吃完东西应该工作了。”她又趁机摸了摸软软的毛皮，向客厅沙尔她们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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