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3 章
瓦伦丹和戈蒂耶两人算是来得晚的,当他们进入那个房间,已经有数人站在了房间中央，面朝着台阶上主座的方向。
末日之钟的成员并不总在慈父的影界空间,大多数人都分散在世界各国，进行他们的颠|覆活动或者神秘学研究，有些进入到落后愚昧的新世界殖民地的伙伴一时半会还联络不上，有的在某些管制宽松的国家冒名顶替、获得了便利的职务身份,临时有事也不好脱身,想要召集到全体成员集合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不过末日之钟本就是一个志同道合、内紧外松的秘密结社,在场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台阶上的部分被帷幕笼罩,尽管看不不到它背后的景象，但空气中有一股腐败气味四处弥漫，说明慈父不似凡人的身躯此刻应该就盘踞在帷幕后。除了少数慈父的狂热崇拜者以外,其他有些成员只是单纯同样厌恶谎言世界才加入末日之钟,当这部分人直面慈父的面容时,容易被他可怖的外型动摇理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慈父仅仅只在召见那一小部分人时才显露形态，其他时候都会有一层幕布遮蔽着他的身躯。
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戈蒂耶总觉得那股恶心的臭味比以往都要强烈。
“尊敬的慈父,您今天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真担心您的身体……”一位崇拜者关切地问。
哼,马屁精……
戈蒂耶在心中暗自嘀咕,他就是那部分只是志同道合的成员,虽然认可慈父的领导能力和贡献,但他总觉得另一部分把慈父当做神祇来崇拜的家伙有一点不可理喻。
“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帷幕后传来慈父苍老的声音，“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很好奇，关于我如何得到现在这具躯体的事，现在，我打算把它告诉你们，因为它和我最近的遭遇有那么一点联系。”
当听到慈父亲口说出这段话，戈蒂耶早已经把他的研究抛到了九霄云外。
慈父距今已经活了三百多年，这在末日之钟的核心成员中已经不算秘密，大家也都知道，慈父之所以能够拥有非同一般的寿命，其核心在于他早年得到的一具古神之子的尸体，它彻底改变了慈父的外在形态和存在方式，使之蜕变成一种高于人类的上界生物。
不少人都试图问出慈父目前处于哪一阶级的源质，又是用了什么方法得到的古神幼子，可慈父此前总是笑而不语。
今天他竟然要告诉大家渴望已久的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集中了注意力，就连呼吸也变轻了几分。
“我于主后1595年出生，我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抄写员，如果不是觉醒了超凡能力，也许我只会像其他碌碌无为的沉睡者一样度过这一生吧……”由于之前担任神职者的习惯，他依旧使用了主年的称呼方式，“我成长在一个变革的时代，虽然阿尔比恩早已经开始宗教改革，但教廷一千多年的势力并非那么容易根除，而且在王位的更替过程中，也曾有倾向教廷的国王登基，亨利八世在位时，就常常烧死路德教徒和天主教徒；随后的玛丽女王则更偏向天主教廷，又处死国教徒和加尔文宗……就这样毫无理由地杀来杀去，正因为如此，我就时常思考，他们所说的：‘为了保护全人类，需要根绝超自然力量，将世界建立成一个安全而繁荣的无知岛’究竟是否是他们的真实目的，或者仅仅是这样才能更好地统治这个世界？
直到我长大成人，英格兰这边的超凡者联盟几乎已经完全脱离了罗马教廷，当我成为约克大主教后，这群人又开始自己内讧起来，成立了无数的派系，其中的骑士党效忠于国王，圆颅党则支持克伦威尔，开启了内战时代，同一时期的欧洲大陆也处于三十年战争的尾声，那段时间各种超凡事件相当的多，因为教廷的人自己争权夺利都忙不过来，自然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其他事。
我想大家都知道，发生在文明世界的三十年战争是多么血腥，历史上第一次有一次战争将整个欧洲卷入，千万计的人民在战乱中死亡。”
在场的有几位德意志血统的成员感同身受，作为战争的中心地带，德意志各邦受到了十分严重的伤害，人口锐减使得诸侯们出台了很多恢复生息的法令，比如纽伦堡就规定男子必须娶两位妻子，而且必须妥善照顾好她们，为帝国抚育更多的公民；如果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妻子可以找别的男人“帮忙”，而且不按通奸罪论处。
“在三十年战争发生前不久，三份怪异的文章在报刊上匿名发表，它们包括：1614年的《兄弟会传说》、1615年的《兄弟会自白》以及1616年的《罗森克洛兹的化学婚礼》，它们都宣布人类普遍的改革迫在眉睫，一个建立于15世纪的秘密结社第一次浮现在公众面前，它的名字就是玫瑰十字。这个社团受到了热衷探寻神秘学的波西米亚国王、普法尔茨选帝侯腓特烈五世的支持，他在三十年战争的白山战役中被巴伐利亚公爵的教廷军击败，波西米亚失去了独立地位，玫瑰十字会的成员也隐姓埋名，l流亡去其他国家。
那时阿尔比恩幸运地孤悬于海外，尽管相互敌视，但双方也还保持了一定克制，避免阿尔比恩三岛也滑向隔海相望的欧洲大陆。白山战役结束于1620年，战争使得消息传递缓慢，那些蔷薇十字的学说传到这个岛国时，已经过了快十年了，那时的我才34岁，正是精力充沛、野心勃勃的年纪。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在一次行动中独立逮捕的那位来自勃兰登堡的炼金术师，他的行李中有一份玫瑰十字的《兄弟会传说》抄本，上面记述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可以夸耀快乐的时光，在那时我们发现了世界的一半，这是迄今为止未知和隐藏的世界，但是，神也向我们显明了许多美好的、从未见过的作品和生物，而且养育了具有伟大智慧的人类，他们将会更新和归纳各种技艺，在我们这个不完美的年代达到至善的境界。’”
慈父的声音停顿了，像是在回味文字的韵味，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三百年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上面的每一行文字，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的任何一个字母都像是在闪闪发亮，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我告诉自己不能继续读下去，然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试图忘记它们，然而它们却总能找到开启我心智的钥匙，在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回到我梦境。
朋友们，超凡者追寻的源质升扬的根本动机乃是获取知识和权力的浮士德式欲|望，我曾遵从律令，将我的身心奉献给天父和圣子的荣光之道，念诵历代圣徒的话语帮助我抵御邪魔外道的诱|惑。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在长达数十年时间里，圣公会内部总是一次又一次发下秘密文件，每一次都提出了新的要求，要成员上报关于玫瑰的神秘学纹章；上报描写‘弥赛亚’的伪经；小心数字‘10’；要确保黑月死亡的每一具尸体头颅都被钉入木钉……
他们从不说明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像天父禁止亚当和夏娃摘下苹果，却不告诉原因是什么，他们不明白，被禁止的事物本身就具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在那时，我体内就仿佛有另一个我、一个就像是浮士德般渴求知识的我，我愈加勤勉地去追查可疑人物的踪迹，不仅仅是为了完成圣公会交办我的任务，更多的则是另一个我渴望去触碰禁忌。
自从跨入第五重源质，我的力量逐渐增长。我在教会里升得越高，看到的也越多，我有了更多的权限，去了解我追寻的秘密。拜我那小贵族私生子的父亲所赐，我的源质是稀有的‘时序’领域。后来，老约克主教因为能力的副作用不得不隐退，教会安排六层源质的我接替他的位置，当我成为约克大主教后，我竟惊讶地发现，我以这个身份接触到的知识几乎全部都是我通过别的方式已经知晓的。
那时的我已经是圣公会的主教团成员，这个职务本不应由我这样根基浅薄、仅六阶源质的外来流亡者后裔担任，只不过我的能力与当时圣公会里另一支超凡者家族相辅相成，他们的能力是命运领域，血统可以追溯到征服者时代，家族谱系清晰，时常有成员在教会任职。我与那位故友合作，他从千变万化的机率洪流中洞察命运的丝线，而我则接过这些决定性的松散纺材，推导时间的本质，体会尚未降临的时光，把圣公会不愿看到的事故改写为期望的未来。
当然，以当时我凡人的力量，只能对未来做相当有限的改变，但即使只是偏移了命运的齿轮一寸，也让一些无法挽回的悲剧有了转圜的余地，只要派出教会的审判官执行针对性的任务，就可以将危机在诞生之初化解于无形。
这位搭档并不是像我以前的同事一样好糊弄，我小心翼翼地藏起了我内心的渴望，努力扮演好一位信仰虔诚的神职者，直到有一次，一份前所未有的巨大诱|惑摆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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