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我要)
安夏抬头看向他。
晏北辰也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对视，隔着白炽般的灯光和暗黑的影，汇聚到了一起。看了那么一会儿,晏北辰道：“回南城后我不会回大宅去住了。”
他开始偶尔回几趟大宅，原本也是母亲的牌位在那儿。现在母亲的牌位被供奉在九山的道观,大宅他也彻底不用回去了。
“我在南城有几处宅子。”晏北辰说,说完，他抬眼看了看这套别墅的院子和围墙,还有种了半边的绣线菊，道：“你可以选一套跟我一起住。那几套也和这套差不多，也在海边，也有院墙,也可以种花。”
“你可以像是在这里照顾我一样,在那里照顾我。”晏北辰说。
晏北辰觉得和小保姆一起在海城生活的这几天还挺不错的。他上班的时候，他的一日三餐都被准备得很好,下班回来，工作的时候，小保姆会给他倒一杯水，然后就不过多打扰。不工作的时候，他想出去转转，小保姆也会跟在他身边。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偶尔用手语表达出来一些意思,也挺有意思。
还有今天晚上，两人在院子里开着灯一起种绣线菊的花藤。
晏北辰不缺照顾他的人，但是小保姆照顾他照顾得十分恰当,而且总也会带着他一起有些出其不意的乐趣。
他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在晏北辰说完话后，小保姆就蹲在那里没有吭声。她依然看着他,双手因为刚才的培土沾了些泥。两人之间静悄悄的，安夏望着面前的晏北辰，抬起手臂做了一句手语。
安夏：少爷去哪儿我去哪儿。
她的手臂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中，但是因为两人靠得近，晏北辰能清晰看到她表达的意思。除了她表达出的意思外，他还能越过她的手臂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神情。
小保姆说话的时候，向来没什么表情。她有的表情也多是因为处理不好他的事情而慌张，担忧不被他留下而恐惧，被他突如其来的说法弄怔愣，或者大部分时间都是安静。
现在她的神情也没有多夸张，只是平淡的平常的叙述着她要表达的意思。在表达完后，她将手臂放下，和他毫无阻隔地面对面对望着，冲着他安静一笑。
小保姆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好看很多。这让她即使在阴影中，也能展现出斑驳的色彩来。晏北辰望着她，想着她刚刚表达的意思，他的心中像是被满山的风给填满了。
“好。”晏北辰点了点头。
少爷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点头时也笑了起来。安夏望着他，也随着他笑着，少爷转头看向她的笑，道。
“明天就把你卖掉。”
安夏：“……”
晏北辰说完后，从地上站起来，拿了锄头开始刨花坑，一边刨一边喃喃道：“小保姆能卖多少钱啊，会不会因为长得太瘦卖得太便宜啊，那要不要养一段时间再卖啊……”
晏北辰一边刨土，一边说着“卖”她的事儿，安夏开始还被惊了一下，后来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少爷在前面刨土，她做手语他都看不见。安夏拿出手机，输入一段文字，按了语音播放。
安夏：小保姆不会说话，卖不出去的。
晏北辰正刨着土呢，后面突然传来了命运一般的机械女音。晏北辰吓得往前一蹦，回头惊悚地看了安夏一眼，看到了她手上的手机。
晏北辰：“……”
男人刚才跳起来的动作非常敏捷好看，可也在这机械女音中带了些滑稽，安夏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晏北辰看着小保姆的笑，再回想刚才机械女音说的话。他神情认真凝重，纠正了小保姆的说法。
“怎么卖不出去？我要。”
听着晏北辰的话，安夏眼角深深地弯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杨昭准时来到了别墅。
在安夏给他开了门，和他打过招呼后，杨昭就听到餐厅里传出来的晏北辰的声音。
“小杨，来这里。”
听到晏北辰的声音，杨昭和安夏笑着微一点头，然后去了餐厅。
餐厅里，晏北辰正在吃早餐。小保姆今天给他做的鸡蛋卷，嫩滑的鸡蛋，里面夹了蔬菜和一些芝士，三重味道和口感迸发，简直极致完美。就连餐厅里都被鸡蛋卷的香气所弥漫。
晏北辰坐在餐桌前，刚吃完一颗蛋卷，见杨昭过来，晏北辰喝了口牛奶，问道：“小杨，你吃过饭了么？”
对于这程序化的问答，杨昭已经驾轻就熟，他脸上浮上礼貌得体的笑，道：“吃过了。”
“哦。”晏北辰应了一声，道：“那挺可惜的，安夏今天做的鸡蛋卷很好吃。”
杨昭只笑不说话。
晏北辰叫杨昭来餐厅，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要说的，不然完全可以等他吃完饭，两人上车上以后再聊。果然，杨昭就笑着等了一会儿，晏北辰道。
“我昨天晚上的时候和我的助理说过了，我今天不去公司。他应该没通知到你，让你今天早上还跑了一趟。不过这样也刚好，你今天又可以放一天假。”
杨昭是海城这边派给他的助理，每天负责接送他上下班，还有一些和分公司的公司业务传递。昨天晏北辰和李泽说今天不去上班，李泽估计气头上，也不去管他了，所以没把这事儿通知到杨昭这里，让杨昭今天早上又跑了过来。
但他跑过来也不算是坏事，分公司那边是知道他是和晏北辰在一起的。晏北辰不去公司，那他也可以不去公司，白得一天假期。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操作了。
原本杨昭应该因为这个安排而开心，毕竟白得的假期。可是今天，杨昭是听了一些昨天晚上在停车场里发生的事情的。他只是一个小助理，对于晏北辰这样的集团总裁，他也没有到了能和他交心的地步。但是今天他来的时候，汪总团队的人各个神情肃杀，有些不太像是要放过晏北辰的样子。
想到这里，杨昭犹豫了一下，道：“昨天停车场里的事情，公司都传开了。今天小汪总他们也提前到了公司，看上去好像不是很……”
“不是很好惹？”晏北辰问。
杨昭看了一眼晏北辰。
在他看向晏北辰时，晏北辰却是一笑，他拿过餐巾，擦了擦唇角，抬眸看向杨昭道：“那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杨昭不知道，也不说话。
“没有人会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晏北辰收回目光随意的说，“更何况，这个疯子还是他们集团的总裁。”
晏北辰话里没有狂妄，他只是按照逻辑说出了这番话。杨昭和晏北辰的相处中，晏北辰给他的感觉有些飘忽，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可是这句话，他又觉得晏北辰不管怎么飘，他是有一把尺在的。
他拿着那把尺，在他可以的范围内，无法无天。但没人能对他如何。
这是个抓不住，但又能看得见的人。
杨昭一开始对于晏北辰的印象，多少受了些传闻的影响。可是现在，他觉得晏北辰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的每一步路看似在发疯，但实际上又像是有迹可循。
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杨昭神情里的从容与平静已经消失，转而被一层紧张所取代。他看着晏北辰，道。
“晏总，您今天不去上班的话，我可以陪着您。”
上次晏北辰不去上班，是去爬山了。那次他就应该陪着的。今天他不知道晏北辰不去上班是为了做什么，但是他觉得他是应该和晏北辰一起的。
杨昭说完，晏北辰回过头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好好的假期，你不陪女朋友，陪着我干嘛？”
杨昭：“……”
说完这句话，晏北辰淡淡道：“小杨啊，我要是你女朋友，我就跟你分手。”
杨昭：“……”
最终，杨昭听从晏北辰的劝说离开了。
杨昭离开后，晏北辰也吃完了早饭。安夏从院子里进来，去厨房把碗筷刷洗干净了。等收拾完厨房和餐厅，安夏擦干净手出来，看到晏北辰正站在院子里看昨天晚上他们种好的绣线菊花藤。
绣线菊还是非常好活的，昨天刨坑栽种，今天早上安夏早起又浇了一遍水。原本有些蔫头耷脑的枝叶和花苞就重新焕发新机了。
而因为绣线菊带来的新机，让整个别墅的院子感觉也十分不同了，甚至连肤色苍白的少爷在站在绣线菊前时，都看着比以往精神了许多。
看到晏北辰在那儿看绣线菊，安夏也离开别墅走了过去。
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太阳从海平面跳出来，晨光越过了院墙，带着湿润的海风迎面扑来，清新而又干净。
这里确实非常适合养老，总感觉每天早上只要站在海风和日光中，身体和精神的杂质都能被吹干晒化。
安夏无声无息地过去，晏北辰察觉到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小园丁，你早上给它们浇水了。”
她的称呼又变了，听了少爷的话，安夏看着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昨天没有敢浇太多，今天要补充一点，海边日晒大，还是很需要水分的滋养的。
见小保姆点头，晏北辰俯着看绣线菊花苞的身子直起。他长得高，这么直直站起来，在安夏身边又是高出一截来。
“走。”晏北辰道。
安夏还正在摆弄着绣线菊的花枝，身边少爷突然直起身体说了这么一句。安夏回头看向他，看了一眼后，抬起手臂做了句手语。
安夏：去哪儿？
看着小保姆手语表达的意思，晏北辰突然一笑，道。
“你不是说我去哪儿你去哪儿么？”
昨天晏北辰说要带她私奔，她说少爷去哪儿她去哪儿，然后少爷就说要把她卖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安夏笑了起来。
小保姆笑得安安静静的，可能是站在绣线菊旁边的缘故，有了枝叶的修衬，她的笑比往日都要更好看些。
看着小保姆的笑，晏北辰突然的收回了目光，他越过院墙，望向了日出的海面。
早上的海边和傍晚的海边还是不同的，一切都带着些焕然一新的意境，晏北辰看着跳出的日光，对小保姆道。
“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去游乐园玩儿吧。”
晏北辰说完，安夏目光微凝，眼睛轻轻地眨了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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