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葬礼
云罗山脉一战，魔神琅琊战死，无妄上神身陨，天兵和魔军却没有多少折损。
两边罢手言和。
仙界和魔界三月缟素，魔界降旗，仙界立碑，纪念无妄上神对六界的贡献。
仙界的史官成文仙君在他的史书里，又为无妄上神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然而，这也是最后一笔了。
两个月后，莫逍遥在魔宫中转醒过来。他说出了一切的根源。
那日他追着魔君到仙界劝他不要下界未果后，便想顺道去天宫一趟，给帝姬澄宁带点她喜欢吃的魔界的零嘴。然而他在天宫外却撞见了一出命案，两个仙君要杀一个天宫里的小仙娥。莫逍遥是个古道热肠的性子，纵然是在仙界，也不能见这样的事发生在眼前，他出手相助，就听到那个仙娥哭喊着说这两个仙君曾下毒谋害仙界太子，如今又让她下毒谋害帝姬，只是帝姬心思缜密，她下不了手还被帝姬怀疑了，所以这两人才要杀她灭口。莫逍遥听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壁脚，那两人并不打算放过他。两人以小仙娥的性命相要挟，使诈谋害了他。
那两个仙君，一个是真武族族长贤悦仙君，一个是苍玄族的长老琪泽仙君。
在天帝的邀请下，莫逍遥到仙界天宫里与两人当庭对质，很快，天帝就顺着这条线把当年他中毒的事，澄宁被冤枉火烧药君殿的事都查了个水落石出。
天帝震怒，将真武和苍玄两族的族长和长老均打入轮回，合族流放，永不得回天庭。
无妄寂灭后不久，无妄宫里举行了一场葬礼，无妄灰飞烟灭，没有神体，因此便以衣冠冢的形式葬在了无妄宫的后山脚下。
时任天帝的青玄操持了整个葬礼。
来吊唁的朋友宾客和受过无妄恩惠来还愿的香客在灵堂外排起了十里长街，导致这场葬礼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将近一个月。青玄索性放下天宫中的公务，在无妄宫里住了一个月。
到这时，青玄才发现，平时看起来独来独往的无妄，竟然有这样多的朋友，看起来面冷心也冷的无妄，原来竟帮过这么多人。
对于无妄的死，六界无不哀叹。
昆墟境也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月的雨，像是在为无妄的离去而惋惜。
小白从无妄宫里取了一袋无妄泉水便离去了。他告诉青玄，他要回妖界去。
九歌带着七位殿主来过一次，在无妄灵前恭恭敬敬的守了一夜。
在看到她牌位上的“爱妻无妄上神之灵位，夫青玄”几个字后，九歌皱了皱眉头，他一挥袖，那牌位上便改成了“尊师无妄上神之灵位，徒青玄”。
青玄看了九歌一眼，平心静气地道：“无妄曾对魔神说，我是她的未婚夫婿，此事无人不知，魔君陛下还何必自欺欺人呢？”
魔君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却又无从反驳，便道：“她说那些话，是激魔神的。既然没有过门，便不作数。”
青玄似乎不愿与他争辩，他垂了垂眼，心灰意懒道：“那便不作数吧。”
他如此顺从，九歌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他看着青玄，突然有些恼火：“你这是干嘛？本来我就已经很难受了，你怎么搞得好像比我还要难过一样？”
青玄抬起头来，看着九歌，九歌的眼睛又红又肿，不知是哭过多少场。
青玄看着他的样子，从鼻息里挤出一个促狭的笑，斜睨着九歌道：“我和她曾有过夫妻之实，定过百世之约，她答应我，等她出关就嫁给我，给我生一个孩子。可现在什么都不作数了。她还不让我随她去，她对这世界温柔，却独独对我一人残忍。哈哈哈，你说，我凭什么不能比你难过？”
说到最后，青玄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你和她……”九歌被他一串话震的有些心神恍惚，仿佛心在滴血，缓了一缓，他才回过神来道，“你怎么敢对她……”
“我怎么不敢？我爱她，便想娶她，想同她在一起。倒是魔君，”青玄突然站起了身，两步走到九歌面前，他看着九歌，那双死寂的黑眸中像是燃起了火，“你活了三十几万年，在无妄面前却始终像个孩子一样。万事都要她来回护你，替你百般思量。你又为她做过什么呢？你连喜欢她都不敢说出口，你是个懦夫。因为你怕被她拒绝，你怕丢脸。你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比无妄还要重要！”
“嘭”的一声，九歌没有动用魔力，而是全屏一身力气，结结实实的一拳打在了青玄的脸上。他气得喘着粗气，几乎是嘶吼着道：“你懂什么？无妄她……她何曾把我当成男人看过？我又怎么开口？你呢？她既然把自己托付给了你，你又做了什么？就是陪她殉情？要不是为了救你，她炼化了帝莲子，又何至于灰飞烟灭？”
说到最后，九歌似乎是气极了，又是几拳打了过去。
他这话，句句都戳在青玄的心窝上，令他无言以对。
这些日子，青玄也总在问自己，如果不是他面对魔神鲁莽应战，如果他能再强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不是这样了。
九歌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竟不觉得痛，反而觉得舒坦了许多。
一旁的星泽却看不下去了。
他抬手就要去挡九歌，却被知州拦下了：“这样陛下能好受些。”
九歌也不知打了多久，他突然停了下来，懊恼的道：“也怪我，若不是我放出魔神，也不会有这许多的事。亏我当初还妄言能长长久久的担着神赦，其实我和羁无怀也没什么不同。”
他说着说着，竟拍打起自己来，下的是比打青玄的时候还要重的狠手。
七殿主看的触目惊心，顾倾城不禁问身边的季无欢：“我们不用拦拦干爹吗？”
“让他发泄出来吧，憋在心里，容易出事。”季无欢道。
天帝和魔君在无妄的灵前这般闹了好一阵，才消停下来。
青玄看着九歌鼻青脸肿的模样，也不再出言激他。他从无妄的遗物中取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九歌，正是鬼帝大婚时九歌送给无妄的百脉露，封口都还没有拆过。
“这是你给她的吧。拿回去吧，别毁容了。”青玄的话里，听不出半分嘲讽。
九歌接过来，苦笑了笑，道：“她这人真是心狠。什么都不留下，也什么都不带走。”
言罢，他便带着七殿主离去了。
住在无妄宫里的这些日子，青玄将无妄宫走了个遍，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无妄生活过的痕迹。
山上的无妄花又要落了，却无人去拾。窖里陈列着一排排的无妄酒，却无人再喝。书房里凌乱的堆着山一样多的书，却再没人去翻阅了。
青玄合上眼，似乎就能在这些地方看到无妄的身影。看到她饮酒，看到她读书，看到她恣意地躺在漫天花雨中，举着酒壶，笑着吟诗。
收拾无妄遗物的时候，青玄在无妄宫的偏殿里，看到了一件旧物。
在鹤止画像下面的长案上，摆着一把长剑，正是他在人界送给项晚尘的那把光寒剑。
原来，他是靳无双时，怎么也寻不到的那把光寒剑，竟是被无妄带到了无妄宫中。
想来，是她归位后下界去取的吧。
青玄突然觉得，自己对无妄的了解实在太少。
他总觉得无妄生性洒脱，就算是面冷心热，终归是神佛，对于那些情情爱爱，她并不看重，并没有常人的那种痴情。他与无妄在人界那一段热烈却荒诞的感情，在他心中虽然是刻骨铭心，但在无妄看来，约莫只是黄粱一梦，醒来便忘了。
如今，他却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无妄将那柄凡兵光寒剑同鹤止的画像摆在一处，足以说明她有多看重靳无双这个人。
青玄抚着那柄剑，心中不禁一阵阵的发痛。
在人界也好，在仙界也罢，无妄明明是一个重情重义，深情又长情的人，可他竟从未察觉。
对于她的好，他总是后知后觉。
而这份后知后觉，又令他追悔莫及，痛彻心扉。
斯人已去，他便是知道她的情深，又能如何呢？
“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我要嫁给我的，你答应我会珍重自己的。你骗了我那么多，便容许我也骗你一次吧。”青玄看着那把光寒剑和摆在一边的须弥手环，神色暗了暗，那双一向热切的黑眸中，像是寂灭了所有的光彩，他呢喃道，“晚尘，原谅我……我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上活下去。”
他的声音凉凉的，在空荡荡的偏殿里，更显落寞。
青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无妄宫的偏殿里，谁也不见，一连几天过去，都不曾踏出门过半步。
虽然他是神仙，可以不吃不喝，但他这副消沉的模样，还是令星泽和澄宁感到了担忧。
但无论两人如何好说歹说，便是拿出无妄死前对他的要求，也没法让他从那间偏殿里走出来。
直到有一天，仙神黄老来无妄宫祭拜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