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唯有变通
“砰砰砰……”
训练营的角落里，单调的踢击声音持续回荡。
拿到《新人王》总决赛入场券，王晋根本没啥情绪波动，早晨照例完成十公里长跑、五组拳面俯卧撑、五组引体向上、一千米蛙跳、两百次正蹬、两百次膝撞等等科目，现在就剩下扫腿没有搞定了。
王晋通常只练低扫和中扫两种腿法，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高次数的机械式重复，可以让身体形成有效记忆，久而久之便会养成条件反射，让正确的姿态和发力成为一种本能。
“三百九十八、三百九十九、四百……”
王晋停下动作大口喘息，身上已经湿得透透的了。
腿部的力量远超上肢，历来是一切格斗家必须精擅的杀招，王晋本来就非常刻苦，可自打见识过踢拳重量级冠军“魔鬼战士”弗雷塔斯的扫腿之后，他又把自己的训练量再次主动上调了。
一般来说，腿法只有寻觅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发动，但弗雷塔斯则不然，他可以跳出正常逻辑，直接用腿法硬生生地将对手的防线撕破，进而一击必杀！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啊，王同学知道了自己的差距在哪里，所以愿意更加勤奋地付出艰辛和汗水。
对于体育这个行当来说，有天赋的人比腿毛还多，如果不够勤奋，那么很快便会被别人拍死在沙滩上。
“嘿，少年，你昨天比赛落了课程，所以现在我给你补一下。”
泰国教练班猜先生忽然在他身边冒头，随着嘴里很有喜感的叽里咕噜一阵，面无表情的助理同声把他的意思翻译出来。
嚯！这老师的态度，多么负责任啊！
“谢谢先生。”王晋急忙起身招呼。
班猜温和地笑笑，说道：“我注意到一件事情，你和大部分练习中式搏击的拳手雷同，都有相似的技术特点，但是其中应对扫踢这一项应该可以加强。”
王晋道：“请您赐教。”
班猜道：“我要给你讲的，是泰拳中的‘提膝术’。”
王晋咳嗽道：“啥叫提膝术？”
班猜道：“这样吧，你现在拿扫腿来攻击我，我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班教练立即就做好了泰拳最经典的抱架，左手在前，双臂抬于额头两侧，上体微微佝偻，膝盖前突，脚尖不停点着地面做上下运动，双臂也随之高低起伏。（玩笑话，大家可以想象星爷电影里的螳螂拳。）他的架势简直“完美如画”，彰显出超凡脱俗的重心稳定性，活脱脱就像一条剧毒的眼镜蛇，危险性十足！
现在泰拳才刚刚传入国内不久，很多人没有门道，练得徒有其形，且拿泰式经典的“点地”动作来说吧，脚掌啪啪拍地，内容完全错掉，中看不中用。
那么，泰拳手为啥要一直前脚“点地”呢？因为这样可以帮助发力、启动重击、方便抬膝格挡来腿，应该算是泰拳技术最标志性的精髓之一了。
“好嘞！”
王晋见猎心喜，也没废话，上去就拧腰一个低扫。
班猜的身躯保持“竖直”状态，左腿轻轻抬起——他的抬腿绝非垂直的，带有一定倾斜角度，应该是三十五到四十五度吧，准确地挡住了王晋的攻击。
“啪！”
“嗯？”
王晋一奇怪，迅速又抬腿踢出一记中高扫！
“呼！”
“啪！”
这一次，班猜仍然没有移动，他收腰缩腹，左侧腿部抬得更高，双手牢牢护头，膝和肘的结合点放在膝盖靠外的位置，形成了一道完美的防御线。
重点来啦：王晋是先攻的，班猜是后守的，他的胫骨稳稳抵挡住王晋的小腿前端，也就是脚掌和胫骨的连接处，磕得他隐隐作痛！
王某有种直觉，如果自己一直踢，人家一直挡，自己的脚丫迟早报废，而且越用力越快报废！
班猜恢复常态，讲解道：“人体的头部、腰肋、大腿，正是容易被扫腿攻击的上中下三条线路，任何部位持续遭受重击，都会受到可怕的伤害，进而失去对抗能力。你看到我刚才演示的‘提膝格挡’术，是抵御各种扫腿的最佳手段。胫骨上端和膝盖位置坚硬无比，如果我方反复用此招防守的话，那么对方轻则腿部红肿受伤，严重的甚至会造成骨折。”
王晋喜形于色：“嗯！”
班猜道：“目前中式搏击对提膝术运用的不多，大家防扫踢都喜欢采取躲闪、硬扛，或者接腿摔的办法来应付……当然啦，我不是说中式搏击比较差劲，毕竟是另外一种流派嘛。”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主动抱摔基本上已经被国际规则禁止，好多规则的接腿摔也不被允许使用，那么我来问你，你熟悉并苦练的接腿摔完全废掉，你该拿什么对付扫踢呢？”
呃……
王晋一时语塞，而且胸口很闷。
是啊，现在的搏击规则都特么讲究跟国际接轨，以后完全废除接腿法也极有可能。散打被废除抱摔已经够坑了，再不允许接腿的话，那么中式搏击的出路到底在哪里？怪不得大批运动员都开始主攻踢拳和泰拳了呢。
班猜道：“既然世界主流规则踢拳化已经不可阻挡，那我们就必须被迫做出改变，否则必将被历史淘汰。刚刚我说了，对付扫踢接腿摔被禁止，你能用的方法还有两种。第一种硬扛，这不用多说什么了，拿大腿硬扛几下可以，但持续下去恐怕连路都没法再走；第二条躲闪，躲闪容易贻误战机，等你躲开来再重新构建攻势的时候，什么都晚啦……”
他加重语气，直视王晋道：“所以，你需要学习学习提膝术！”
王同学的脸上出现罕见的尊敬，他感激道：“谢谢老师，谢谢！”
然后，班猜教练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给王晋开小灶，把各种低中高三种提膝防御的诀窍讲解得极其透彻，而且反复攻防演练，体现了一位优秀教练员的良好素质和敦厚性格。
王晋从来都没想过，以前他似乎不大重视的泰拳技术竟会那么博大精深——就拿泰式的“点地”来说吧，人家提膝抵挡你的扫踢之后，轻松点地便能顺势发力启动反击，几乎把防御和反击共同做了，简直是防不胜防，迅猛毒辣……
黄昏时刻，王晋忽然问道：“教练，散打被限制了摔法，那你们泰拳呢？”
班猜道：“你应该知道的，泰拳的精髓在内围、在膝肘，被切掉的有内围的缠抱、肘法、摔法等等，也不是说不公平，既然全世界拳迷的审美都在发生变化，那我们必须要被迫做出改变，不改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们许多泰拳手无可奈何，都在苦练拳击技术，用来抵御踢拳手的进攻。”
还是那句话，自由搏击拳腿组合更流畅，更有观赏性，这种风潮已经席卷全球了。
晚霞中，班猜深深叹气，呢喃道：“嘿，还是mma运动好，没有任何限制，更符合格斗的真谛。”
“mma么？”
王晋重复一句，眼睛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