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力敌千钧-2
事发地点在一家快餐店。
快餐店主售汉堡薯条鸡肉卷，挤在商业街的角落并不显眼。价格不贵客流ok，到了饭点儿就会在收银台边摆上一溜外卖袋子。萧越和林炎到时，整个快餐店已经被封锁起来。路人行色匆匆，远远绕开，还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站在远处不住张望。
萧越拉开警戒带，带林炎走进去。陈嘉穆见萧越进门，一溜小跑着来打招呼，“萧哥。林老师。”
林炎对陈嘉穆笑笑。萧越绕过地上倾撒的饮料，环视四周狼藉，又向天花板瞄了一眼，“怎么回事？”
陈嘉穆说：“警|察接到报案，有个外卖小哥把客人的饮料撞他身上，然后俩人打起来了。但怪就怪在，那个客人……直接把外卖小哥扔天花板上了。”
林炎抬头一看。天花板上果然有一块奇形怪状的浅棕色污渍，像是可乐留下的。
陈嘉穆继续道：“颉哥听说以后，觉得有点邪门，就要过来看看。警|察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就是注射器套在针头上的那个——”
“针头护套。”林炎插嘴。
“对。”陈嘉穆说：“颉哥就把地上的饮料取了几个样，送到医院检验，就发现了。”
刚才林炎脚尖不小心踩到了一点饮料痕迹，饮料中的水分挥发，鞋底都黏腻起来。林炎移开脚，心想这满地乱七八糟的，应颉能取到样也不容易。
萧越问，“应颉呢？”
陈嘉穆说：“和薇姐看过监控以后，找人去了。他说……”
陈嘉穆看看林炎，又看看萧越，欲言又止。
萧越眼睛一眯，“他说什么？”
陈嘉穆壮了壮胆，“他说你摘樱桃也该摘差不多了，让你别闲着，过来确定嫌疑人身份。”
这话倒是出乎萧越意料。萧越都快要气笑了，“都轮到他来教我做事了？”
陈嘉穆缩缩脖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关我事，我只是个无情的传话机器。
萧越没和陈嘉穆一般见识，朝后厨方向瞟了一眼，“老板呢。先看监控。”
监控视角在收银台后方，恰好可以完整看到门口。
时间已近中午，整个小店熙攘忙碌。一个外卖员推门进来，快步走到收银台处，焦躁地看看手机，又问了收银员一些什么。
陈嘉穆压低声音，“收银员说他挺着急的，但是点得太多，餐还没好。”
监控快进。外卖员等了将近十分钟，期间一直在收银台边烦躁地走来走去，还跟收银员搭过三次话。收银台旁边就是取餐处，外卖员堵在整个店里人最多的地方，好几次差点和客人撞到一起。又有客人推门进店。陈嘉穆指了一下，“就是他！”
那人中等个子，看体态和并不算清晰的外貌捕捉，应该年纪不大。最近天气渐热，那人却穿着黑色长裤，身上套着一件白色帽衫，拉链拉到了顶，帽子扣在头上遮住大半个脑门，深低着头，拖拖拉拉地小步走着。
白帽衫走到收银台点餐，从口袋里掏出三张零钱结账，没过两分钟，又去出餐口取餐。餐盘上摆着汉堡、薯条和可乐，是店里最便宜的套餐。白帽衫刚端起餐盘，外卖员等了许久的餐终于备好，满满当当三大包。外卖员左右两手将塑料袋子拎起来，风风火火朝门口冲。可刚迈出两步，就被白帽衫慢悠悠的步伐堵住了路。
外卖员不耐烦地想要侧身挤过去，可袋子太大，路又太窄，外卖员猝不及防与白帽衫撞到一起。餐盘脱手，没扣好盖子的可乐难看地翻到白帽衫身上。
餐盘落地。可乐杯子落地。汉堡薯条落地。
外卖员敷衍地停顿一下，似乎说了什么，然后继续往外走。原本唯唯诺诺动作磨蹭的白帽衫突然愤怒了，拽住外卖员说了几句话。外卖员之前等餐已经耗费了许多时间，明显没有耐心跟白帽衫纠缠，挣开白帽衫就要离开。这下白帽衫彻底被惹火，拦住外卖员的去路，瘦削的肩膀不住发抖。
萧越看到这里，眉头微蹙，“有其他角度的监控么？”
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老板拼命摇头，“没有。”
萧越将监控往回倒了几秒。白帽衫再次被外卖员挣开，然后抢前几步，拦住外卖员。
林炎恍然明白过来萧越的意思，“你是觉得，他在这段时间里给自己注射了什么东西？”
白帽衫肩膀微动，理论上来说确实有这个可能。但由于外卖员遮挡，监控中并不能直接看见他的动作。
萧越的目光依然落在屏幕上，“如果他一直都那么有本事，从进门开始就应该横着走。”
的确。与其说白帽衫身怀异能，从行为来看他还是更像个缺乏自信的受气包。
两人僵持了十几秒。外卖员彻底失去耐性，拿两大包外卖开路，想把白帽衫撞开。白帽衫却突然抢过身旁餐桌上其他客人的可乐，兜头泼了外卖员一脸。
外卖员愣了，竟然没有立刻还手。
白帽衫不过瘾似的，又抢了两杯可乐泼到外卖员身上。周围就餐的客人见到有人打架，都远远躲开。有个店员想去劝架，可看着那两人凶神恶煞，双眼冒火，就也没敢多管闲事。
外卖员也愤怒了，将三大包外卖往地上一扔，伸手大力往白帽衫肩膀上一推——
把白帽衫推了个跟头。
林炎心想，唉，果然药物起效也需要时间。
外卖员伸手抹了把脸，挥起拳头朝白帽衫砸过去。外卖员比白帽衫高了半头，膀大腰圆，拳头快要抵上白帽衫脸大。可哪只就在白帽衫要被砸歪脸的前一秒，白帽衫突然伸出手掌，拦住外卖员小铁锤似的拳头，用力一掰。外卖员毫无抵抗余地，只能顺着力道转过身体。
林炎隔着无声的屏幕都快要能听到他的鬼哭狼嚎。
就餐的客人中有些拿起吃了一半的汉堡悄悄溜出店铺。有些正想进店的客人见此，也没再进门，只在门外隔着玻璃张望。随着白帽衫手上加力，外卖员狼狈地跪在地上，胳膊的角度也变得奇怪起来，应该是骨折了。白帽衫左右看看，仿佛有点惊慌，拎着外卖员猛地一甩——
外卖员如同一个轻飘飘的沙包，被甩到天花板上狠狠一撞，又扑通掉了下来。
所剩不多的客人全都吓得不轻，立刻四散奔逃。白帽衫也像是被吓到了，倒退几步，呆立片刻，然后撒腿跑出店门，转眼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
事件始末看到这儿基本结束。
林炎叹气，“如果他获得力量的机理和蒋教授相同，那么等药物效力过去，很有可能他也会出现肌无力症状，并且比蒋教授还要严重。”
萧越又将录像后退回去，“所以如果不考虑他伤人的可能，找不找他都没什么区别。因为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嘉穆有点惋惜，“刚才问过话了，这个人应该年纪挺小的，看着还是个学生呢。”
萧越瞥陈嘉穆一眼，冷淡道：“年纪小怎么了？能与这样的药物扯上关系，很有可能跟生化恐|怖|组|织有关，你还要同情他？”
陈嘉穆不说话了。
三人开始重看监控录像。这次萧越调近了镜头，总算能将白帽衫看得稍微清楚一些。但白帽衫不是低着头就是侧着脸，即使人脸识别也很难捕捉。林炎俯身看了一会儿，突然按下暂停，指着白帽衫胸口，“这是什么？”
说着，将画面放大了些。
白帽衫的外套很薄，隔着衣料能隐隐看出里面似乎别了个徽章。
“三角形，蓝色。”林炎拍拍陈嘉穆，“去查查校徽符合这个标准、还要求上学戴校徽的学校里，今天有哪些学生没去上课。”
陈嘉穆望望萧越。
萧越简洁下令，“照他说的做。”
陈嘉穆答应下来，又说：“这附近学校挺多的，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林炎说：“那就先查中学，不用查大学。大学没人戴校徽——除了那些读mba的或者来交流的。”
陈嘉穆刚拔脚要走，又挪了回来，眼巴巴看着萧越和林炎，“那你们两个去哪儿？”
萧越说：“医院取样。我们从医院出来之前，你给我结果。”看陈嘉穆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又补上一句，“还不快去？”
陈嘉穆向缩在角落的快餐店老板鞠了个躬，结结巴巴感谢一番，然后嗖地跑得不见人影。
在车上时，林炎对萧越说：“要是单从救人角度，其实即使取了血样也没什么意义。就算能够人工合成那种化合物，难道要用它治疗蒋教授么？纵然有效，也无异于饮鸩止渴。”
萧越开车，目视前方，没朝林炎看去，“科学发展所取得的每一项成果，都不一定会用在当下。”
林炎侧头看向萧越，看了片刻，突然轻轻一笑，“你这思想觉悟，比我更适合搞科研。”
萧越挑起嘴角，没再说话。
两人到了医院，取了蒋路成的血样。拿到血样后，萧越给应颉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追人追得怎么样。
“没追到。”应颉回答，“衣服追到了，人跑了。那小子把衣服扔进了垃圾桶。”
白衣服被泼得花里胡哨，确实太过扎眼。要是想躲避追踪，扔掉衣服也不奇怪。
应颉继续说：“而且从快餐店出来之后，他还学会挡脸了，所以一直没被拍到相貌。”
萧越说：“这人大概率只是幕后黑手的实验品，在快餐店出手也是被惹急了，本身不一定具有攻击性。他这力气估计很难控制，最近两天多注意小的争端事件，让唐薇薇盯着点儿。”
电话对面突然猝不及防冒出唐薇薇的声音，听那音量就跟比应颉距离话筒还近似的，“凭什么这种事儿老让我干？我才不干。”
萧越没搭理唐薇薇这千娇百媚莺啼婉转的抱怨，把听筒拿远了些，“再挑活儿年终奖金别要了。”
刚挂断应颉的电话，陈嘉穆又打进来，“萧哥，我查过了，振威中学的校徽和监控中拍到的很像。我现在已经在学校了，等会儿老师就能把今天没上课的学生名单统计上来。”
萧越没回话，问林炎说：“你要回实验室，还是跟我过去？”
林炎一想，回实验室最多也就调出一杯鸩来，而且这鸩也不是一天能调成的，于是回答，“来都来了。再怎么说我也是研究心理学的，过去问问话没准也有点儿用——啊这个样本先让医院帮我存着，等我有空过来取。”
萧越给陈嘉穆回话，“我们现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