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玛格丽特酒
饭后，米斯兴致勃勃地剔牙，他的拟人行为贯彻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连这个小细节都没放过：“所以说你们打算怎么弄到旅游签证？”
祝星戎说：“太空港附近不是有很多酒吧吗，可以去那边混混运气。”
米斯说：“哦？你们要对着醉鬼下手了？是去偷还是去抢？”
祝星戎无语道：“请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阴暗。之前我在城市管理局工作的时候，曾经在酒吧里检查食品安全。酒吧里偶尔会出现签证商人，兜售伪造的旅游签证。”
米斯说：“听起来并不便宜。”
祝星戎说：“但是安全性很有保障。他们和海关是一伙的，工作人员看见伪造的标记，就知道自己有一大笔钱进账，乐都来不及，自然不可能把你拦下。”
云康感叹：“早知道就提前让鸟嘴医生把芯片直接挖出来。现在去也来不及了，鸟嘴医生的诊所离军部那么近，现在回去算是自投罗网。”
严岳躺在沙发上，背后被塞了好几个抱枕。他吃了一顿饱饭，勉强从疼痛里恢复过来。他从小走得是优等生道路，接受最好的军事化教育，进入最高学府的机甲系学习，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歪门邪道。
他疑惑地说：“这不是违反了他们的职责吗？而且我们不是对普鲁星防范很严，经常在新闻上看到说抓住了几个普鲁星偷渡客。”
米斯说：“安图星对出境的监管十分不严格，只是如果你想要凭借着伪造的护照重新回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他嘟囔道：“那群小子一点也不尊老爱幼，哪怕是我送菜入境，他们也得来回检查，势必将每一颗蔬菜都检查到。”
严岳的脸上露出怅然的声色：“假如出去的话，就不能再回来了吗？”
祝星戎提示他：“你现在是个通缉犯，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
严岳低落地说：“我知道。”
米斯嚯嚯笑道：“不要被关于普鲁星人的洗脑包骗了。普鲁星热情好客，你一定会在普鲁星上度过非常美好的生活的。”
云康总结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兵分两路，周未，不，程星，你带着交易市场和‘卵生人’这些没有植入芯片的人跟着送菜船走。”
程星喜欢云康尊重他的新名字的行为。他含笑着说：“好的。”
云康接着说：“我，祝星戎和严岳等一会去酒吧购买签证，坐官方飞船前往普鲁星。”
她摸着陈平安的小脑袋：“你该怎么办呢？”
陈平安像是察觉到了她的选择，触手抱紧她的手腕，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不要走。”
她揉了揉陈平安软乎乎的身体：“我怕我们这边会发生变故，要不然陈平安和机器人就由米斯爷爷您带着吧。”
米斯把哭唧唧的陈平安提溜走：“我最会带小孩了。”
陈平安在他的手心里哭出一个鼻涕泡，米斯压着性子低声说：“你这个不讲卫生的小鬼，别再哭唧唧了。两天以后你们就能在普鲁星上见面了。”
陈平安用两只小触手捂住眼睛，但还是有源源不断的泪水从他的身体里出来。米斯把他丢回水箱里，对着云康解释说：“哎，这小鬼发育之后就是爱哭，性子格外敏感纤细。我是怕他哭得身体失水。”
云康叹为观止，这就是爷爷带小孩吗，真是一种简单粗犷的方式。
程星拿出几个全息面具：“酒吧鱼龙混杂，这些改变外貌的东西可以用上了。”
祝星戎摇了摇头：“这不太稳妥。军部最喜欢研发一些古怪的玩意，比如飞行器控制锁。全息面具随时可能失效。”
他问：“米斯，我的易容工具还在吗？”
米斯骂骂咧咧：“要叫米斯爷爷，没大没小。”
他在柜子的最底部找到了工具。祝星戎对易容这门手艺驾轻就熟。他给自己和严岳改了几个细节，看起来就和通缉令上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了。
最后，他捏着云康的下巴：“闭眼。”
云康感到刷子在她的脸上轻轻地移动，她紧闭双眼，任由祝星戎在她的脸上动工。
过了一会，她感觉到动静消失，但是没有继续传来指令。
她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好了吗？”
祝星戎没有料到她突然睁开了眼，眼里的惊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
他结结巴巴地说：“好了。”
云康气质温柔，他故意将云康往相反的方向易容，给她化成了富家大小姐。
谁知道云康的气质居然也撑得住这个妆容，她乜了祝星戎一眼，眼波流转。
米斯评价：“豁，这真不像去酒吧蹦迪的，倒像是要去谈判把酒吧买下来的。”
云康顺手把全息面具装进包里：“我们把这个也装扮上，多个道具多条路。”
酒吧门口排着长队，云康三人好不容易才从队尾挪到队头。
身着制服的城市管理局员工将手上警棍似的仪器一挥，全息面具的效果直接被取消。
他神色冷冰冰：“现在进入酒吧不允许进行全息面具。老老实实地把全息取消，不要让我检查出来。”
他看着云康三人：“说的就是你们，使用的是最低级的路人甲模板，还不快给我取消。”
云康解下伪装，不耐烦地说：“麻烦快点，我们进去有急事。”
可能是她易容后真的像个来谈判的大老板，也可能是这个人压根没想到有人能够像套娃似的给自己布下层层伪装，城市管理局员工低头看了看通缉令，多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说：“行，进去吧。”
酒吧里，酒保眨巴着他那双棕色的眼睛：“小姐，要点什么？”
云康开门见山：“我要找签证商人。”
酒保答非所问：“签证商人最喜欢喝我们这里的玛格丽特。”
云康明白这是要求她支付情报费用，她忍着心痛支付了玛格丽特的费用。酒保将玛格丽特放在柜台上，说：“大概十分钟后，签证商人会带着他的好东西来到这里。”
不一会，签证商人挎着一个小布包来到酒吧。
他是个侏儒，身材矮小。商人撑着吧台的椅子跳起来，跟酒保熟络地打招呼。
酒保说：“你比往常迟到了五分钟。”
商人说：“玫瑰市戒严了，我在路上被城市管理局的人拦住，盘问了一会。”
酒适时被端了上来，但是商人看都不看一眼。他说：“旅游签证我应有尽有，但是要这个数。”
他比了个“五”的手势。
云康感觉到有点肉疼，她觉得一张薄薄的签证，只是多了个戳，5万也太不划算了。
她摇了摇头，起身就走。
商人赶紧喊住她，说：“诶诶诶，有话好商量，你的心理价位出多少？”
云康回到座位上，比了个“二”。
这可是打对半的砍价，商人的脸苦瓜似的皱成一团：“你真会砍价，这也太狠了吧。”
他正想加价，看见城市管理局的人员在往酒吧里走，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心虚地大声说：“好吧好吧，成交。”
他把布包放在桌子上，收完款后一溜烟跑了，生怕城市管理局过来抓他。
没料到城市管理局的办事人员晃到他们身边，疑惑地问云康：“你说要来酒吧干的急事就是这个？玩石头剪刀布？”
云康说：“谁说不能算是急事呢？”
她微笑着拿起桌上的玛格丽特，说：“这人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酒保拿抹布擦桌子，说：“当然啦，他在做不合法的买卖嘛。安图星的正当营生里，没有能让侏儒做的事情。好在他还有个哥哥在海关，能买点假护照生活，不然也得像其他人一样逃到普鲁星上去了。”
玛格丽特是如蜂蜜般金棕色的醇香液体，酒杯杯口被抹上淡蓝色的晶体。云康避开晶体喝了一大口，她皱眉道：“这东西一点味道也没有。”
酒保说：“您得把杯口的药也一齐喝下去。这种酒是康隆公司研发的，单纯地喝下去，只是水的味道。只有和药混合在一起，才有酒的滋味。这是为了避开城市管理局的检查。”
云康说：“康隆公司不是负责研制营养剂的公司吗？”
酒保说：“不止，康隆公司的总部就在普鲁星，旗下有个巨大的生物医药公司。你不是要带着病人去普鲁星治疗吗？”
他望了一眼虚弱的严岳，云康记下了这个信息点。
花大价钱买来的假签证很顺利地通过了海关，空勤将对应的船票递给他们，说：“请大家按照座位坐好，飞船即将出发。”
云康选择坐到窗边，她从未出过远门，在安图星呆了20几年，没有踏出过玫瑰市一步。她激动地望着窗外，等待宇宙飞船冲破大气层。
祝星戎放完行李回来，紧靠着云康的位置已经被单纯的严岳占据了。
他坐在过道处，系紧安全带，然后越过严岳跟云康介绍说：“我怕夜长梦多，定了一个最近的航班。这个航班稍微有点贵。”
云康露出不赞同的表情，他说：“但是这座飞船提供来自普鲁星的最新鲜的美食。”
云康的表情松动，祝星戎趁热打铁：“飞船的右翼安排了二十座天文望远镜，每个乘客都有机会观赏穿过的小行星带，还能在跃迁结束后，看见途径的蝴蝶星云。”
云康的眼神彻底亮起来。严岳无奈望天，心想：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舱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