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乔玉将两个枇杷好好塞进袖子里,又妥帖地整理了一下,从外头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才放心地回来,就是在路过那个新侍卫旁边的时候哆嗦了一下,又麻溜地从小门滚进去了,左右拎着食盒,气喘吁吁,就像一个小圆球似的滚进了等在门前的景砚怀里。
乔玉的手一松,食盒跌到了一旁的雪堆里,他着急得要命,要从景砚的怀里挣脱出来,去瞧饭菜究竟怎么样了。
景砚单手抱着他,将乔玉的手勾着自己的脖子,下巴搭着肩,全身的重量全都负担在对方的身上,甚至连头发丝都纠缠在一起,睫毛相触,连呼吸似乎都是彼此分享的,那是很亲密的姿态。
乔玉就忘了饭菜是怎么回事了,他回抱住景砚脖子,胸膛相贴,能感受到景砚的心跳的比平常快许多,尽力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声音又软又甜,轻轻问他:“阿慈,你怎么了?”
第39章 约定
外头起了微风, 雾凇似琼花一般开在枝头,摇摇坠坠,不多会便簌簌而落,全掉在了树下的景砚和乔玉身上,染白了他们俩的长发。
乔玉的伸出手, 因为养得好, 十根指头都是软乎乎的,长满了肉,连骨头在哪都捏不出来,着急去抹景砚脸颊上的冰雪, 还哈着气,“今天要过年啦,殿下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和我说, 我最会解决别人的烦心事了。从前我在家里的时候,祖母再不高兴,只要我去了, 就把她哄得开开心心的,什么烦恼都忘光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大胆地放开了勾住脖子借力的手,全贴在了景砚的脸上,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所以啊,殿下要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我才能哄你啊!我也想哄哄你。”
景砚一怔,他能感受到乔玉掌心的温度,那是滚烫的,指尖却有微微的凉意,贴紧着自己的长眉、眼角。他禁不住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乔玉的边缘掌心来来回回,乔玉似乎是有些痒,本能地想要躲避,想要离开,还是忍住了。
他连忙搂住了乔玉的后颈,仔细贴着自己怀里,原先周身的森冷寒意全散了干净,冷冽的气息如利刃归鞘,仿佛从未出现过,低声责备了一句,“胆子越发大了,连在怀里都待不老实。其实,也没什么。”
景砚轻轻笑了笑,眼底却还是幽深冰冷,“不过今日是我母后的生辰,你大概也不知道。”
陈皇后已经许久未曾过生辰了。
她是除夕夜里伴着爆竹声出生的,天生带着好福气,往日她还在乔家做未出阁的姑娘时,被父母千娇百宠,除夕都没她要紧,这一日陈府欢庆最大的理由永远都是因为是陈皇后的生日。
元德帝与陈皇后也是在除夕遇见的。
那是除夕的夜里,陈家去大悲寺祈福,愿来年保佑全家平平安安,就再别无所求了。陈皇后站在挂满福袋的桃树下,高高跳起,想要把装着自己心愿的福袋扔到最高处,远远瞧过去,像是一团红云。
元德帝骑着马,本着急去大悲寺守着先帝的长明灯,却不自觉拉住了马缰。她身穿一身红衣,裙角翻飞,一头乌发被红绳挽起,再没有其它的珠花宝石,只有鬓角缀着一个响亮的金铃铛,“叮叮当当”响彻了这条小道。
她也曾是个活泼鲜亮的女孩子。
元德帝一眼就被她勾住了,不自觉的下马,朝那边走过去,隔了三四步距离,微微俯身,望着高树的枝头,问道:“这树太高,怕是难以扔上去,可否由在下为姑娘效劳?”
陈皇后见了外男,也落落大方,只不过怔愣了片刻,笑着拒绝,“这是我自己的心愿,若是不由自己挂上去,佛祖怎么能看得到呢?”
她忙活了小半宿,也没能把福袋挂上去,还差点跌了一跤,倚着桃树喘气,对着旁边的元德帝一笑。
元德帝似乎是被迷了心智,“那,那敢问姑娘的芳名?”
陈皇后扭过头,“你这人可真不害臊,一面之缘,也问人的名字。不过看在你方才没笑话我的份上……我是陈檀枝,檀木的檀,桃枝的枝。”
这是她的缘分,也是她的劫难。
可入了宫一切都不同了。她成了皇后,是一国之母,除夕这一日要忙碌的事情太多,又是皇家宗族最重要的一个节日,陈皇后是过不了生辰的,顶多是在忙完了过年的诸多事宜,再补办一场生辰宴,可到底不是陈皇后出生的日子,那些热闹和高兴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今年不同了。除夕是合家相伴的日子,往常元德帝有无数后妃,这一日还是会在陈皇后处歇息,可他现在没了皇后,冯南南想要陪着他。
元德帝拒绝了。回了大明宫后,他想着小半年前,听到梁长喜跪在正中央,一字一句道:“废后陈氏,自缢于长安殿。”她曾是那样鲜活的美人,洞房花烛之夜,也曾娇怯地望向自己,可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冷的死尸。
想到这里,他隐隐长叹了一口气,“将梓童从郊外那处荒地里移出来,用沉檀木埋在朕的陵墓里头,别让人知道。”
这件事是悄悄吩咐下去的,元德帝又去了大悲寺的那棵桃树下,似乎是还惦念着陈皇后。
这是景砚原先并不知情,他不信神佛,却还是手抄了十几卷经书,今早起来后,全烧给了陈皇后。
他眉目低敛,望着那些翻飞的纸全烧成了黑灰,并不像她祈求保佑自己,满足什么心愿。直到最后一丝火都熄灭了,景砚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来世,您可再也别遇上他了。”
可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元德帝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 了。景砚几乎都要发笑了,他对于旧事和那些所谓的感情并不做置喙。可陈皇后死前,早对元德帝没了爱,也没了期待,她像是朵过早枯萎了的花,只是为了陈家,为了景砚在苦苦地撑着罢了。
她的心愿不过是早日逃脱这牢笼,与元德帝永世不再相见。
大约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总不能相通。
景砚只觉得可笑,可却太迟了,无法阻止元德帝打扰陈皇后的安眠。
说完了那句话,两人沉默了许久,久到冰雪都融化成了小水珠,浮在睫毛上。乔玉呆呆的,说不出话,他明白失去珍爱的人的感受,只好伸出两只手,团团抱住了景砚,用脸颊贴着对方的脸颊,将自己的温度分给对方,仿佛这样就不再会孤单了。
乔玉着实不太会说话,一边想,一边磕磕绊绊地说着话,“娘娘,皇后娘娘是个大好人,是仙女下凡,现在,就是回天上了,正看着殿下呢!而且我就是皇后娘娘留给殿下的,以后都陪着您,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分离。”
他们俩本来没有缘分,确实是陈皇后将乔玉送到景砚身边的。
陈皇后将景砚教导成了这个模样,心疼他少年老成,又想为他找个玩伴,才将乔玉这么个可爱的小孩子巴巴地送进了东宫。
那时她道:“冯南南以为我还恨冯嘉仪,早就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年,再多的爱恨,都在这宫里磨得干干净净,丝毫不剩。何况乔玉只是个孩子,同他计较些什么?阿砚,他年纪小,性子活泼,在我这里待了些许天,我很喜欢,却没办法成日照看,也不好安排别的去处。你稳重,什么事都办得好,就帮我看着他,好不好?就当是多个侍读,陪你读书。”
景砚不能拒绝陈皇后的请求,也不想拒绝。他还记得那日灯火煌煌之下,一个雪白的小男孩提着灯,在湖边捉萤火虫,忍着眼泪恳求自己的模样。
他坚硬的、无所不催的心忽然柔软了起来,又重复了一遍乔玉最后说的那句话,似乎是疑问,又好像是肯定,“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分离,是吗?”
这是一个多长久多不可靠的约定,可景砚却忽然愿意相信这件虚无缥缈的事。
景砚点了头,“嗯。她也在看着小玉,看着你。”
至于剩下的那些事就不必告诉乔玉,那些都太过肮脏与龌龊,说了也是脏了乔玉的耳朵。
乔玉很得意自己哄好了景砚,从他的身上跳下来,急急忙忙从雪堆里将食盒翻出来,幸好食盒包装严实,里面还没有进水,只是凉得比往常快了些,不再冒着热气了。
惠泉给的饭菜都是仔细挑选过的,荤菜大多是冷碟卤菜,素菜也是用素油炒的,冷了也不会太过油腻。其余的就是一条完整的看鱼,这是不能动的,鸡汤却全撒了,不过本来冷了也不能喝。另一个食盒里摆着满满的点心果子,还有两个红苹果和一小袋福橘。
乔玉丧气了一小会,很快又开心起来。
他们中午就随意挑了些小菜,和着冷粥吃了。乔玉躲到一边偷偷拆了称心送给自己的红包,将几个银锭子收在了枕头底下,和小兔子小老虎小小玉放在了一块,没有真的花出去的打算。其余还有许多木雕,都是景砚最近送的,乔玉想全堆在枕头下头,却凹凸不平,硌得晚上都睡不着觉,被景砚强硬地揪了出来,放在小橱柜里,乔玉还委屈的很,在景砚面前抹了小半天眼泪都没能改变铁石心肠太子的决定。
连同那个红包,乔玉都好好地放进了橱柜深处,然后偷偷摸摸地拿出了另一样东西,塞进了怀里。
冬日的天黑得快,远处很快传来了爆竹声,乔玉踮着脚站在板凳上,瘦小的身体贴着对联,景砚就在一旁站着,防止他忽然跌下来,还能救他一条小命。乔玉还是很怕受伤的,就是门板年久失修,木刺横生,一不小心在手腕处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痕,血都浸透了袖口,他强忍着没出声糊完了这扇门的对联,才跳下来同景砚撒娇,说是累了,爬不动了,将浆糊一股脑塞进景砚的怀里,又说饿了要吃饭菜。
他平时就爱偷懒撒娇,加上也没做多余的动作,就找借口溜走了,竟然连景砚都没瞧出个有什么不对来。
乔玉在角落里憋着眼泪,自个儿用毛巾擦了擦伤口,又将袖口勒紧了些。他很会装模作样,又刻意在外头蹦蹦跳跳找事情做,竟一直瞒到了吃年夜饭前,记起来还有两个枇杷,又慌慌张张解开袖子,才想到手上的伤口。
血色已经染透了袖口,有隐约的血腥味散发出来。
糟,糟糕!
乔玉心虚地低下头,想要再将袖子缠起来。
第40章 枇杷
景砚站起身, 径直走到乔玉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已完全冷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又做了什么坏事,不想叫我看到吗?”
乔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还辩解着, “没,没做坏事的。”他是个小傻子,本能比理智行动的快,还想要挣扎, 却被景砚不费力气地摁了下去。他们俩平常都是闹着玩的,景砚让着他,可现在不同, 景砚用一只手臂就把他完全箍紧,从袖口开始,将整条胳膊上的衣服完全剥开, 未止住的血已经浸到了外衣上,鲜红的一片,能够想象到遮掩住的伤口有多触目惊心。
景砚挡住了吹来的风,手上的动作不太稳,竟有些颤抖。他是见惯了血腥的人, 十三岁时便下令将人千刀万剐过, 也不曾有丝毫的动摇。可乔玉不同,景砚见不得他哭, 见不得他难过,也见不得他受伤。
他想,这是自己的人,合该被好好保护着,如果受了伤,有了委屈,是他的错。
景砚与元德帝有许多相似,性情如出一辙,可只有这一点大不相同。他不姓陈,可也永远长不成元德帝的那样的人。
乔玉动不了了,他瞪圆了眼睛,里头湿漉漉的,满是水光,还低声撒娇,妄想逃过一劫,“我方才自己瞧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又想着过年了,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殿下就别看了。”
景砚危险地眯了眯眼,掀开已经被浸透了的里衣,血液都干涸了一片,几乎都凝在了伤口上头,微微一动,都快要把结痂扯下来了。
乔玉望着景砚的动作,吓得要命,那一处原来都疼的麻木了,可是风一吹,又似乎唤醒了疼痛,要将方才没疼的都找回来,脸色青白,嘴唇再没有半点血色。他害怕得紧,还偷偷瞥了一眼景砚的脸色,脑袋却忽然被摁在了宽厚的肩膀上,一瞬间什么都瞧不见了,手上一凉,像是硬生生被扯下了一层皮。
他原来是不想哭的,可大约是平常哭得多了,又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冲昏了头脑,眼泪就掉下来了,咬着嘴唇,胡乱地用另一只手抹眼泪。
景砚拍了拍他的头,顺势将乔玉抱了起来,在他耳边又长又轻地叹了口气,“为什么瞒着我?”
他轻轻捏着乔玉的胳膊,乔玉生的白,胳膊细瘦,皮肤雪白,像是上好的天然玉石,有盈盈的光彩。可现在却从皮肤中间割了一道伤痕,不太深,却很长,几乎贯穿了小半个手臂,因为没有好好处理,皮肉都翻了些起来。
景砚仔细地瞧了伤口,不敢用力,发现没伤及筋脉骨头,才算是稍松了口气,声音不似从前的温柔妥帖,而是沉声道:“你还要不要命,伤的这么厉害,谁也不告诉,准备怎么办?就这样藏着,由着皮肉长起来?”
乔玉冰凉的眼泪落在了对方的脸颊上,一言不发,却被景砚反复逼问了好几次,才低着嗓音,什么力气都没有,“你今天都这么难过了,我不想再讲这些招你难过。”
他想要好好照顾他的太子,哄着他,让他开心,让他高兴,让他在这一天不再难过。
“是吗?”他们俩贴得太近,反而瞧不清对方的脸,乔玉只听到景砚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小玉怎么知道,你受伤我会难过?”
乔玉皱了皱鼻子,方才还克制着,听了这话像小狗似的,发泄得将眼泪全抹在景砚的脖子上,“我当然知道,我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以前别人都看不出来殿下不高兴了,只有我知道。”
他的话音渐渐低了下来,“再说你现在是不是很为我难过?”
景砚将他抱的更紧了些,一字一句道:“是,小玉讲的很对,你最招人疼,招人喜欢。”
他顿了顿,眼眸微垂,似乎是很温柔的神态,“可我现在更难过了,因为你不告诉我。不是说好了,什么事都同我说。你受了伤,不好好处理,伤口好不了,越来越疼,我会高兴吗?因为小玉是个小笨蛋,所以要我照顾你,对不对?”
乔玉被吓得心惊胆跳,“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一定不会了!”
景砚微微一笑,没再多说话了。他的小玉太乖了,让他舍不得教训了,只能一边吓着一边哄着,慢慢地告诉他什么才是对的。他抱着乔玉,原先是往自己的屋子里走过去的,走了一半,停住了脚步,又转回了乔玉的屋子,将炭火烧了起来,才去拿了药。
上药的时候,乔玉颇为视死如归,一副烈士上刑,誓死不开口的模样,就是眼泪一直偷偷摸摸流得不停,抖一下就落一滴眼泪,倒又全像是个小孩子了。
景砚细心妥帖地帮他上着最好的药,又裹上了厚实的纱布,替他换了身宽松的衣服,最后却被乔玉长长了的指甲戳了一下。
他一低头,用指腹感受着乔玉的指甲尖,道:“指甲长了,是该剪了。”
乔玉眨着圆眼睛,像是只小鹿,伸长了手指,看了又看,“那就现在剪好了,等到了明天就不能动剪刀了,否则要不吉利的。”
没多大点的年纪,却像个老学究。他从前不是这样的,总是嫌过年的规矩多,太麻烦,吵着闹着不愿意遵守,今年却变了个模样。大概是因为太清宫太冷清,得依靠着这些,才能多些过年的热闹,而且宁可信世上真的有神仙菩萨,保佑太子一切都好。
景砚轻声应了,拿了把干净的小剪刀,替他仔细地剪指甲,满心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乔玉软软的,薄红色的指尖,仿佛在做世上最重要的事。乔玉闭着眼,感受着剪刀在自己指尖轻柔的动作,哼哼唧唧,很舒服似的,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对景砚太过放心了。剪完了之后,景砚又将他的指甲尖磨得圆圆的,很光滑,即使再不注意也不会划破自己的皮肤。
上药和剪指甲都是耗费时间的事,等全做完了后,头的天已经黑透了。乔玉废了一边胳膊,已经是个小残废了,还闲不下来,又仗着受了伤,景砚怜惜自己,到处蹦蹦哒哒,又要摆饭菜又要贴剪纸,景砚原先还想着小哭包的可怜模样,又是在过年,还耐心地哄着宠着,结果不消停到了最后就是一不小心崩了伤口,又染红了纱布。
这下是捅了马蜂窝了。
景砚是惯于隐忍的脾性,都被乔玉的调皮气得不轻,径直拎住了他的后颈 ,撂在了暖和的床上,将没受伤的那只手用绳子捆在床头,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乔玉像只受了惊的鹌鹑,缩手缩脚,完全不知所措起来。半响才想起来挽救弥补的法子,揪着景砚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求着,“殿下,殿下,阿慈,别绑着我,我不皮了,我肯定乖,接下来都老老实实的,我发誓!”
右手举得老高,瞧起来倒挺有决心,让人一点都想不到方才恨不得上天入地的样子。
景砚朝他一笑,用力捏了他的脸颊一下,乔玉吃痛,心里委屈极了,却以为这就是惩罚,罚过了就要放过自己了,只听他道:“脸捏着还挺软,不过不行,方才告诉你那么多次,要你别太调皮,现在晚了。”
乔玉傻了眼。他往后一仰,大喊了一声,“阿慈坏蛋!大坏蛋!”
景砚偏头,长眉微挑,“嗯?小玉当了我这么些年的小太监,现在才知道?”
待人该张弛有度,如何让人献上忠心,那些手段都是他用熟了的,再擅长不过。
景砚从前喜欢见乔玉对自己笑,对自己依赖,就对这个天真的小傻子好,全让他看到,要他的信任与喜欢。可现在那些手段,景砚却不再用在乔玉身上了。
没有必要了。
乔玉总算安静了一小会,他今天也确实是累了,望着微微跳跃的灯火,窗前贴着的福字渐渐模糊,没多一会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