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缱绻心绪
顾医生和私下的顾杉月完全是两个人，这是羽生结弦花两天时间得出的结论。
昨晚睡的还算舒适，可惜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五点多他便醒了。医院的作息要比日升月落提前一些，即便天还没亮过道里就已经有很轻的走动声，偶尔还能听见药瓶在推车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七点左右，先是被抽了两管血，再去做了尿检。回到房间之后，护工把早餐送了过来。羽生结弦本来做好了要吃牛奶泡麦片的准备，结果端上来的是热腾腾的红豆汤、煎饺和鸡蛋卷。
刚要开吃，昨天见过的本房护士抱着一叠写字板进来了。
“顾医生嘱咐我要帮你定亚洲餐食，这个还行吗？”
“嗯！非常好，谢谢你们。”
负责他的是运动医学科的护士长，名叫zora。已经有十六年的工作经验了，身材匀称，利落的棕色短发，光从昨天的初次见面他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工作能力极强的女性。
“不客气，八点半之后我会把各项检查安排的时间段和检验单送过来，按照上面标记的去对应的大楼就行。两点我会来进行术前宣教，请您和家属都要在场。另外五点左右麻醉医生会到病房里来做确认签字。顾医生今天是全天门诊，她是你的主刀医生，会和副刀医生一起在六点之后过来。今天的安排就是这样，有什么需要随时按铃就行。”
“好的，谢谢。”
房间回归寂静，羽生结弦回复了妈妈发来的消息，她和助理正在家里吃早餐，等会就会过来。只是简单的一顿早餐就轻松开启了愉悦的一天，光是想想心上人特意交代了的饮食安排就足以让他心花怒放了。
若要说来之前他的把握是百分之十，那现在应该能加五分？如果对他毫无感觉的话，应该也不至于专门打招呼吧，毕竟吃饭方面可不是医生需要兼顾的部分。
骨科手术所需的术前检查非常繁琐，几乎一整天都在往返各个检查室之间。除了最基础的三大常规和肝肾功能以及心电图，还着重查了术前的ct三维重建和核磁。等挨个都跑完一遍，再回到病房时差不多刚好五点。麻醉医生拿了几张单子准时出现。麻醉医生是位美籍韩裔，留着利落的寸头，脸庞削瘦，看起来三十五岁上下。按照流程的沟通了麻醉风险签了告知单，再向患者确认过往手术史，听到他动了这么多次手术后，医生瞪大了眼睛：“你已经是我见过的运动员里上手术台最多的一位了。”
“嗯…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天生就是个玻璃体质呢？他也很痛苦啊！
“没关系，sylvia的技术非常好，只要后续复健妥善处理，估计这次之后就不大可能再进骨科医院了。”
“嗯，辛苦各位了。”
“不过她今天一早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你之前有过术后呕吐的经历，我会在麻醉药的选择上尽量规避使用和那几次相同的药物，sylvia大概也会交代巡回护士在术中给你输一些缓解的液体。请放宽心，不要焦虑紧张，手术时间并不长。”
听到这里，羽生结弦的颧骨直接升天，要是幸福能具象化，他现在一定是被满室的粉色泡泡包裹其中。甜蜜的暖流从跳动的心脏流传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从大脑到四肢都变的轻飘飘了呢。
原来被喜欢的人在意是这样的感觉，像夏日饱满欲滴的水蜜桃，甜的直入心底。
目送麻醉医生离开后，羽生结弦就化身成了望月石，直勾勾的盯着门口期盼那道身影的出现。
切好苹果的羽生由美瞥了眼自家的痴汉儿子，无奈摇头。这就是坠入爱河的男孩子吗？满心满眼都是心仪的女生。不过啊，像顾医生这样优秀的存在，自家这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傻儿子能追到吗？要是在冰场上她可从来不会抱有质疑，现实来看嘛，昨天那位同事就很有竞争力了。美国的医生收入很高，何况还是世界最顶尖的专科医院，既有社会地位还有殷实的经济。对方还和顾医生是同僚，每□□夕相处，共同话题应该很多吧。
作为母亲，她可真是要为这场追爱之旅捏一把汗啊。
六点出头，顾杉月来了，身后跟了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医生。
两人在病床前站定，羽生结弦在空气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一股咖啡豆的味道，“结弦，这是adam，他将和我一起完成你的修复手术。”
“你好。”
“嗨，我是你的粉丝，4a太帅气了！”
adam是美法混血，顶了一头卷曲的金发，鼻梁上的眼镜衬的他很博学。个子非常高，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壮硕的臂膀把白大褂撑的饱满极了。站在他旁边，顾杉月就像一位小朋友，他甚至在想adam是不是能一只手把月酱举起来。
“明天我会先用关节镜把膝盖的韧带修复好，至于用自体韧带还是人工的得术中我根据你大腿的韧带情况来决定。右脚踝的软骨移植用的是我们医院的专利材料，是我老师和生物实验室在八年前研发的。它的性能和防冲撞能力是目前投入市场使用的所有材料里稳定性最高的，因为要考虑你之后还会做表演训练的情况，我觉得用它最合适。”
“嗯，结弦既然大老远跑过来了，也应该做好了后续恢复会花费很长时间的准备。因为是双腿都要进行手术，所以这次躺在床上的时间会比之前久。前一个月在佩戴护具的情况下拄拐行走的时间也要相对减少，最好就是卧床静养。防血栓的针得打十天，口服药也要按时服用。因为头一个月的所有恢复练习都是在床上完成的，躺的时间太长肌肉萎缩是必定会出现的，但你不要害怕，一个月之后就能下地在辅助工具的帮助下做复健了。”
“至于饮食方面，我昨晚整理了一张清单，上面有医院附近的亚洲超市和一些日料店的地址包括外卖电话。一日三餐必须多吃，保证各方营养供给，这样才会对你的恢复有帮助。嗯，知道吃饭对于你是件很头痛的事，但这一年里请一定要好好配合。鉴于结弦在藤原先生那里有过很多不听话前科的关系，请一日三餐都发照片给我打卡吧。”
“康复中心的医生会具体指导你的复健计划，目前定的前三个月的训练是七天三次。我每周是三天的手术，门诊、科室研讨会和去大学上课各一天，如果是手术日程就不能来看你，这个情况我要事先讲明白。我会尽量保证一周至少有一次到场，如果我没到的话，adam或者我的fellow也会过来辅助的，这个你放心。”
滔滔不绝的交代了十多分钟，zora敲门呼唤顾杉月，似乎是有位病人的药剂问题需要确认。
“好我马上来，adam你交代一下术前的注意事项，稍微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回来。”
“好，你去吧。”
等顾杉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adam先是公事公办的说了术前禁水禁食的时间，再次确认了一回明天早上的手术时间。
待工作圆满完成，顾杉月还没回来，羽生结弦请人在沙发坐下休息，并送上了一杯热茶。
空间里寂静了两分钟，adam碧绿色的瞳孔在羽生结弦身上打量了很多次，可惜他本人并没注意到，因为全身心的盯着门口。
果然啊，adam对目前的状况了然于心，猝不及防吃了口大瓜让他的快乐雷达瞬间开启，挑起金色的眉毛打趣道：“sylvia工作的时候很迷人吧？”
心事骤然被拆穿，社牛如羽生结弦也禁不住这样明晃晃的调侃，俊脸瞬间涨红，拘谨的干咳了两声。
“哈哈哈哈，没关系，我都懂的，你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作为一位有老婆的幸福男性，对于这样直白又炽烈的眼神可是很敏感的。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sylvia居然有八卦了。这也算十年难遇的铁树开花景象吧？好刺激好激动！他一定要回去和老婆分享！
羽生结弦羞涩的挠挠头，“这么明显了吗？”
“非常明显，不过以她在这方面的迟钝，估计是觉察不出来的。”
”嗯？月酱，很迟钝吗？”这怎么和他推测的不一样呢？
“啊，只限于感情方面。她在工作上非常优秀，细致严谨。但是恋爱这事儿上吧，是挺迟钝的。我们认识已经七八年了，她在当住院医生的时候就已经有好些男生明里暗里表达过好感，但她似乎就像缺了个筋一样视若无睹。也没听谁说过有和她单独date，都是一帮人一起出去玩。很多人都以为她很高冷，其实根本没有啦，她只是慢热容易害羞而已。我老婆就很喜欢她，还会经常找她一起逛街呢。”
这么长一段话，羽生结弦的重点全放在了“我老婆”三个字上，这位兄弟没有威胁！说不定还会是助力！聪慧如他，一秒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这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可不能错过：“那她有透露过喜欢的类型吗？”起码有个参考答案能让他心里有个底不是？
“没有哎，起码我没听到过，如果有的话可能grace知道？她俩关系最亲近。”
行，grace，是诗玥在ins上看到的闺蜜吧，貌似就是和她一起在冬奥当队医的那位。好像听大柳说他的手术就是上肢科负责，很不错，这不就连起来了！诗玥说如果要追一个女孩，得先搞定她的好朋友，只要拿下了好朋友说不定就会成为一大助力！说什么他都得攻克这个难题！
闲聊了一会儿，顾杉月终于回来了，羽生结弦满心欢喜，却在下一刻被迎面浇来一盆冷水。
“adam，生物力学实验室那边有个临时会议我们得过去。”
闻言，adam可怜巴巴的皱起眉，戏精的抽泣了两声：“说好的准点下班呢？”
“别想了，所有科室都得过去，走吧。”
“我预感又是场大会…”
顾杉月无力的叹了口气，心里像被挤了柠檬汁一样酸涩，呜呜呜她的锅包肉泡汤了，“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的。”
勉强调动出一个还算漂亮的笑容，和床上的那位大可爱告别：“结弦，等会好好吃饭哦，我得去忙了。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到家请告诉我一声，辛苦啦。”
翌日清晨六点半，zora给羽生结弦扎上了留置针。八点一到，医护人员准时抵达病房将他转移到手术床上推进电梯。
到了手术楼层，麻醉医生先给他的两只腿打了局部麻醉。这个流程也算是家常便饭了，他还能笑呵呵的和他们聊天。
而进到手术室的那一刻，羽生结弦才见到另外一面的顾杉月。
骨科医院的女医生十分稀有，整个hss有三百多名医生，而拥有主治头衔的女医生只有十多位，顾杉月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全院唯一未满30岁的主治医生。外籍在美国的生存空间本就比本国人小，而能在全球最顶级的骨科医院走到这个职位，期间要花费的心血与精力不会比他在赛场上的少。他是知道做医生有多辛苦的，光是他自己研究人体解剖学的论文时就已经被晦涩的知识搞的头昏脑胀，而这些对于月酱来说只是基础中的基础。
日积月累的理论知识与扎实的临床实操赋予了她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凌厉逼人。即使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也能从当中读懂那份从容不迫与如月般的沉静。但她不仅有压迫感，同时还散发出一种只要她在你就会觉得手术一定能成功的安全感。
听巡回护士核对完手术室内的所有信息，他被缓缓推进去挪到手术台上。adam正在注册机器人系统，顾杉月走过来例行公事的向他确认姓名年龄以及手术事项。
过了一会儿，导航系统注册完毕。adam开始给他的双腿消毒，顾杉月站在他的右侧，问道：“紧张吗？”
羽生结弦摇了摇头：“不紧张。”
“睡一觉就好了，你放心，有我在。”
“好。”
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敢把一切都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