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潜入
业原冢没有再看下去,而是转身带着来栖离开。
“正巧他也还需要一点时间,在这最后的时间了,我可以教你一点刀术。”来栖见路上的想法被业原冢一语点破,有点走不动路,不过想想既然别人都已经不辞赐教那么自己应该也用认真的态度回应,应该拜个师吗?
“其他什么繁琐的礼节就不用了,反正时间也不多了,我教不了你多少的。”业原冢停下脚步,无意间点破了来栖的想法。
此刻的两人已经离营火有些距离了,只有一些微弱的火光尝试着透过逐渐降临的夜幕照在他们的身上。
“我们的刀术大相径庭,我的很多招式你可能学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用出来,而且你的基础也很扎实,应该在你的刀术上也有所领悟……”业原冢屈指敲着刀柄,思索着应该在短暂的时间里如何最大化的提升来栖的战斗力。
“果然只能这样了吗……”
“嗯?”来栖不解。
“你知道剑心吗?”业原冢抬头看向来栖,在短暂的时间里,他也只能教这个了。
“所谓剑心并不是什么玄妙不可言说的东西,也不是指什么剑道上的高深境界,它是指你的觉悟,简单点来说,就是你在为了什么而挥剑。”业原冢看着眼前似有所悟的来栖解释了一番后盯着对方的眼睛开口:“你可以想想,什么东西是你值得抛弃一切去守护的。”
“……被挟持的甲铁城。”来栖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开口。
“……”
“……”
一阵沉默后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会。
“……呵,”业原冢摇了摇头抽出了他的刀:“我都忘了,你是个不坦率的武士,不过,我也有办法让你想起来。”
“来栖,在短暂的人生里,我领悟了一件事。”
“你知道吗,人在将死之际,总是会想到那些最重视的事情,因为如果在不想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很奇怪吧?平日里总是试图掩饰遗忘的事情,在将死之时却会以无法阻挡的姿态猛地回想起来……”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感受着对方身上不加掩饰逐渐升腾而起的杀气的来栖慌乱的握住了刀柄。
“来栖!回想起来吧!”业原冢猛地挥刀,出鞘的长刀带着星星点点的辉光优雅的划开所过之处的空气,被撕裂的风后知后觉的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来栖看着被削断的鬓发咽了一口口水,暗淡无光的刀尖差之毫厘的划过了他的喉咙,咽喉处被风压切出的痛楚向他倾诉着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而他却已经不再在意这个了。因为在刚才山崩般的杀意下,认为处在将死之际的身体让他回想起了当初无论遇到什么苦难都能让他重整旗鼓的身影,在那道身影的边上空无一物,因为她的身边,万物黯然失色。
“你回想起来了吗?”业原冢看着对方恍然失神的样子笑着收刀。
“即使你能骗过所有人,也骗不过你的心,更骗不过你那苍白无力的无心之剑。”
“时间不多了,出发吧。”
……
“大家都被召唤了……”无名看着眼前小巷中一望无际的尸体,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跪倒在地。
庞大的卡巴内尸群以跪倒在地的无名为中心的被吸引了过来,少女的心脏在此刻散发出耀眼的蓝光,不断生长的钢铁皮膜涌出体外如荆棘般向着四处伸展。于此同时四周的卡巴内如受到了召唤般的自胸口中生出向上蔓延的钢铁枝丫,在与以少女为中心蔓延出的枝干会合后向着主干而聚集,无名垂下了无力的头颅任凭自己如笼中雀般的被关在了由卡巴内聚集而成的鵺中。
我也,被召唤了呢……
庞大的黑影以优雅的气质悄然升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着天空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没错,无名,去毁掉这一切吧,这一切的恐惧,悲伤还有爱……”
庞大而华丽的楼阁中,身着白衣的美马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鵺喃喃自语,他的身后尸体纵横交错,血流成河。
……
“铮”
在夜幕下显得无比耀眼的刀光划出一道长弧,被斩断的卡巴内无力的倒下堆积。
来栖随手甩掉刀上的残血,向着远处最高的建筑看去,哪里就是幕府的所在之处,也就是此刻美马正身处的位置。他此刻有点恍惚,能做到吗……业原。
“战斗的时候别走神啊!”赶赴到来栖身后的生驹猛地挥动右手,贯铳的铳尖以无法阻挡的气势扎入了卡巴内的心脏,随着贯铳的爆鸣将眼前卡巴内的心脏打成碎片。
“轮不到你说我。”回过神来的来栖转身刺出一刀,在贯穿了卡巴内的心脏后抖动手腕将刀上的尸体甩开。两人呈一前一后的阵势向着金刚都中心的高大建筑跑去。
而业原冢却不知所踪,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在前半段路程中,我们的目的地都是相同的,就是先深入城镇,但我却不建议我们一起行动。”业原冢看出了两人的不解,开口解释:
“虽然听起来很怪,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美马的眼中,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当然生驹也是。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将生驹摆在明面作为诱饵,来栖作为掩护斩杀那些持枪的射手,在你们前往无名的路途中一定会引起美马的注意,从而分散对方的人手。”
“而我,乘机斩首!”
披着斗篷的身影借着身后刀鞘的定向喷气加速快速的在小巷间移动着,如一阵漆黑的煞风刮过,灰黑的刀身即使在斩杀拦路的卡巴内时也没有映出一点光线,只有血花和蓝光在斗篷的掩盖下悄然绽放。
再一次的,眼前的高大建筑就在眼前,仿佛复刻般的场景让业原冢有着片刻的恍然,但在下一刻,他依然毫不犹豫的闯进了早已破碎的大门。
漆黑的斗篷起伏跳跃,鬼魅般的身影肆意的收割着毫无防备的生命,刀刃入体的声音在外界末日般的轰响下如水花般悄然消散,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
“死吧!卡巴内瑞!”
随着两人的推进,大量的狩方众随之出动,试图阻碍并掐灭两人的前进。而在两人的配合下只能徒增伤亡。
而在这一切都无效之后,狩方众终于用出了最后的手段。
“让我,用最霸道的力量碾死你!”
眼前的轨道上以不可阻挡的气势驶来的列车之上是对方小头目癫狂的神色。
“休想妨碍我们的决心!”“别想逃跑!”
转瞬间未能立刻离开轨道的生驹就被敌人死死的抱住,两人不惜用一起被碾死的代价也要除掉这个试图破坏他们计划的卡巴内。
“……滚开!”
当生驹咆哮着甩开身上烦人的死士时,轰鸣的列车已经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到了他的眼前,巨大的车灯如白昼般的照亮了他。那一刻,车轮与轨道的碰撞,车轴与拉杆的摩擦,眼前车头上的狰狞怒目,不远处来栖的呼喊,与在炮火中微弱的蝉鸣,所有声音所构成的森罗万象将他包围。
这是,走马灯吗?
生驹看着眼前缓慢的几近停止的画面突然想起了那个蝉鸣的夏日,当无名笑起来的场景也是那么缓慢,缓慢到他几乎不想迎来下一秒。
但停滞不前是不行的啊……
因为,无名还在等着我啊!
随着愤怒而涌向全身的力量如重锤般击碎了眼前停滞的画面,杂乱的声音复又涌入他的耳朵,眼前的列车彻底的充满了他的全部视野,他遵从着体内力量的指引,向着眼前不过一步之距的列车伸出了右手。
休想再阻拦我!
随着人耳难以捕捉的高频震动,天蓝色的波动以他的手心为中心向着前方的列车爆发,微曲的光线在拂过列车后带着这个庞然大物轻盈的共舞。
仅在瞬间,被高高抛起的列车就在空中被流转的蓝光引爆。破碎的列车残骸暴雨般的落下,将被残余力量重击的高架轨道从中间开始被彻底摧毁。
“难以置信的力量……”来栖看着将自己与生驹分隔开来的轨道断口愣愣的开口。
“来栖!”
“……问题不大,你先走吧,到时候我来找你集合。”
来栖没有再理会对面的生驹,因为他的身后已经爬上来大量被声音所吸引来的卡巴内,猩红的眼睛在漆黑的浪潮中起伏闪烁。
“……小心。”
被分隔两端的两人只能各自为战,生驹只能留下一句话后离开。
“……”
转过身去的来栖没有在说话,而是将手中的长刀缓缓举起,直到与自己的眼睛平齐,覆盖了卡巴内心脏皮膜的长刀不复原来那般光洁如镜般的刀身,只能模糊的映出他的影子,但却因此拥有了可怕的韧性与强度。
很多事情不都是这样的吗,放弃了什么东西才能得到什么东西,而自己唯有放弃了一切才能铭记于心的觉悟也是如此。
来栖的眼神忽地锐利了起来,他拧转刀柄,将刀刃对着眼前成群结对的卡巴内。他迎着前方狂奔而来的卡巴内尸群开步立定。
苍蒲大人……
他马步开立,右腿当前,重心最低,负刃在左侧后腰。
明明是越来越近的卡巴内的咆哮却逐渐在他的耳中越来越远,他回想起来那个曾在他练刀被伤到时递着手帕上前的小女孩,那个逐渐长大到他只能跟随的少女,她在自己意识朦胧时流下的眼泪,在重拾信心后的意气风发,在吃豆包被自己撞见时的羞涩……
她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等我回来,苍蒲大人……
孤身一人的武士迎着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悍然挥刀,随着惊天动地的战吼他喊出了这一刀的名字:
“决!天!”
……
“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吼?看你每次都一脸平静的样子,还真难想象出还有能让你出乎意料的事情。”
“!”
熟悉的声音令原本懒散的靠在承重柱上的美马震惊的转过身,眼前不
远处披着斗篷的身影正缓慢的将长刀从他最后一个活着的手下胸口中抽出,喷涌的血液全部被他暗红色的斗篷挡下。
“怎么?看到我很惊喜吗?”
潜入成功的业原冢此刻心情不错,随手甩掉刀上的血液缓缓的向着美马走去,他身后一路留下的尸体肆意纵横,涌出的鲜血如瀑布般的顺着长长的台阶流下。
“那可太巧了,”业原冢随手扯掉身上早已被血液浸透的斗篷扔在地上,带着笑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此刻惊骇万分的美马:
“我看到你也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