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地龙翻身
处暑至、暑意零散,秋意浓、天地始肃,月上弦、寒蝉嘶鸣。
时间流逝,季节变化,孟府依旧。
这一日,孟然出了庭院,风起,有银杏叶落;云散,有曦光照耀大地。孟然嗅着清清爽爽的空气,沐浴在凉风里,感觉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发痒的鼻腔以及流泪的眼睛,煞了风景,让人有些懊恼。
走出门去,路上行人已经纷纷换了装扮,添了衣服,已然一副入秋的模样。殊不知,处暑也才过了数天而已。秋老虎已然暮年,再也无法张牙舞爪了,只好找个深山洞穴等待死亡将临。
暑气止,肃杀气扬。草木慢慢开始枯萎凋零,落叶渐舞。
而孟然,也从悲伤的情绪中慢慢走了出来。
或许,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神药,只有时间才能抹平人们心中的伤痛,才能抚慰人们内心的苦楚。
时间似乎可以抹平一切。
九月初一,孟府来了位新的西席先生,继续教授孟然儒家经典。对此,孟然并未反对,但也不曾全心接受。
先生姓张,据说是已缔结婚约的张府的一个远房亲戚,本地的一位老秀才,考了十多年的举人,均未中。故而弃考,也就在临安做了启蒙先生。
初次见面,张先生客气问道:“孟然少爷,《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些可都学了多少?”
孟然恭敬答道:“回先生,《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论语》都已学完,《孟子》、《大学》、《中庸》尚未开始学习。”
“好,那就从《孟子》开始学吧。”张先生拍板决定。“下面开始学习《孟子》的由来。”
《孟子》是记载孟子及其学生言行的一部书。孟子名轲,字子舆,战国中期皱国,离孔子的故乡曲阜不远。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孔子学说的继承者,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
孟子的出生距孔子之死大约百年左右。关于他的身世,流传下来的已很少,《韩诗外传》载有他母亲“断织”等故事,《列女传》载有他母亲“三迁”和“去齐”等故事,可见他得力于母亲的教育不少。据《列女传》和赵岐《孟子题辞》说,孟子曾受教于孔子的孙子子思。但从年代推算,似乎不可信。《孟子列传》说他“受业子思之门人”,这倒是有可能的。无论是受业于子思也罢,孟子的学说都受到了子思的影响。所以,荀子把子思和孟子列为一派,这就是后世所称儒家中的思孟学派。
和孔子一样,孟子也曾带领学生游历魏、齐、宋、鲁、滕、薛等国,并一度担任过齐宣王的客卿。由于他的政治主张也与孔子的一样不被重用,所以便回到家乡聚徒讲学,与学生万章等人著书立作。
孟子生活的战国中期较孔子生活的春秋末期更为变乱,社会更加动荡不安。同时,思想也更加活跃正当“百家争鸣”的时代。所以,孟子一方面继承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和教育思想等,另一方面又有所发展,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和学术思想。同时,在与墨家、法家等学派的激烈交锋中,孟子维护了儒家学派的理论,也确立了自己在儒学中的重要地位,成为仅次于孔子的正宗大儒。随着儒家地位的不断提高,孔子被尊为“文圣”,孟子也被称为“亚圣”。
讲到这里,张先生手持戒尺,严肃说道:“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儒家学问,勿要懒惰贪玩。”
孟然恭敬称是。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孟然的学业日渐增多,所幸孟然天赋异禀、自己也认真努力,功课都完成的很好。除儒家经典外,琴棋书画的学习也各有进步,得到了先生们的一致赞赏。
十月中,立冬至。
庭院里美丽的银杏树叶,早已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散落成泥;西北风愈发寒冷凛冽了些,大约是冬季了吧。
一场大雨过后,惨白而又冰冷的太阳悬于九天之上,久违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大地上,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也许会很应景吧,恰如诗中所写的那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时整个人间都将是一片雪白。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前人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最近一段时间,孟然总是疲倦感十足,不知道是因为学习太过劳累导致的虚弱感,还是因为季节而带来的疲倦,傻傻的分不清楚。总是觉得一觉可以睡到天荒地老,可在每个清晨总是很准时的清醒过来。
温度低了,孟然也愈发懒散,杂书也已经很少看了,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荒芜的阶段。
孟然的状态很是不好,父母问及,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推脱说是天气问题,也许入春了,也就好了。
临安的风愈发狂躁,气温也降得厉害,孟然似乎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了些。走出暖暖的房间,庭院里北风呼啸、落叶飘零,全身上下充斥着冰凉的感觉,孟然只想早些走完这段路,然后安静得坐在屋子里听先生授课、学习。
到这时候,孟然已将《孟子》的梁惠王篇、公孙丑篇学完。
见了张先生,孟然先是见礼,然后坐下,摊开书本。
只见张先生说道:“孟然少爷,如今已经十一月初了,再有一个月也就要休课,我打算在年前讲完《孟子》的滕文公篇。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
“好。那继续吧。”
是年腊月初三,这天的夜晚降临得格外早。亥时一刻,临安城忽然一阵燥乱,家畜嘶鸣不安、鸡飞狗跳;已经冬眠的蟾蜍和蛇类竟然爬到了街头,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无人在意此等异常。
亥时末,万物俱息,除了城中少数某些寻欢作乐的场所尚是一片灯火通明,其余人家俱已漆黑一片。
只听闻,有声自西北起,殷殷如雷,其声渐近,直达窗棂,顷之,屋宇摇动,墙壁欹侧,有倾圯之势。
自子时至丑时连震五六次。既而复震,地底如擂大鼓,良久乃止。
整个临安城一片慌乱,有成百上千人大声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啼哭、成百上千条狗汪汪大叫。其中夹杂着北风呼啸、房屋倒塌的声音、木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几百种声音一起响彻整个城区。
全城的人都在慌乱中穿衣戴帽,出门四处奔逃,惶惶不安。
孟府,孟浩在慌乱中穿戴完毕,吩咐家仆做好家里的救灾工作,自己则赶去衙门,组织全城百姓进行救灾。
到了衙门后,孟浩给县衙六房的典吏、书办分工,随后逐级划分任务。
很快,衙门的各类差役出发,各自组织相关人马开展救援。
一部分人扒拉倒塌的房屋,解救被困的人群;一部分人运水灭火,扑打着火的房屋;一部分人安顿受伤的百姓,就地包扎或者送至医馆。
一番忙碌,救援工作至尾声时天已大亮。
所幸的是,临安的灾情并不严重,房屋倒塌数量有限,只倒塌了十数间房屋;只是引发的火灾灾情有些严重,烧毁了好几十间民居;至于人员伤亡倒还算少,只可惜的是本县县丞王伯英因公殉职。
孟浩在衙门里将伤亡人数、毁坏房屋数量、家畜伤亡情况统计好之后,拟定灾情奏折,命人火速送至杭州府。
一直等到下午的时候,众人的情绪才稍稍安定,哭喊声渐渐停息。
此时,饥饿充斥了整个身体,代替了恐惧。房屋完好的人家自是劈柴烧饭,炊烟袅袅;而那些运气不佳不幸遭遇房屋倒塌的人群依旧流落在街头。
知县孟浩组织城中富户,各自在家门口煮粥,为遭灾的家庭贡献一份力量和同乡情谊。
此次天灾,孟府无甚大碍,是以孟府诸人在整理停当后,就在自家府邸门口,摆好柴火、食材等,砌了个简单的灶台后,煮起了粥。
小莲陪着孟然守在煮粥的锅前,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气。
孟然盯着锅里翻腾的水看了一会儿,转身问道:“小莲姐,为什么地龙会翻身?”
小莲翻了个白眼:“我哪里会知道。”
孟然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不再问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锅中的米粒儿翻腾,粥香四溢。孟府的仆人开始舍粥。
遭了灾的乡邻纷纷上前,一边道谢,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白粥。
看到这幅情形,孟然的鼻头有些发酸,一个人小声嘟囔着:“没事儿翻什么身子啊,你看把这些人害得,真是个惹祸精......”
小莲听到孟然的嘀咕声,面带疑惑地看着孟然,问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呢?”
孟然猛然停了嘴,耸了耸肩。
渐渐地,锅要见底的时候,来喝粥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孟府也就开始收拾残局,准备晚上的煮粥事宜。
孟然看了没趣,自是拉着小莲回了自己卧室。
之后的几天,县衙将房屋损坏的灾民纷纷安置在城中各处,分发各类生活用品以及过冬所需的衣物棉被。
临安城的百姓很快从灾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