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鸿运 第49节
他语气傲慢, 因生病的缘故,神色倦怠, 倒不显得太凶。
温柚老实地应:“我也才刚起。”
声音低弱,眼睛不敢看他,盯着别处。
努力将和昨夜有关的思绪清除出脑海,温柚镇定了些,凑近打量他:“哥,你好像烧得很厉害, 量体温了吗?”
“没有体温计。”云深掀了掀眼皮,吊儿郎当道,“要不,你摸摸看?”
他声音沙沙的, 尾音懒散地上扬,似在勾引。
温柚抿了抿唇, 心头发慌。
如果没经历昨夜,她可能真的敢答应,上手摸一下他额头。
但她现在太紧绷了,平静的表象下波涛汹涌, 经不住一点刺激。
温柚腾地后退了些:“我有体温计,我去拿。”
她匆促离开, 一分钟后返回, 带着个耳温枪。
云深不情不愿地支起身子, 半坐起来。
他双手垂在被子里, 大爷似的倚着床头, 看样子是不打算自己拿枪测温了。
温柚权当他病得手都抬不起来。她抓着耳温枪凑近他, 想要速战速决。
谁知,枪尖还未触到他耳朵, 云深蓦地偏开头,颇有微词:“不能温柔点?”
温柚动作一顿。
不知道他莫名其妙找什么茬。
她昨天应该没有惹到他吧?只不过……穿着暴露了点,好歹还帮他挡了烂桃花。
唯一没顺着他的地方,就是他昨晚忽然问她是不是喜欢他,这个问题触发了温柚的自我保护机制,她立刻就反驳了。
犹记得他问得漫不经心,显然在开玩笑,估计不会太在意她的回答。
温柚挥开脑中杂念,耳温枪尽可能轻柔地探进男人耳道,只听“滴”的一声轻响,显示器跳出数字,温柚瞥了眼,惊道:“39.8?”
这也太高了!
云深歪了歪脑袋,见她手搭在他肩上,整个人贴得很近,他闷咳了声,道:“不怕被传染?”
温柚摇头:“我上周得过了,有抗体。”
云深有些诧异:“症状怎么样?”
温柚:“白天头有点晕,晚上低烧发汗,第二天就痊愈了。”
云深:“……”
温柚自矜地笑了下:“我身体还挺好的吧。”
男人冷哼,煞有介事道:“有的时候,免疫力太强的人,反而症状重,就像我这样。明白吗?”
温柚点头:“明白明白。”
她侧坐在他床边,长发从脸侧滑下来,软软地搭在肩上。
床头柜上有保温杯,温柚倒了一杯温水,安静地看男人喝下。她视线落在他滑动的喉结上,停顿了片刻,又克制地挪开,小声说:
“学长,你得去医院看看。”
“嗯。”云深手背贴着额头,有气无力道,“我换身衣服,吃完午饭你陪我去医院?”
温柚:“好。”
她手搭在膝上,脊背微微绷紧,无所适从地坐了会儿,忽然听到身畔响起沙哑的轻笑声:“还不走?想帮我换衣服?”
温柚不知道他现在就要换。
“不想不想。”她站起来,耳朵有些热,一溜烟走出门外。
温柚也回房更换外出的衣物。衣柜旁边有个全身镜,她穿着贴身内衣在柜子前面翻衣服的时候,忍不住瞥了眼镜中的自己。
身材好像也……还行。
该瘦的瘦,该有肉的有肉。
皮肤看上去也不错,有医美手段加持,细腻白皙,几乎没有瑕疵。
就算不小心当了暴露狂,应该也是,很好看的暴露狂。
只是丢了点面子,不会惹人讨厌吧?
温柚揉了揉发烫的脸,心脏砰砰直跳,不再看镜子,紧忙找了件衣服套上。
午饭点了外卖,几样清淡的小菜。
云深没什么胃口,舀了碗汤恹恹地喝着,时不时打量一眼桌对面的女孩。
她穿一件高领羊毛衣配高腰牛仔裤,肤色白净,双唇嫣红,晨起的浮肿已经消尽,双眼清透,神态淡然,整个人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昨夜相较,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说不喜欢他,云深初听时觉得不爽,想想却也正常。
他性格差劲,认识了这么多年,也没做什么讨姑娘欢心的事儿,人家凭什么看上他?
云深耸了耸眉,将碗里的汤喝完,随口评价道:“食之无味。”
温柚:“自然比不上学长做的。”
云深扯唇,指尖轻敲桌面:“喜欢吃我做的?”
温柚坦坦荡荡的:“您就别明知故问了。”
行。
好歹是有一点喜欢的。
吃完饭,云深的体温依然居高不下,温柚不敢耽搁,风风火火地拉着他出门上医院。
云深今天头脑昏得厉害,才想起来还没通知司机过来。恰好车库里停着一辆女生也方便开的小轿车,温柚把云深推进副驾,自己来到驾驶座,点火上路。
云深第一次见她开车,忍不住问:“上次开车什么时候?”
温柚想了好一会儿:“前年,在老家。”
云深:“……”
温柚车技生疏,还有轻微的路怒症。银灰色宾利驶出小区,来到大马路上,旁边一有车辆靠近,作势要借道,她就会冲人家大喊:“别过来!离我远点!”
云深看乐了,笑得身子弓起,咳嗽不止:“喊什么?按喇叭啊。”
他手搭在窗框,指尖抵着太阳穴,侧着脸看驾驶座上的女孩,行车过程将近半小时,手机似乎都没拿出来一次。
来到医院,大厅人流如织,发热门诊更是爆满。
云深之前在其他医院看过诊,医生几乎没调整方子,依旧让他输生理盐水配合消炎药物。
温柚和他一起坐在输液厅,护士将细针扎入静脉,告诉他们大约一个小时能输完。
“这么久。”云深靠着椅背,困倦地闭上眼。
他左手搁放在扶手上,骨节分明,青筋突出,输液针贴着手背,衬得皮肤颜色白得发冷,温柚盯着看了会儿,忍不住想起前阵子他在车上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那时他掌心滚烫,不知道现在有没有那样的热度了。
输液厅里人来人往,很是嘈杂,云深阖着眼假寐,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响起刺耳的玻璃碎裂声。
几米开外站着个满面通红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正发着高烧。
他身旁有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手里举着输液架,呆滞地望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身体止不住瑟瑟发抖。
“看你干的好事!”男人火冒三丈,扯开手背的输液针,一巴掌扇到孩子脸上,“你知不知道这一瓶多少钱!”
众人哗然,温柚身子猛地一颤,她对儿童暴力有应激,脸色刷地苍白,与那个挨打的男孩一样颤抖起来。
下一瞬,她眼前忽地一暗,一只微凉的大手绕过她肩膀,轻轻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掌心干燥,因为输液的缘故,果然不如从前那般热了。
温柚怔住,不再发抖,心跳却加快,纤长的睫毛忽扇,似乎能触到他掌心。
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孩子的哭声,夹杂路人的劝说,那个暴躁的父亲似乎还未停手。
“这点事都做不好,生你有什么屁用!”
“还哭?老子不抽死你!”
男孩不断向父亲求饶,哭声压抑,并不敢放肆。
须臾,遮在温柚眼睛前面的大手忽然移开,紧接着,一个干净的医用口罩挂到了她脸上,男人指尖一提,那口罩向上窜了几寸,掩住温柚视线,变成了眼罩。
温柚:……
她听到身旁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云深似乎离开了座位。
温柚忍不住将眼罩扯下来一点。
看到生病的父亲凶神恶煞,揪着孩子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教训,好像孩子摔碎一个输液瓶,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云深朝那边走去,他身材高大英挺,在人群中很扎眼,自带一股压迫。
来到那个父亲身旁,他一手将悬空的孩子扯下来,放在自己身后,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地攥住了中年男人的衣领,凭借身高优势,将他一点一点从地上拎了起来。
伴着围观人群的倒抽气声,云深眼眸深黑,不带任何情绪,像看着个垃圾,手劲越来越重,男人被勒得面庞涨紫,呼吸困难,痛苦地挣扎着。
云深冷笑着问:“好受吗?”
他刚才就是这样拎着自己的孩子。
他便也让他感受一下个中滋味。
片刻后,云深松开手,把人重重地丢在地上。点到为止,没再为难他。
男人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目光恐惧地盯着云深,也不知道知错没有。
小男孩缩在云深身后,可怜巴巴地啜泣着。
云深转过身,抵唇咳了咳,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小男孩,让他去找旁边的护士再拿一瓶这个药。
这对父子衣着破旧,数九隆冬里,仍穿着不甚保暖的夹袄。若非贫困已极,中年男人也不至于为一个输液瓶大发雷霆。
男孩用生满冻疮的手接过纸钞,哽咽地说不出谢谢。
温柚看到云深弯下腰,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男孩的脑袋,语气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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