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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喝酒时她的话也不多,不过眉间舒展,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们喝了好多酒。等我结完账回来时,她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就那样看着她,一个人把剩下的酒喝完了,想叫醒她,却又不敢触碰。
我也很醉了,到最后撑着身体把她扶进车内。看着那个人,我感觉好陌生,不知道她现在住哪,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成为了什么样的人。
“你家在哪?”
她没有回答。
从前她喝得再多,哪怕身体已经醉得不行,意识也还是会强撑着清醒。现在她倚车窗上闭着眼,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
算了,只好先让代驾开回我的住处。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惊异的迟钝中,我感觉车开得很慢,想让它这么一直开下去。这个人就坐在我的车里,这是我近十年来做梦都会哭醒的画面。
‘我们到家了’...我看着她低垂的睡颜在心里默念。
不行。
可我还是没有忍住把她抱在怀里,扶着她进屋,我们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她在我的颈间浅浅地呼吸。我悄悄抚摸她的头发,贪恋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可能是我的动作还不够轻微,她原本醉得意识不太清楚,现在被我惹得睁开了眼。
那双熟悉的眼离我好近,专心却又涣散地看到我的眼里,一眨眼就是一滴泪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了。
“怎么了?”我咽下喉头的苦味,强忍着,牵了牵嘴角笑着问她。
她伸手理了理我额前垂下来的发,可那双眼随即又闭了起来,不愿再看我。
“为什么不说话?”
我一点点靠近她,她才微微睁开眼无声地看着我。
她眼中湿漉漉的光差点诱我吻了上去。我好想她,想她的唇,她的身体。她别开脸,又一滴泪顺着侧面滑落。没有推开我,却也没有回应。
屋里好安静。
我撑起身子去倒水。
“这个房子真好啊..” 她好像清醒过来一些,微微偏头眼神迷离地环视了一圈,呢喃道 “很舒服..” 好像很欣慰,尾音却仿佛有些苦涩。
我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房子,只能算是很普通的公寓,一个人住着还算窗明几净。不明白像她这样出身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个房子好。她平日出入的处所大约是我无法想象的...
突然我顿住了,因为突然意识到她在对比的是那个夏天脏乱破旧的楼里,那个潮湿昏暗的半地下室,狭小闷热的房间,潮湿的浴室,不像样的阳台和吱吱呀呀的电扇和床。那时候我们作为家的地方。
我的眼睛一阵酸涩,赶紧背过身去,不愿让她看见。即便是这样寻常人家的生活环境,在当时也是令我极度渴望的。这么多年用尽力气,不过只挣得最普通的生活,这也足以让我满足了。可这样来之不易的生活现在铺陈在她面前,显得我仍是卑劣到无地自容。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样了,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型。
她摸向挂在椅背上的大衣,从口袋里拿出烟来,就在床上点燃,深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无力地垂到床沿,烟灰就这么掉到地上。
我放了一杯水到床头。刚要把手缩回来,她低垂的手又活过来,搭在了我的手腕上,有点凉。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看她,强行压抑住汹涌而来心跳,抽开了手。“快休息吧。”
手有些颤抖,这么多年日思夜想,又深埋心底想要让它烂掉的人和事现在一下子全部又涌上来。她就在这里,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像一场梦。
等我拿了毛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侧着身子好像已经睡了。默默地卸下她指间燃尽的烟,帮她脱下线衫,擦拭了几处,又套上睡衣。只开了夜灯的房间很暗,但可以看到她身体的起伏,那些在昏暗灯光下幽深的部位我没怎么看。光是抚摸到她柔软温热的皮肤就令我一阵燥热。
“我很想你..”
她不知什么时候微睁开眼,目光柔软地望着我,眼眶越来越红。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几乎听不清,却一下子击溃了我的痂,积年累月的旧伤口又撕裂开,积压的疼痛一下子又翻涌上来,忍不住眼泪决堤。我赶紧转过头去不看她,把自己埋在阴影里,眼泪不受控制地下坠,不知不觉就越来越多。
我感到她好像轻轻叹了口气。她是不是知道这一点,才试图安抚我,还是说..我收起这点奢望,自嘲地笑了。
“你今天,是来消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