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道阻且长
燕孤寒百思不得其解。
她相信新皇李玄没有去过兖州,也没有见过灾民现状,但是,此时此刻的布置,却犹如亲眼所见才能如此契合。
难道……他背后还有高人?今天他如此表现不过是早就设计好的,算是在即位之初,就来个满堂彩?
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当然,有一点燕孤寒可以确认:至少,在昨儿夜里,这位新皇只是在桌子上趴了短短的两小会儿,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刻多钟而已。
在这段时间里,可是没什么人前来给他传授该如何救助灾民的。
难道说,他还真的有点本事?
这个念头让燕孤寒非常不爽:对于奸诈的人来说,本事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那是绝对不合适的。
也许是蒙的。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绝的蓝晓——让他如此决绝的离去,把自己推上前台,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虽然站在朝堂之上自己感觉格格不入,浑身不舒服,燕孤寒还是忍不住想到:蓝晓想要让自己去做什么呢?
……
和燕孤寒一样,看着韩千尺和邱凉离开,陷入沉思的大臣,那是多得很。
太子,现在是新皇了,表现得有点太超乎寻常了吧?
要知道太子可是没有一天参政的经验:虽然先皇几次说过,只要是太子大婚之后,立刻安排他监国——可事实是,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既然没有监国、治国经验,今天他的表现也太惊艳了呀——先皇都是苦无良策,他却是举重若轻,难道是他这个陛下位子上的新丁,还要比先皇强的多?
忽然间,很多人开始多了一丝紧迫感。
……
“陛下,臣有本奏。”
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脸上一坨坨拍的肉,颤颤巍巍。
“臣户部尚书宋高亚有本奏。”
“有什么事?”
“臣虽然感念于陛下的慈悲心坏,但这些灾民后续的钱粮以及安置,挑费实在是太大,我们真的承担不起呀。”
“哦……这是你的专业,你仔细说来听听。”
“臣遵旨,据兖州等地奏折所说,流民……灾民已达二十万,单单这二十万人每日所需银两,至少在五千到八千两——这还不包括一些病弱灾民所需草药、衣物等等物资,这样算下来,陛下您拿出的银两,至多能够使用一个多月,我想,根本不够两月之用,如此这般,还要把灾民送回老家并且安置,这银两的缺口不可计数,此事虽好,却着实不可行啊。”
“陛下,宋大人所说乃是实情,此事绝非单有慈悲即可解决的问题——如果真的要把这件事做完,那国库那点子银子,根本水花都不会有就会被掏空,陛下,此事以微臣浅见,还是要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呀。”
这个站出来力挺宋高亚的,就是兵部侍郎彭岩署。
“还有谁支持他们的意见?”
李玄脸上波澜不兴,单单是这一点,还真就让众臣高看一眼。
上位者最基本的素质,就是不动如山……呃,不可捉摸。
新皇这么快就能摸到门道,还真是了不得。
又有几个人站出来力挺宋高亚。
李玄缓缓起身,他感觉自己的右脚还有一点疼:许是昨天走了太多的缘故,他俯视着群臣:“你们说的是道理,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那么多灾民流离失所,那么多灾民无助哀嚎痛苦的冻饿而死,我们还在这算计如果不救助他们我们会省下多少银两,你们觉得这是用银两能够掂量的东西吗?”
“他们都是大周的子民啊!”
宋高亚等人仍然倔强的站着。
李玄知道他们的想法:陛下你说的再好听,我们也得跟你争,否则的话你回头让我们给筹银子,我们上哪去筹?
“好,很好。立场决定态度——我不怪你们,但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这件事没有后悔的余地,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们大周国国库才剩三十万两银子,可一个小小的二等公,一个看守宗庙的宗伯李风廉,家里面居然就有银两四十万,银票十五万八千,珠宝玉石三箱,宅院三处,有地契一千四百亩;另有谋逆所用万石破城弩羽箭七十箱,共计两万一千羽;重甲六百;霸王枪一千杆,另有火器营火器四十架——这个数字我没记错吧?谁能告诉我两万一千根羽箭需要多少银子铸造费?重甲、霸王枪需要多少银子锻造费?还有火器……你们谁能告诉我?”
“李风廉的俸禄是多少?就算是他从先祖之时开始积攒,除去人吃马喂到现在也集聚不了这么多——更可怕的是,他有这么多银子,居然还造反!”
“他都使劲造反,那些吃不上饭穿不上衣的灾民,不更应该造反吗?”
“宋大人,彭大人,如果兖州灾民造反,我把两位送到他们面前去讲道理,你们能不能把他们讲的声泪俱下,讲的幡然悔悟,讲的放下武器投降?能不能?”
宋高亚和彭岩署连忙跪倒请罪,连连磕头。
“说出你们心中的疑虑,这没有错。但是,你们该做的事没有做好,那就是你们的错——我能分得清,我希望你们也能分得清。”
“呵呵。”李玄用这种近乎嘲讽的语气,结束了这场辩论。
每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包括李玄。
……
“回陛下,九门提督段清风已经陷入昏迷两日了,现在还在昏迷之中,所以,臣就将段清风抬到了大殿之外,请陛下圣裁。”
“糊涂。段清风既然已经昏迷,你们还抬着他舟车劳顿,万一要是严重了岂不是害了他?现在立刻把他送到太医院去,让太医好好瞧看瞧看,一定要争取治好他。”
“遵旨。”
“启奏陛下,火器营统领苟零一未在营内,去其家里寻找,才发现宅子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就连仆役也都不知去向。”
“是吗?在他宅院之内可曾发现火器?”
“未曾发现火器。”
“启奏陛下,匠作监掌作刁德海也不知去向。”
“没到他家里去看看吗?”
“回陛下,我们都去了,他家里所有人都在,单单只有他没了踪迹:他家人说五天前他就去了匠作监,一直没有回家,所以,家人并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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