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又有什么坏心眼呢 第191节
“我们应当传讯回宗门,通知楚阑舟的下落。”
“不可。”他话一开口就被其他弟子制止,“这件事有蹊跷,若真相当真是像村长所讲述的那样,或许如今的修真界,也没有那么可信。”
“他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万一……”
“你觉得呢?你有自己的判断力,这件事的你觉得是真是假?”
那弟子不依不饶:“那也应当先将这件事禀报给师长,由师长来做决断。”
“这句话说出口你信?他们……从头到尾不都是这副样子。”说这话的时候,这个小弟子明显悄悄瞥了一眼宴梦川和秦三百,宴梦川看见了,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做反驳。
“如果师长真的能解决这个问题,百年前那仙人就不会去灯城坝。反正我决定……”
“可我们是正道修士。”他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打断他的弟子语调颤抖,“你们忘了吗?宗门有令,不可与邪道为伍,如有违者,当立即逐出宗门,永不得回山。”
原本还在争吵的众弟子安静下来,全场鸦雀无声。
刚刚念门规的弟子似乎是念虚宗较为年长的弟子,自觉担任起了领导的责任:“事情就先这样解决,我们先回宗将这件事禀报给宗门,剩下的事情等师长拿决定。”
楚阑舟斜倚着窗棱听着众弟子争吵,她脸上原本一直挂着的,属于楚苑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听着,似乎那些弟子的讨论与自己无关。
【宿主,你是不是有些冲动了。】系统问。
这些弟子都是有修为傍身的修士,如果留下来对楚阑舟而言,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楚阑舟摇了摇头:“这件事迟早都会暴露不如在开战之前提前筛选一下,我不希望等上了战场,刺向我的利刃来自身后。”
楚阑舟虽然行事张狂,却绝对不是不讲后果的人。恰恰相反,她极致的疯狂下是极致的冷静,冷静到她可以抛弃一切情感单纯清算利益。若非如此,还挨不上上五家之乱,她就会死在这些人手里。
【那宿主,你在想什么呢?】
楚阑舟盯着手中的浊缺剑,浊缺剑仿佛还处于暴动之中,正在她手中发着亮芒,剑身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又恢复冰凉。
就好像……哥哥在生气。
但那怎么可能呢?她早在拿到这把剑后就着手实验了无数次,可浊缺剑给她的反应一直十分微弱,这代表着里头哥哥的魂灵也虚弱不堪。更何况剑主杀伐,杀气太重,不利于滋养魂灵,浊缺剑在乾明派毫无预兆的几次暴动,更能说明楚苑或许并不能完全掌控这把剑。
如果系统能看到楚阑舟的内心想法一定会疯狂吐槽浊缺剑的这几次暴动那一次和楚阑舟无关,但奈何它听不见。
浊缺剑挣开了楚阑舟的手,悬在空中。没了灼伤楚阑舟的可能,它彻底烫了起来,整个房间都被照的如同百日。
楚阑舟像是压根没有意识到浊缺剑的情绪,她缓缓靠在墙上,慢吞吞蹲了下来,埋着头低声问:“楚苑,我是被丢下来的那一个吗?”
浊缺剑原本跃动的剑芒微微一滞。
楚阑舟压根就没有指望能得到浊缺剑回应,所以她也根本没有去看悬在半空的那把剑,而是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因为手臂的遮挡,她看不到浊缺剑的变化,她的心思也乱糟糟的。一部分心里放在制定灭杀煞气,再利用这份争端清除上五家余孽的计划之中,一部分心思在分析着刚刚村长的话,如果村长说的情况属实,那楚苑或许有能化为人身的可能,可那个向他们传递消息的人又是谁?她在想与之联系的所有人,在想穆婉莲,在想系统,在想巫辰,甚至还有杜若最后给她留下的那句话……
好吧,其实她还在想自己。
其实不该当面表露出身份的,虽然可以利用煞气的缘故让这些弟子短暂与自己结盟,但毕竟还是太冒险了。或许自己这次做的真的很过分,或许……百年之前,轻易便走入魔道的自己,也很过分。
楚阑舟的脑子一片混乱,更加不敢去面对那把剑。
这百年来,自己的风评实在太差了,等哥哥清醒之后听到他人对自己的评判,到了那个时候,哥哥会失望吗——
咚。
额头被轻轻敲击了一下。力道不重,恰好卡在痛与不痛的临界点上,就像是自己每次犯事后撒着娇让哥哥帮忙擦屁股时,哥哥无可奈何拿着折扇敲击的力气。
楚阑舟捂着额头抬起头,所有烦乱的思维被这一道声音打散——仿佛灵魂都有了归处,她怔怔凝望着眼前的剑,眼泪一下子便掉了下来。
浊缺剑将悬不悬浮在半空,剑锋朝外剑尾朝内,正向上抬着,看上去是还想再加重力道打第二下。
但在看清楚阑舟眼泪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立刻漂浮到了楚阑舟的面前。
浊缺剑悬在她的刚刚受伤的手臂旁,肉眼可见的手忙脚乱,甚至还想用剑尖挑她腰间的储物袋,示意她翻找疗伤的丹药。
魔尊的恢复能力惊人,之所以没有立马恢复也只是因为灵力残余在伤口里,需要比寻常伤口更耗费些时间罢了——虽然看上去吓人了些——楚阑舟本就皮实,成为魔尊后仗着恢复能力强更加不顾惜自己,受过无数次比这更重的伤势,当然不可能将丹药用在这种小伤口上。
她没有打开储物袋,她怔怔看着眼前的浊缺剑,做得板板正正,眼泪一滴一滴却从眼角漏了出来。
她许久没有这样哭了,上一次哭的时候还是在百年之前的破庙里,她被赶下念虚宗的时候。
她当时也是以这样的姿势,静静坐在蒲团上,凝望着坐在莲台上的那座泥塑佛像,听着身后的雨声和宴君安几乎是哀切的祈求,她手中紧紧攥着自己那把断掉了的剑,用尽全身力气忍耐才没有回头。
哥哥抛弃了她,爹娘也抛弃的她。所有的族人都抛弃了她,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他们灭掉的魂灯,成了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被剩下的人。
从那日雨夜之后,她也将自己抛弃了,亲手杀死了年少那个专心致志,一门心思只为学剑的自己。
当时年纪小哭哭还情有可原,但都两百余岁了还哭……还当着楚苑的面,实在是太丢人了。
楚阑舟用力吸了吸鼻子,打算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却忽然感受到手心传来一股暖意。
浊缺剑一把扎进了楚阑舟的怀中,将自己的剑柄抵在了楚阑舟的手上——这是和当年场景截然不同的温热,楚阑舟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闭上了眼睛。
……
风雪呼啸着,吹动了
那名年长弟子表情沉肃,下达了最后通牒:“你们先回宗……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煞气来了,楚家人当初那么厉害都活不下去。”小弟子泪眼朦胧,将自己的校服解了下来,左看右看,最后依依不舍地放到了桌子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但煞气绝对不能入关。”
煞气随时都有可能来犯,而他们来一趟灯城坝都得耗费大半天的功夫。楚阑舟会不会救人他们不知道,但哪怕楚阑舟想救,只有她一人也绝对不够,届时城中没有修士,这些村民都得死。
“煞气的事是有办法的。”年长弟子难以置信,“你们可知道楚阑舟是何身份?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尊,你的修为太差,甚至无法反抗。”
“师兄,别说了。”那弟子泪眼汪汪,眼睛不停的扫着面前的校服,语调里还带着哭腔,“师兄你从刚开始就在你们你们的,是想自己留下来支援然后让我们先回去对不对?”
年长弟子一愣,声音里带着一股被戳破的目的赧然:“……你想错了,我没有。”
“你要说什么在座的哪一个人猜不出来。”小弟子彻底忍耐不住,盯着自己的校服呜汪一声哭了出来,“师弟师妹们,你们先回去禀告师长,这里的局势不稳定,我身为你们的兄长,念,念虚,念虚宗……呜呜呜呜我再也当不了念虚宗弟子了呜呜呜呜呜……”
他这一哭很明显触动了其他弟子的情绪,很快便又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合着窗外呜呜风声,听取嚎啕声一片。
那年长弟子看着泫然流涕的师弟师妹们,作为最早提出这个惹众弟子伤心的门规的人,他难辞其咎,手忙脚乱安慰起来——
“小点声,容易吵醒村长。”
怎么哭得更大声了啊?
……
漫天雪原沉静在夜色之中,风雪实在太烈,呼啸着刮过这片平原,卷着片片雪花不断翻卷。在片风雪中很难行人,却忽然出现了一柄银亮的剑。
它浑身不然一丝雪污,无人操控便可兀自在风雪中穿行,剑尾还挑着一个用荷叶包着的袋子,上面灵巧地绑了一个结。
这个场景简直和闹鬼一样,好在村民们都没有在雪地里夜游的习惯,没有目睹到这离奇的一幕。
栗子糕是偷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妹妹心情不好那么晚了还不肯睡觉,哪有小孩子半夜不睡觉的道理。
明日记得提醒妹妹付钱。
楚苑一边想一边往妹妹的房间飘,还未靠近就听到了妹妹低低的哭声。
往日的楚阑舟哪里有那么爱哭,这次哭了那么久,看来是真的伤情,明明久别重逢,自己却那样对待她,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楚苑更加愧疚,挑着栗子糕正想叩门,却敏锐捕捉到了屋里头传来的陌生男声,然后妹妹又哭了,像是小猫在挠,一下一下,软到了心坎里。
哥哥剑愣了愣,剑尖没有挑住,栗子糕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
第147章
才到灯城坝, 在不清楚形式的情况下肯定要先抓紧时间探查清楚,楚阑舟当然真的浪费一晚上在无所谓的睡眠上,奈何拗不过楚苑。只得躺在床上, 睁眼思索起巫辰对自己说过的话来。
“在想什么?”一道低低的声音自耳畔传来, 楚阑舟对这股气息十分熟稔, 甚至连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让那人自顾自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带着梅香的冷意瞬间便被驱散,楚阑舟脑子甚至没有转一下,直接答道:“巫辰。”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楚阑舟盯着明显面露不善的宴君安, 没忍住笑了笑。
宴君安今日格外黏人,倒不像记忆中的仙君了,反而像是之前化形的那只大狐狸。
楚阑舟被他的发尾蹭得皮肤痒痒,不得已抬手将他的头抬了起来,逼着他望向自己:“都一把年纪了, 还和小辈置什么气。”
宴君安乖乖把自己的脸搁在楚阑舟的手心上, 墨色长发披沉而下,穿过楚阑舟的指尖,像是世家贵女拿在手里把玩的精致人偶:“可你以前就很照顾他。”
巫辰以前爱穿道袍, 拎着道袍裙角哼哧哼哧到处乱跑, 他还未经历过多少俗事,不知道与人交往的道理,所以经常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宗门里很少有人愿意理他。楚阑舟看他却总想起在楚家呆着的那些弟弟妹妹, 自然会对他亲善一些。
这在她眼中是正常的长辈对晚辈的照拂,没想到居然让宴君安记到现在。
还真是……
当年那个闷葫芦小仙君, 没想到脑子里一天天装的都是这种怪东西。
她起了作弄的心思,没有安慰他, 反而谈起了正事:“巫辰说如今的巫柳或许只是个披了一层巫柳人皮的怪物,实在是难以想象这种鬼怪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他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对了,虽然不一定有联系,但我之前在松竹馆的时候碰见了那里的馆主,也只有一张人皮……嘶!”
就连松竹馆这种浑话都出来了,那么长一段话没有一句是宴君安爱听的。一而再再而三,宴君安气不过,狠狠按了她一下。
这一按恰好按在了她的伤口上,楚阑舟只是较以往多抬了眉,就被宴君安发现了端倪。
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宴君安沉着一张脸:“给我看看。”
明明是自己受伤,但楚阑舟却害怕宴君安生气,她悄悄瞥着宴君安的脸色,想要含糊过去:“就只是一点小伤。”
她没撒谎,是真的不碍事,宴君安要是再来的晚些,她手上的伤都能痊愈了。
宴君安望着她,眼眶通红。
楚阑舟妥协了:“……好吧。”
她掀开袖口,露出被炙出碳痕的手臂。
宴君安轻轻抿了抿唇,就只捧着她的手臂,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楚阑舟有些手忙脚乱。
她原本隐藏的很好,就是不想让这一幕被宴君安看见,却没想到一时忘情……居然忘了。
忘记的后果十分可怕,楚阑舟头皮发麻,想要悄悄收回手,宴君安的手臂却犹如钢铸,将她牢牢固定:“你好像总会在我面前受伤。”
这件事楚阑舟的疯狂是主要责任,但楚苑不在,她毫无心理压力就像出卖哥哥顶锅:“是楚苑他自剑中复苏控制不住力量,误伤了我,我……”
后半句话在对上宴君安带着失望的视线后瞬间停了下来。楚阑舟眨着眼睛,像是犯了错却从来都是屡教不改的猫咪,悄悄拿眼角瞥他。
在撒娇,在道歉,但她并不知晓自己错在何处,只是在照顾自己的情绪……
宴君安严肃道:“阑舟。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又一点一点被抹平,凉意从伤口中传来,让人分不清是药膏自带的凉意还是宴君安指腹的气息,楚阑舟抬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他,她不理解宴君安此时的气愤,显然今天也想装傻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