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闹剧
等人啊等人，等到茶凉，等到对面的年轻人热闹又冷场，冷场又热闹。
哒哒哒，我用指甲继续嗑着杯子。
就在我以为等不到了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长裙身材丰满的姑娘哼哧哼哧跑上了楼继而一个百米冲刺在我对面坐下，喘着气一把将我的茶抢了，三两口干了跟喝酒似的。
“怎么？鬼追你？”我慢悠悠给她添茶，“那是我的杯子。”
“啊这啊这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她干笑着，银盘一样的脸上漾着笑意。
对面的年轻人又热闹起来了。
哐当把黑色的背包放在座位旁边，她好容易喘匀了气儿：“喝什么？我请客。”
“喝什么喝，没吃饭呢，我请你吃烤鸭去。”
“哎哎哎，别拽我，你这小屁孩许久不见怎的力气还变大了。”
我拽着她下楼付完钱后跟着手机导航找烤鸭店，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门口，灯火通明的简直和刚刚的酒吧两个极端。
寻到座位坐下后，她还在喘气。
我皱眉看着她，不言语，半晌后她眼神躲闪，上菜的时候利索的给我卷了一个没有葱的烤鸭，像是上供一样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口塞进嘴巴里把眉头皱的更深了。
哐当一声，她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白瓷瓶红飘带的酒来，无视身后贴着的谢绝自带酒水标识探身给我斟酒。
酒香清冽是我当年亲手埋在树下的桃花酿。
后面的客人突然搭话：“哎呦你们这酒哪里买的，好香啊。”
我回头把嘴巴里的肉使劲嚼嚼咽下去才说：“自家酿的，不卖。”
那中年男子摸了摸鼻子，他旁边的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们一桌的小姑娘好似一只粉白的糯米团子她穿着粉色蓬松的公主裙咋咋呼呼的扮了个可爱鬼脸说：“姐姐头上的金色蝴蝶！动了！我也想要一只！爸爸给我买！”
“好的好的吃完饭我们去逛一逛这边的古城，给宝贝买好不好？”女人轻声哄着有想要哭闹架势的小姑娘，男人自顾自的包烤鸭吃。
我转身继续皱眉，自从上次见了小哑巴，我好像免疫了对这种看起来粉白的小孩子可爱的光波。
若不是要皱眉盯着对面突然出逃的师姐我肯定要转过去欠欠儿的说一句：“姐姐这个蝴蝶是自己养的，外面买不到的，哎嘿就是买不到，气死你。”
自上次一别，她整个人像是吹涨了的皮球一样圆了起来，我好险没敢认她。
我盯着她没去拿酒杯，等着她自己开口说。
也没敢想老头会不会气得把胡子揪光了，还是颓在天坑那块在树旁边的石头上像个孤寡老小孩儿一样默默擦眼泪。
师姐原名叫刘茉莉，说起来算是我远房亲戚，我该要喊她一声表姐。
我咬牙切齿地抚着手腕上的蛇镯低声说话：“是我现场算你一卦还是你自己个儿说清楚讲明白？”
“嘿嘿，哪能让你费那老大劲儿呢。”她边说边麻利的给我嘴里塞了一个烤鸭卷，“我是为了追求爱情和幸福！天…老家网络不稳定十天半个月的都发不出去消息，你知道的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我对象，我明天带你见见？”
“长得好看不？对你好吗？靠谱不靠谱……”好不容易嚼完嘴里的，她又麻利的给我塞了一个烤肉卷阻止了我连珠炮似的提问环节，气得我直跺脚。
“哎呀我看人可准了，他呀老实本分又待我好，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你到时候可别吓着人家收着点儿性子，明天中午一起逛逛街啊。”
烤鸭店明亮晃眼的灯光里我依旧皱着眉头不肯松开，阿姐一副恨不得用满手都是油的手给我抻平咯。
我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手里捏着一小块蛇尾巴玩儿，身后的一家人已经拗不过哭闹的小姑娘匆匆吃完准备收拾东西去带她买蝴蝶。
“欸小妹妹你头上戴挺多能不能卖一只给我们？小孩儿一直闹，你看？”一直温声细语的女孩儿妈妈突然询问。
小姑娘的爸爸已经准备掏钱，他看起来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显然是想要花点钱让小姑娘别在公共场合哭闹丢人。
“不卖的，这是家里人给打的嫁妆，是金的。”我转过身去，头上的蝴蝶们静若寒蝉不敢再动了保持着一种物件儿的沉默。
小姑娘的妈妈打着圆场，“嫁妆那确实，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唐突了。”她温声细语的哄着怀里的孩子，却不想小姑娘突然挣脱了她坐地上开始有打滚撒泼的架势了。
“我就要！我就要！”小姑娘一边委屈的嚎啕大哭一边蹬腿，差点没把我筷子吓掉了。
她嚎啕大哭是真嚎啕啊，撕心裂肺的动静把全场目光都聚集在这块地方了，我转回头去抿嘴喝了口酒压了压惊还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妈妈带你去古城里买好不好？”女人想要把孩子抱起来，却不想小姑娘像一个滑头的小泥鳅没骨头似的赖在地板上了怎么也抱不起来。
“呜呜唔我不要！我要那个！”她一边蹬腿一边指着我的方向，“我就要那个！”就要就要，是被宠坏了的孩子才能脱口而出的词语，有恃无恐兴许就是这样了吧我默默想。
这场闹剧结束在女孩父亲突然的大发雷霆里，他赤红着脸拍了桌子，小姑娘一时间被吓住了。
“多少钱能买？三百还是两百？”他的这句话让小姑娘哭得更伤心而且嚎的更大声了，后一句更是火上浇油，他说：“家里小孩子不懂事，能不能让我们一个？景区应该挺多这些小玩意儿卖的胡诌是金的银的，你一个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姑娘戴一头金蝴蝶蒙谁呢？”
我无语住了，想用手扶额，但是手里的油阻止了我，出门吃个饭还是大晚上，遇到的事儿离谱到编剧都不敢这么写。
正在我准备翻白眼和对方掰扯的时候，我对面的刘茉莉女士突然勇敢的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说：“人都说了是嫁妆！小孩儿不懂事，大人也不懂？能不能教育好自己家小孩儿？”
“你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呢？”男人有些涨红了脸此时更红了，不过却显然是刚刚喝了点酒，恐怕这时候是酒精上头了：“看不起人是吧？我特么好歹是个当领导的，买你只破蝴蝶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
我看了看后面桌上的空酒瓶，啧，就不太是能接受这种喝多了酒就喜欢逮着人疯咬的东西。
安抚着想上去咬人的小蛇，我摁着它警告它不要吐舌头，它有些委屈的藏进我衣袖里，翠绿的眼睛透过衣袖死死的盯着有些脸红脖子粗声音甚至有些大过小姑娘哭闹的男人。
我和刘茉莉女士整齐划一的翻了个白眼，此时热闹的大厅里像是有百双眼睛透过木质屏风绕过来看热闹，这些眼神在寂静里仿佛如同实质，灯火通明的夜里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人生如戏。
最后的最后这场闹剧在男人一声暴跳如雷的仿佛小丑剧场般的：“别让我以后再见到你。”的声音中落幕，小女孩的妈妈一手拉着死活不肯离开地板的女儿一手揪着发酒疯的男人连声说着：“他喝多了，他喝多了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淡定的抿着酒，没往心里去甚至还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