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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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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儿,稳婆弯腰看了看方沉碧下/身,喜道:“快出来了,已经见了头了。”

“宝儿,你再撑一会儿……”

撑?她也想撑,可她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每次腹中收缩般疼痛袭来,她便屏住所有气力,只望能将孩子顺利诞下,可事与愿违,她还是做不到。

手里的东西一直捏的紧,刻到皮肤里早已经没了疼痛感觉。方沉碧大口喘息,汗湿透了她身下的缎子面,她扭了扭身子,一股热潮涌出体外。只听翠红失声大哭道:“稳婆,我家小姐流了太多血了,她要撑不住了,你救救她,救救她。”

蒋悦然是疯了,骑马一直冲进府里的大院,家丁但见是他,谁也不敢拦。蒋悦然跳下马,一路往梨园狂奔而去。进了院子,蒋悦然便找便喊:“方沉碧,方沉碧……”

大夫人一直等在外面,见将蒋悦然突兀出现也是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蒋悦然没有功夫理会,厉声问:“方沉碧人呢?”

大夫人劝道:“你小声点,沉碧在里面生孩子,你嚷嚷什么。”

“她不在自己屋子怎么在这里?”说罢就要进去,大夫人忙阻拦:“女人生孩子光景,哪容你进去闹,别快多话,等着就是。”

正在这时,面前的门被乍然推开,翠红乱滚再爬的往外冲,一下跪在大夫人脚边哭花了脸:“夫人救救我家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蒋悦然傻了眼,这一路看过去,翠红脚下竟都是血脚印,殷红殷红的,发着鲜艳的光泽。

“小姐流了太多的血,她就快不行了,夫人找大夫来吧,救救我家小姐吧。”

大夫人站着不动,却见蒋悦然猛地扭头,朝身后人怒吼道:“叫大夫,快去叫大夫。快。”

不等他人多说,蒋悦然提身窜进了屋子。屋子里太暗,一股子血腥味冲鼻而来,再往里走,屏风后面栓着头牛,牛背上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身上盖着薄被,只露出肩膀和两条芊芊细腿,鲜红色顺着她的腿还在往下滴,那一地的血,汇成一滩,淌的到处都是。

只见老妇正扶着那女子的脸,哭道:“醒醒,我的孩子,醒醒……”

“方沉碧……”蒋悦然傻了眼,一步步的靠前,他听见脚下踩到什么液体的声音,他心跟着骤然抽紧,那是血,那是方沉碧的血。

蒋悦然猛地冲上前,顾不得方沉碧穿没穿衣,一把抱下她,裹紧被子,喊道:“方沉碧,你睁眼看看我,是我,你看看我。”

她没有声息了,面上再无一点血色,头歪向一边紧紧闭着眼。

“方沉碧……”蒋悦然撕心裂肺的哭喊直冲云霄,方沉碧无知无觉,那块长生牌从她手里滑落,落在血泊中,极快的染成艳艳血色,显得那么生机勃勃。

作者有话要说:祝阅读愉快!

47第四十七章

大夫人也没曾想到蒋悦然会突然出现在大院里,眼下是方沉碧要死要活的关口,大夫人没那时间跟他烦这些,可她看着蒋悦然大庭广众之下撒疯也是憋的一肚子气儿。再看着蒋悦然连脸面也不要了,倒是堂而皇之的进去把光着身子的方沉碧从里间儿给抱出来,顿时面上也绷不住了。任是院子里那么多丫头婆子看着,他们这叔嫂之间怎的能亲密成这样?

“还不快放下她,你闹也要分个场合。”大夫人声音犯冷。

蒋悦然哪管这些,只道是着急的把方沉碧赶快挪到房间里去,血从方沉碧下/身一直往下淌,落在蒋悦然那件牙白的袍子上,湮成眩眼的一大片,放眼瞧去真是让人揪心的很。而怀里的人也凉的好似一尊玉雕的像,没了人该有的温度。

此时,蒋悦然眼中已是没了任何人,天地之间也只剩下个方沉碧而已,他发疯似的进了方沉碧的屋子,边跑边叫道:“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大夫人就站在那,稳稳的并不打算动,旁侧的丫头婆子见了也没人敢扭身出去,方梁哇的一声哭开了,转了身就要往外跑,却被门口的下人拦了去路。方梁死命挣扎,叫道:“让我出去给我家小姐叫大夫,让我出去。”他这一喊外面冲进来更多下人,将马文德和方安团团围在其中,动弹不得。

“大夫人这是做什么,沉碧若是这么下去,非流血流死不可。”马文德道,一边推搡着下人,已是动了怒。

方安嚎哭着挣脱,可瘸了腿儿的他只落得个被人踩在脚下的下场,一张脸埋进灰土里,跟眼泪混成一块,一头一脸泥泞不堪。方婆子见自己儿子落得这般遭遇,也是哭喊着扑倒在地,死命的拉着那下人的腿,可下人岿然不动,方安的头仍旧稳稳的被踩在地上,挣扎间,面颊也蹭破了皮儿渗出了血。

马婆子跟翠红见势也是扑上前来,跪在大夫人脚下哭道:“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姐这几年也为了您做了不少的事儿,府里事大事小都跟着担着,现下是命悬一线的时候,大夫人开恩,救我们小姐一命吧。”

大夫人不是没想过救活方沉碧,只是如果方沉碧的孩子没了,即便是方沉碧活下来也没了用处。而如果这次孩子没了,蒋煦便真真要断了后了,那么她谋算的这一切就只落得个前功尽弃。

想到这,大夫人一咬牙,扭头朝门口的下人道:“把门房关了,不过是生个孩子,闹得跟开了锅一样成何体统。”

下人得了令,急慌慌的把门关了,刘婆子见势,忙上前劝道:“三少莫急,女人生孩子都是这般,鲜血淋淋的看着让人揪心,可生了也就好了,只这一会儿功夫遭点罪的。”说着扶着蒋悦然的胳膊,又道:“快放下她,别脏了您的身子。”

蒋悦然怒然一甩,骂道:“老货滚开。”

眼见出不去,蒋悦然只好先将方沉碧送到屋子里去,翠红跟马婆子抹了泪儿跟着进了去。这功夫正是初春时候,白日里也凉的很,屋子里的火炉子已经烧得差不多,被窝还都是凉的。

几个人将方沉碧安顿在床上,那稳婆慢吞吞进了门儿,见蒋悦然一身是血的坐在床边,迟疑道:“这小少爷可使不得,女人生孩子,男人要是见了,沾了这晦气,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挺不起胸……”

稳婆话还没说完,只听蒋悦然怒道:“还不快看,哪来这么多废话。”

稳婆被吓的一悚,忙快走几步上前,分开方沉碧的腿看个究竟,后稳婆摇了摇脑袋,道:“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若让我说,只需再吊着那么多一会儿,孩子必定出来,这么一来,孩子卡在那,岂不是大人孩子都危险了。”

蒋悦然就快要急死,他也不懂孩子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只是伸手一摸,方沉碧的腿上湿漉漉滑腻腻的,翻开手掌一看,满手的血光粼粼,他难受的心都要碎了。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要是能救大人,什么招都得使了,你若是救不活她,我就要了你的老命。”

稳婆给蒋悦然疯头疯脑的模样吓坏了,磕巴道:“大……大夫人说……说要保孩子……”

蒋悦然瞪着赤红的眼,咬牙道:“保大人,无论如何要保大人,你听见了没有……”

马婆子和翠红里里外外的端着东西,方婆子和稳婆帮方沉碧继续接生,蒋悦然则靠在床头将方沉碧揽在胸口扶稳她身子。

他突然觉得怕的要命,一颗心早是悬在了头的顶,也不知究竟要怎么才能放回原位,方沉碧的身子又软又凉,就快要摸不出活人的温度,屋子里火炉子又快要烧尽,蒋悦然只好将袍子脱了,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给方沉碧暖身子,他不停战抖,停都停不住,连说话都跟着颤得厉害:“方沉碧,求你,你要挺下去,我求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再纠缠你,不让你再费心思,求你了方沉碧。”在场的人见到这一幕,无人不掉泪,连稳婆都无奈的摇摇头叹息。

站在门口的刘婆子侧眼瞧大夫人一眼,但见大夫人脸色差到了极点,幸而屋子里也没什么外人,可说到底,大夫人还是拧不过蒋悦然,更没想到蒋悦然用情竟深到了这种地步。

“夫人您看,少爷如此,我们也不好上前。”刘婆子抱怨道。

大夫人绷了绷嘴角,恨道:“这个没用息的畜生,见了个方沉碧就什么都忘了,左右今儿方沉碧是不会活着从这个屋子出去了,孩子我是要定了。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怎么样?他懂个什么?”大夫人扭头,朝刘婆子道:“你去厨房让老李把药煎了,要快,趁着她还有气儿的功夫把药喝了,孩子马上就出来。”

刘婆子闻言犹豫念叨:“这方家小姐已是这幅光景了,若是再吃那药,岂不是……”余下的话她没说,心里也倍感大夫人太过冷血无情,好说歹说方沉碧也是在她眼前长大的,况且还帮了她那么多忙,如今人多半已是不成了,若是再喝了那送胎的药就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条。

刘婆子还想给自己积点德,她不想去拿药,可大夫人转眼就翻了脸,啐道:“怎的你也给他传染了去,关键时候都是废物一个,现下得不到孩子,我当初还费那功夫干什么?成全他们不就得了?”

刘婆子心知大夫人这是真的动了怒,忙道:“夫人说的对,我只是老糊涂了,我这就去,这就去。”说罢老老实实的转身去吩咐随行的丫头去厨房取药去了。

方沉碧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好像是飘在天上 ,是前所未有的无拘无束。她飞了很远,看见了高山,看见了河流,又看见了高楼大厦。她仔细瞧着,才发现那是她儿时住过的孤儿院,似乎还看得见院子里总站在墙边不发一语望着别人嬉戏的女孩,她看见了弯曲的巷子深处,还看得见巷子边被男孩子追着叫骂的年轻姑娘,看见英雄般帅气男孩骄傲的笑,她突然发现,这世界上居然会有两个人那么的相像,像得连她也快要分辨不出来。

最后她来到了墓园,飘飘然之间脚落了地。郁郁葱葱的青山峻岭成了许多人死后的归宿,她素未谋面的母亲就葬在这。姨妈一家站在墓碑前放声大哭,冰冷的石碑上放着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照片很小,可看的清楚,上头的女人长得格外娇柔甜美,她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四岁。

从前方沉碧来过一次这里,可姨妈不许她上前,她曾远远的看过一眼,她跟她不相像,她大概更像同样素未谋面的父亲,所以姨妈一家才那么厌恶她,将所有的恨意都留给了她。终于有机会可以靠的更近,方沉碧缓缓穿过人群,径自走向石碑,她跪上前去靠着石碑,伸手仔仔细细的摸了摸照片的上的女人,一遍又一遍。

旁边那座新坟是她的,都说人死后葬在一起会团圆,可她死后却什么都没看见,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同样与自己的母亲阴阳相隔。

姨妈一家终于走了,她扭头朝旁边望去,光秃秃的台阶上空荡荡的,那张照片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候办理证件时候照的,如今已经发黄泛白,就快要看不清本来面目,而这边,自己的母亲在鲜花的映衬下仍旧笑的那么甜那么开怀。

来凤一早就跟着明月在梨园外头瞧着,方沉碧难产的事儿早就传出来了,来凤知道方沉碧怀的孩子就是蒋悦然的,又逢着大夫人这么急切得要这个孩子,那么下一步大夫人到底能使出什么卑劣的招数她也算得出来,遂一大早让明月在厨房守着。

果不出她所料,早上大夫人去梨园不久之后,就有丫头来让老李在厨房熬了一锅子药汤。来凤虽然不知道那锅药到底是什么,单说是大夫人让熬的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遂来凤也让大夫也开了剂方子跟着一起在厨房里熬,老李不知其中奥妙更没放在心上,等着分/身儿出去办事儿的时候明月一换手,两个药锅挪了位置,等这老李一回来,明月借口药好了打哈哈的直接把大夫人给的方子端出去了。

明月问:“夫人我们会不会弄巧成拙啊?兴许大夫人也要给方家小姐补着身子也说不定。”

来凤瞧着那锅热气腾腾的药,不轻不重道:“她?她不会的,与她来说,方沉碧死了倒是件好事儿,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她要的只是那孩子,这当头儿上她才不会管方沉碧是不是血崩了,所以这药汤必定是顺胎用的,方沉碧吃了必死无疑。”

明月听了惊道:“这大夫人的心也太黑了点,任凭怎么说也是条性命,也不怕日后报应来了承不住,一心眼儿的往绝了里使劲儿,若是日后三少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娘两个非得闹翻脸断了关系不可。”

来凤冷笑:“机关算尽却落得人算不如天算,你瞧着吧,纸里包不出火,这孩子若是真的活下来,东窗事发是早晚的事儿,再或者说,方沉碧命大死不了,孩子也留了下来,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明月赞道:“夫人真是神机妙算,那我们缘何不跟三少把这事儿捅开了?三少必定是念着我们这恩情的,到时候我们也……”

来凤笑笑摇头:“你这石头脑袋,我们怎好说出去,连方沉碧那等水晶心肝儿得人儿都得忍着声咽下去,她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蒋悦然越发的强大起来。她心里清楚得很,蒋家是走不远的,说散也是快,既然我们到时候也要仰仗三少混饭吃,现在拆台不是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糊涂,糊涂。”

明月被说的恍然大悟:“难怪夫人一直绷着不说,原是有这般打算。”

来凤点头道:“且不说为了我自己,单说方沉碧的这份心思也算是难得很,亏得三少到底是个良心人儿,到底没瞎了她一分情意,可怪就怪两人只有情无份,现下方沉碧若是活下来,也得自己带着孩子跟大少那样的人过下去,她跟三少怕是这辈子也到不了一起去了。” 就两人说话的功夫,老李已经把药汤盛放好了交给丫头往梨园里端去了。

太疼了,怎么会有那么疼,方沉碧原本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快被搅烂了,仿若一块肉被生生往外拉扯,她疼到极点,突然听到天外边有人喊她的名字,轻悠的,连续不断的,且越来越近。

稳婆忙的满脑袋汗,孩子的头已经完全都出来了,只是还卡着肩膀的地方一动不动,方沉碧已是昏沉沉的没了知觉,可婆子不敢贸然去用力拉扯,这容易拧断孩子的脖子。

“这夫人一点劲儿也使不上可不成,血水子从里头流了这么多,孩子应该好出来的,现在人昏着,怎么都没用,得把她激醒。我要是再这么拉下去,非要了这孩子的小命不可。”

蒋悦然早是急红了眼,吼道:“不要孩子,你只保大人,要保大人。”

方婆子愁容满面,瞧了一眼方沉碧道:“只得把她弄醒,不然谁都活不了。”

稳婆一使劲,抻了抻孩子脑袋,孩子动了动,这一动,把方沉碧疼得一蹙眉哼出声来,稳婆见方沉碧有了动静,忙喊:“少爷赶紧把夫人喊醒了,不能让她再昏过去。”

蒋悦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晃着方沉碧的肩膀,一声声的喊着:“方沉碧你醒醒,你醒醒。”

方沉碧觉得自己很冷,是从里往外的冷,可她也能感觉得到身子之外被暖热围着,像是人的体温。她倍感疼痛,本能的扭了扭身子,耳边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听得出,认得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方沉碧,你醒醒,只要你醒了,我什么都依你。”

方沉碧睁了睁眼,喘的很急,她往上看了看,见到了一张日思夜梦的脸,男人的脸白成一片,一双眼却是红通通的。

蒋悦然紧紧的抱住方沉碧的上身,狠狠的揉在自己怀里,他都抖得连方沉碧都感觉得到。他伸手摸她的脸,一眼不离,面面相贴,他哭音跟方沉碧道:“方沉碧,你如果离开我我一辈子都恨你,如果你留

下来,我,放你自由。好不好,好不好?”

方沉碧躺在他胸口,美眸半睁,她突然发现,当年那个俊俏又霸道的小男孩如今已长成一个如此俊美无俦的男人,他那么爱她,为了她什么都不要,可她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成全他,若说心酸,已不足够道尽这么多年来,那些隐藏在别人眼目之后的情愫深埋,不是她不想,只是她也没办法选择。

“方家奶奶……”稳婆叫了叫,朝方婆子摇了摇脑袋,方婆子无法,起身去火盆边烧剪刀。

“我说小夫人,您就使劲把孩子生了吧,就借我推您一把,可是成?”稳婆朝方沉碧问。

方沉碧朝脚下看了看,这方才感到腰间已是湿漉漉的一片,胳膊和手上全是血。她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吃力的点点头。

方婆子烧好剪刀,转身进了屋子,那边让马婆子和翠红烧好水备着。正在这时,刘婆子进了屋,端着药汤递给方婆子,道:“都说大肚子生孩子没劲儿不成,我们夫人特意熬了东西给送来,吃了好多点力气,早点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方婆子连连道谢,只道是当好事儿,把药碗带进了屋子。方婆子一口口喂着方沉碧吃汤药,方沉碧太虚弱了,已经直不起脖子,而是歪歪的躺在蒋悦然怀里,一口口艰难的往下咽。

“老天不会瞎眼的,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享福的,奶奶给你祈福呢,每个初一十五都去。”方婆子哭哭啼啼道,方沉碧嘴角努力的向上弯,却始终成不了一个圆满的微笑。原来,这一世还是有很多人疼她的,冥冥之中环在她周围,也许前世的母亲也是爱她的,只是她走的太急,顾不得她了。

“方沉碧,你若是留下来,我的命给你都行,只要你活着。”蒋悦然的眼中泪已进决堤,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事到如今,蒋悦然连命都舍得给,眼泪又如何?

方沉碧喝了半碗便再也喝不下去了,她蓄了蓄气力,稳婆忙扯了方沉碧的手摸向她下-身,道:“摸到了吗?好壮实的孩子。”

那应该是孩子的脑袋,湿漉漉的,微微有些蠕动,方沉碧的心一下子紧缩成一团,她有些哽咽,勉强的点了点头。

方婆子将放下碗,朝方沉碧道:“孩子,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待会挣点气,把孩子生下来。”

蒋悦然不知道方婆子拿着剪刀要干什么,起身便要阻止:“你们要干什么,我说过要保住大人。”

“少爷,我们一定会帮小姐的,您信我们。”

刘婆子瞧着一床惨烈的架势也不敢多待下去,她看不得方沉碧咽下最后一口气儿,就先去侧屋跟大夫人一处等着去了。

大夫人见刘婆子进了来,撩眼问:“喝了没有?”

刘婆子谄媚道:“喝了喝了,我眼瞧着她奶奶给喂进去的。”

大夫人外后靠过去,窝成舒适的角度,便把弄自己手上的戒指,边道:“就算不嫁给煦儿也不能让她嫁给悦然,生个孩子就要死要活的,那还有什么用息?”

刘婆子没声响,退到一边去垂头寻思自己的事儿去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 方沉碧被蒋悦然扶起上身,半倚着身子,稳婆让方家婆子和马婆子扶稳了方沉碧的两条腿,朝着卡着孩子的软肉一剪刀剪过去。方沉碧吃痛,死死拽住蒋悦然的胳膊,汗水甚至浸透了蒋悦然的里衣。

这一刀下去,血瞬间涌了出来,稳婆眼看是时候了,忙道:“方家奶奶快着点。”又抬头对方沉碧道:“小夫人,快跟着使劲儿。”

方沉碧吃劲儿,用尽浑身气力,将身体里那个生命拼力的往外推。她这一用力,血流的更猛,在她身下汇成一滩,看到稳婆手发软,跟着哭道:“孩子哎,你娘为了让你活下来,命都不要了,将来长大可要好生报答你娘。”她这一说,在场几个人各个哭得泪人儿似的,方沉碧痛到指甲抠进蒋悦然胳膊的肉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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