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向我们说说看吧,年轻有为的凯撒,您是如何收服野蛮的哥特人,让他们为你所遣的?有人传言你做了他们的祭司,举行邪恶祭典遣使那些死而复生的哥特亡灵武士,还亲手剥下战俘的皮祭祀它们。”提利昂假作半醉地大笑,“太可笑了,那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
君士坦提乌斯举起手,示意众人倾听。露台上安静下来,顷刻变得鸦雀无声。我感到室内的空气仿佛结冻似的凝固住了,一股无色无形的硝烟以尤里扬斯为中心弥漫开来。
因为亲眼目睹过祭坛里的那一幕,我毫不怀疑那骇人听闻的“传言”是真的。不知尤里扬斯会怎么应对呢?在基督教大行其道的罗马,被指证为异教徒可是足以致死的。
我颇有兴趣地观察着尤里扬斯的神态,却见他神态从容的站起来,从侍从的手中拿起一杯酒,缓步踱到御座下站着的一个中年宦官的身边。
他的面相温和,身上斜挂着一条深蓝色的绶,似乎是身居高位的文臣。尤里扬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杯子,向他微微颌首,我立刻注意到那人露出了一种恐惧的神情,朝他恭敬的回礼,再抬起头时,就被一种风度翩翩的笑容所掩盖了。
“那自然要感谢我曾经的老师欧比乌斯的教导。是他向我传授阿里乌派深奥伟大的教义,让我沐浴了天父的荣光,聆听到天使们的教诲。”
尤里扬斯缓缓举杯,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完全不似对着我说话的那种语调,而仿佛是在吟唱。火光在他的面具上跳跃,泛起一层虚幻的光晕,使他唇角的笑容神秘莫测,“当站在哥特蛮人的土地上,我曾感到害怕,但我坚信上帝的恩泽能感化一切。”
他说这话时,白色衣摆被一阵掠过露台的风吹动,紫色绶襟上下飘飞,如淬染着火焰即刻便要燃烧,整个人要在火中翩翩起舞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幕使我有些怔忡,正巧这时他的目光梭巡而来,让我一瞬间差点失神,幸而他的视线只停留了极短的刹那,就向宴桌上的其他人投去。
“人们由于自己的痛苦而诅咒天神,他们没有忏悔自己所犯的罪。于是天使喊道,谁崇拜野兽和他的形象,他必将饮神的愤怒之酒。谁饮用他愤怒之杯酿的酒,将在天使与羔羊面前,在火与硫磺中受煎熬。他们痛苦的烟将永世升起,世世代代不得安宁……那一晚我就是向他们宣扬《启示录》里末日之景,让他们因敬畏伟大的天父而臣服,让他们相信罗马的军是神的圣骑,皈依罗马即是皈依耶稣基督的感召,参与这苦行般的战争洗涤自己的罪。”
他仿佛唱着一曲咏叹调般低声沉吟着,声音如同艾捷克弓琴的乐音那般空灵悠扬,似乎能一瞬间穿透耳膜,直抵灵魂,充满了摄人心魄的煽惑力。
四周犹如万籁俱寂的静夜一般沉默,仿佛尤里扬斯正站在他口中描绘的战场上,而众人成了那群哥特蛮人,为他令人折服的演说似的传教所倾倒。
我似乎一刹那不认识尤里扬斯了,好像他摇身一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假使我是在这儿初次遇见他,我必会被他此时的举手投足的姿态所蒙蔽,误以为他是一位圣徒或者一位主教。我无法否认这变态身上的确有种魔力,诚如伊什卡德所述的那位曾因受到尤里扬斯的蛊惑而自焚的主教说的,这魔力并不来自于他的邪术,而是他本身。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尤里扬斯一定会坐上帝位,而且他是一个命定的、空前绝后的王者。
***
“看来我没有看错你。尤里扬斯,你比加卢斯了不起。”
也比加卢斯难以控制。皇帝自然去略去了后半句,他铅灰色的眼珠缩了一缩,凶光一闪而逝,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微笑道:“我相信你能替我将胜利的鹰帜插到东方大地上。你感化的哥特蛮族战士们能征服我们的宿敌萨珊波斯,将铁蹄踏过泰西封,使那不可一世的沙普尓二世摘下王冠,臣服在我们脚下吗?我能将加卢斯不能承担的重任交予你吗?”
他刻意将尾音拖曳得很长,听起来十分沧桑,但任谁都听得出来那种隐藏的威胁。
加卢斯是尤里扬斯相依为命的亲哥哥,他清楚他对尤里扬斯的份量———在他命人把加卢斯斩首的那一天,他亲眼见到了少年时的尤里扬斯崩溃的模样。
“请奥斯古都明示。”尤里扬斯微笑着,再次半跪下来。君士坦提乌斯从他的神态里读不出一丝情绪起伏,那张青铜面具下的红唇似笑非笑的勾着,透着一丝艳丽而优雅的冷漠,仿佛“加卢斯”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他的记忆里过。
“我有意……”君士坦提乌斯不甘心地举起金色的权杖,仿似当年举着指挥杖,下达那道屠杀弗拉维兹一族的命令那样,指着尤里扬斯的面庞,“将你封为亚美尼亚的总监军,你将带着你的军队驻守亚美尼亚,以防它受到波斯人的侵袭,并将那作为你在东方战场的据地。这样罗马就更多一分胜算。你意下如何?”
金交椅上的御者以一种和善的口吻询问着明面上这个与他分治帝国的执政者,眼神却写满了不容置喙的意味。实际上被问话者根本没有选择。
宴桌上的一些人向尤里扬斯投去了幸灾乐祸的眼神,提利昂得意地咧开了嘴。
反对者尚不敢吱声———御座边的宦臣观察着年轻副帝的神色,即便见惯了风浪,却也被袖中用于驱魔的金罗盘上晃动的指针搅得心神不宁。这位名叫欧比乌斯的先知曾是这位皇子的教父,亦是在尤里扬斯与生俱来的“诅咒”中侥幸存活的那么几人的其中一个。也许是因为他与尤里扬斯一样,在基督徒的修道袍下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多神教信仰。
从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初次见到接受天使仪式的少年尤里扬斯的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注定成为他的仆人,终身为这天使外表下蛊惑人心的魔鬼效命,如同吸食着罂粟制成的安神液,在他弥足深陷的梦魇里越坠越深。
只要尤里扬斯一句话,哪怕一个字,他毫不怀疑自己能抛却一切的跪倒在他脚下,为他赴汤蹈火,只奢求他的一个笑容,又或者仅仅是一个赞许的眼神。
“我诚心接受奥斯古都的一切旨意,为罗马,为上帝。”
尤里扬斯抬起头来,平静的答道。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翕半阖地瞥向他,眼底如帕拉丁山下的峡谷一样幽深。欧比乌斯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当年那峡谷下的洞穴里惊悚的一幕。
少年血肉模糊不辨人形地从那峡谷里的洞窟中爬出来,眼中如燃着灼灼幽焰,佝偻的手指紧紧抠住他的衣摆,焦枯的嘴唇一张一翕的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令他胆颤心惊。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该怀着怎样强大的执念与决心,才能够忍受着将自己生生焚死的痛苦与恐惧,以向那埋葬着征服王亚历山大的古老宝藏中所附着的邪神献祭?怀着这样的刻骨铭心的怨恨挣脱病躯,以一副非人非鬼的形态重生,又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熬过生不如死整整两年,却能在战场之上破茧重生,而后卸甲而归,将自己完美的掩藏在一个臣服者的外衣之下。如此的荣辱不惊,优雅从容,仿佛那过去的苦痛从未在他生命里留下痕迹。
他看不透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无法预料他接下来会怎样做。即便他自诩为通神的先知,多年来却始终无法窥破尤里扬斯一星半点。而在此时,他却终于感知到了什么。
从尤里扬斯看着那位远道而来的阿尔沙克王子的眼神中,他似乎隐约触到了命运女神的织机上如河海般穿流不息、难以捕捉的丝线———
假使这个人生来被血色浸透了的命运布卷上,在恨与毁灭的黑色染料中,仍有一道浓墨重彩的描绘着“爱”,那么他已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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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xxxii】沼泽之舞
尤里扬斯被封为亚美尼亚的总监军,这使我不禁的陷入了思考。
怎么会这样巧?从我一出狱就被他买下开始,似乎就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我和他牵扯在一起,这不会只是巧合,是有幕后推手在安排,并且不是单方的。国王陛下如何能料到尤里扬斯控制亚美尼亚势力?大抵是尤里扬斯自己预料到的———
我可不傻。借此足以推断,这个计划,极有可能是尤里扬斯与国王陛下共同制定的。而我们这个幽灵军团,则是他们双方交易中,被安排好了路线的重要棋子。尤其是我,看起来扮演的是恰特兰格棋盘1中最重要的皇后的角色,代表着政治联姻与第三方的军事支援。
奇怪的是,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虽然仍对扮演这个角色感到屈辱不甘,心中的惶惶不安却多少减轻了几分。因为至少我能确保尤里扬斯不敢泄露我的身份,之前我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可他知道我跟他坐在一条船上,还敢这样戏耍我,就是吃定了我还被蒙在鼓里!
这个可恶的变态。
积攒的慌乱聚化成怒火,在我胸中鼓噪。
这时尤里扬斯回到了宴桌上,我正打算寻个法子找他泄愤,却发现那蓝授宦官在打量着我。他的眼神复杂难辨,说不清怀着一种怎样的情绪,似在审视,似含欣喜,又透着一种隐约的悲凄。我困惑地望着他,思忖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为什么他会用这种眼神看我呢?
但很快,他就把目光避开了,大概我不闪不避的直直盯着他十分唐突。
“那是罗马最高明的先知与占星家,我以前的教父。别担心,他这样看着你,也许是觉得你和我命中相配。”尤里扬斯低笑道,声音又褪去了方才那种魅惑人心的吟唱语调,剩下一丝暧昧旖旎的戏谑。
我攥紧了拳头,悄无声息地抬起腿,踩住了桌下尤里扬斯的脚背,毫不留情地碾磨着。尤里扬斯猝不及防地遭到我的袭击,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概不明白为什么我突然敢于反击了。我毫不留情的泄够了愤,才把他的脚放开。即使不看我也能知道他那雪白的脚背上必然会多一片难看的淤青。这就是戏弄一个波斯军人的代价。
看这家伙敢不敢再对我动手动脚。
心里痛快的想着,我带着一脸挑衅之色地瞥向尤里扬斯的脸。
他半眯着眼睛,啜了一口酒,喉头滚动吞咽,盯着我,嘴唇微微咧开,露出一线湿润的银牙:“被美人虐待,可是相当刺激的感觉。”说着他垂目向下掠去,我的目光被他牵引,顺着他裸-露的胸腹一直滑到了底。
镶金的腰带底下,一大团凸起若隐若现。
———他真的很兴奋。
我触电似的挪开眼。刚才被他亵抚的感觉泛上身体,又回想起他那蛇形的畸形性-器,让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挪远了几分。
“忘了告诉你……刚才摸你的时候,我就这样了。”
阴魂不散的呢喃如烟丝钻入耳。
变态!十足的变态!我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正欲借口去小解,却被伊什卡德投来的眼神阻止了。
“怎么……阿尔沙克王子殿下,您突然站起来,难道是有兴致想为尊贵的皇帝陛下带来一场精彩的表演吗?”还没来得及坐下,对面的提利昂忽然扬高声音笑起来:“久闻您能歌善舞的盛名,不知道今天我们是否有幸一睹您的绝代风采呢?”
我双眼一黑。
千想万想,我绝没料到我扮演的这个角色有着这样的盛名。
我僵立在那儿,君士坦提乌斯微笑着望向我,脸上带着一种期待的神情,我的脊背上顿时冒出冷汗来,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伊什卡德,寄望他给我救场。然而他半点发话的意思也没有,只是面无表情的击了击掌,随之门口候着的随队乐师们拿着各式乐器徐步而入———他似乎存心把我推进这火坑。
大概上刑场的犯人与我此时的感觉无异。我听见极具亚美尼亚风情的鼓乐在宴桌旁奏响,整个人僵立在那儿,汗流浃背。我可不会什么献媚的舞蹈,舞剑杀人还行,要是过于凌厉的身手露出武者的破绽,可就完蛋了。伊什卡德竟然也不帮我解围?
就在我困窘的时候,伊什卡德站了起来。我的心中一松,满以为他会救场,没料到他竟缓步走到侍从之中,击掌唱起歌来。
那熟悉而雄浑的歌声自靡靡暧昧的乐曲声穿透出来,既奇特而又十分和谐。这曲调使我身体每寸肌肉都活络起来。这是过去在接受武士训练时,我们每个月在狩猎祭祀上都会唱的歌,歌颂光明与黑暗的交替。
————我忘了,我的确会那么一支舞,祭神之舞。
十六岁那年,我曾为国王陛下表演过,尚还记得。
这下子,我忽而全身放松下来,走到王座之前的空地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向后仰去,目光投向高远的夜空。我努力想象自己正站在圣火祭坛前,面对伟大的阿胡拉神像,将自己的意念缓缓抛向高空,进入冥想宇宙,如入无人之境。
歌声如奔流入谷,借着酒劲醺醺然发酵,身体仿佛不由自主,而被一股神力所牵引。
我凭着本能重复着自己曾烂熟于心的动作,舒展双臂背脊,轻扭腰胯,转动身体,犹如一只轻盈起飞的鹰从这繁冗的华服下脱壳,在天穹中自由翱翔,配合着鼓点乐鸣,或踮脚跳跃如乘风弄月,或仰卧在地如抱星辰。人似乎处在半醉半醒之间,恣意放松无比。
当伊什卡德的歌声与配乐一并缓逝,我也一舞跳毕。
宴桌上顷刻爆发出的热烈掌声将我骤然吓了一跳。
当从冥想状态中全然脱离,紧张与屈辱感便又气势汹汹的杀回来。君士坦提乌斯露出的满意笑容令我更添难堪。我是在取悦一个敌国的国王,作为一名军人,即便是使命所趋,这感觉依然糟糕透了。我僵硬的朝君士坦提乌斯鞠了一躬,便匆匆回到座位上,却无可避免的与尤里扬斯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如同一簇冷炙的冥火,能烧透我的衣服与皮肉,把我焚得体无完肤,手里擒着酒樽啜饮,喉头吞咽滚动,苍白的颈项上沁满了汗珠。
我被他看得一阵心慌,连忙避开,坐了下来。
可屁股还没落稳,一声尖利的惨嚎就骤然将我吓了一跳。
提利昂捂着手臂站起来,面上扭曲,似乎疼痛难忍,整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倒去,栽在地上,像发了羊癫疯一般抽搐起来,口吐白沫。
宴桌上一片哗然,侍从们围过去,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君士坦提乌斯唯恐有人下毒,不得不下令让令人难熬的夜宴提前结束,众人不欢而散。在被允许离场的那一刻,我简直如释重负,跟随君士坦提乌斯安排的侍女与伊什卡德,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露台,将所有人远远甩在身后。
踏入皇宫内部,就如同在一片诺大的迷宫里兜兜转转,纵深的廊阁仿佛无止无尽。灯火阑珊,幽暗昏惑,让我如坠梦魇,不知不觉失了心神,脑子里尽盘亘着刚才的情景。
因为也许唯有我知道,提利昂不是被下毒,亦不是自己患病,他是在那个时候,在城道上与尤里扬斯对峙的时候,就中了他的邪术———他倒下去时握着左臂,尤里扬斯恰恰就抓握过。我仍清晰的记得提利昂当时的表情,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
我更忘不了,刚才在一片混乱中尤里扬斯的眼神。
他的眼底很暗,流露出的占有欲能一直浸透到骨髓里去,蚀骨穿心。
那眼神像极了弗拉维兹,却远比他邪恶得多。
假若弗拉维兹是从天上堕落的星辰,仍在尘埃里竭力散发着光华,那么他便是从鲜血沉积的沼泽里盛放的曼佘罗,能诱人坠入到地狱里去。
我得离这个危险的变态远一点,越远越好。
一串脚步声不知从哪传来,我才恍从噩梦中惊醒,迎头磕上一根石柱,眼冒金星地向后倒去———堪堪倒在一个怀抱里。
香味如织网般将我笼罩,视线落入一道幽灵般的阴影之中。
“谁?”我警惕的绷紧浑身肌肉,还未来得及站稳,胳膊就被铁箍一般的手臂擒握住,拧在腰上,身体被从背后抵在身前的石柱上,死死压住。当我瞬时意识到这是谁,潮湿修长的一只手已长驱直入的撩探起了我的衣摆,狎昵地抚摸起我的大腿。
“你这家伙竟敢在这……!”我头晕脑胀,挣扎起来。
然而酒劲发作得厉害,竟一时聚不起什么气力。
身后的躯体压得很牢,甚至因我的动作制得更紧几分。
滚烫的、粘稠的、混合着酒气的喘息好似一缕毒液侵入后颈处的皮肤:“王子殿下,你刚才的舞蹈可真勾人,只叫我欲火焚身,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
暗哑的笑声着重强调了末尾的那个词,仿佛在嚼咬一般。
我的眼前蓦地浮现出两片微微咧开的嗜血红唇,森然的白牙在暗处闪着饥色,紧贴着我的脖子,而我动弹不得。他的大腿隔着薄而滑的丝绸顶在我的双腿中间,轻轻摩擦着我的臀部,整个躯体烫如炭火,汗液淋漓。
“你跳得很熟练。告诉我…以前你还为哪个幸运的家伙跳过这支舞呢?你的国王、那个待在你身边的小子、还是其他什么人?”黑暗中的声音情-欲灼灼,又透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戾,分明是审讯般的口吻。
“关你屁事!滚开!”我挣动着手腕,但他的手劲大得可怕,像两条蟒蛇将我的双臂绞得死紧。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呼吸直灌入我的衣领里去:“你说我在这儿强要你,会不会被人发现呢?”
“我警告你!”我咬着牙,极力压抑音量,“这里可随时会来人,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罗马副帝!”
“啊……我看见你就动情到差点忘了这是哪,以为这只有我们俩。”
耳畔幽幽的低笑了一声,他的嘴唇擦过我的脸颊,突然张嘴一口叼住了我的耳垂。很疼,但同时也激起一阵奇异的麻流,让我冷不丁的打了个颤。耳朵一松,我就感到一缕血沿着脖子爬了下来。血腥味一下子刺激到我的神经,使酒意即刻消散不少,力气又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用肩膀狠狠顶开了他的胸膛,趔趄着退后了几步,忍不住爆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