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谋反2
“大军压境,就快要攻入宫门了。”待熠彤与若霜将偏殿的门关上后,离允眼神中满是惊慌的看向锦夜昭,迫不及待与锦夜昭开口,这一开口,便是一个似天塌下般的消息。
可锦夜昭听闻此言,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习惯性的将双手板与身后,好似早就料到一般,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他不急不躁,却总能让人感觉到萦绕在他身边那一股强大的气场,半晌,锦夜昭从未黯淡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眸光离开离允看向别处,悠然轻叹一声,“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眼眸在说话的当头微微闭起,满脸的疲惫,不过,只片刻,锦夜昭便睁开了眼睛,再睁眼后,目光中便多了一丝深沉与算计,还有一丝隐隐的狠戾,看向离允,锦夜昭压低了声音问道,“他有多少兵?”
“一万。”离允紧盯着锦夜昭的眸子,满脸严肃。
“一万?”锦夜昭倏地瞳孔睁大,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离允的话,往离允跟前挪了挪步子,满脸焦急之色,“现今皇城都已是虚空,他张庭怎会有一万兵力?”
不,这根本不可能!自他发现张庭存有二心之后便在所有燕都入境关卡上加大了兵力,并且过路的武装兵马都会经过层层搜查记录,但一直都没有发现他与其他城池或他国之间有过来往,靠城中这些与他亲近大臣手中的兵力又没有多少,张庭他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凑齐这一万兵马的?
锦夜昭苦恼的摇摇头,他早料想到会有这一天,宫中的锦衣卫个个武艺超群可以以一当十,本以为张庭多年的机密谋划欲篡权夺位无疑是以卵击石,可却没有料到竟在熠彤的封后大典上出现此等变故,他算好了他手中的兵马,就算他能借到兵也是无力与自己宫中的锦衣卫抗衡的,可却没有想好事后若出现变故他该如何去应对。
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他手中的兵力到底从何而来,是哪个节骨眼儿出了错。
以质问的眼神望向离允,他需要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但一向快人快语的离允此刻却是吞吞吐吐扭捏起来了,他看向锦夜昭的眼神有些闪躲,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是......是......”
见离允半晌说不出个话来,锦夜昭也逐渐没了耐心,剑眉微蹙有些焦急的看了几眼紧闭的门外,虽然看不见什么,但还是目光流转在那材质姣好的木门薄纱之上,似是透过那层薄纱能看到外面千军万马刀剑相向万般惨烈的情景,继而将眼神收回,对一直扭扭捏捏的离允低吼了一声,“是什么是,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快说!”
“我方才前去打探,那一万兵马中,估计至少有五千兵马是您在封后大典之前借与景王殿下的!”见锦夜昭满脸不耐烦的神情,离允也就不将他方才亲眼看到的东西臧着掖着了。
离允这句话对锦夜昭来说无疑是一阵晴天霹雳,身体所有的部位随着离允的这一番话一起没了感觉,锦夜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此时即使是有刀剑穿透他的皮肤刺进他的胸膛他也没有丝毫感觉,望着窗外那漆黑的夜色中燃烧起那一团团熊熊的火焰,他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怎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随着远处火光缓缓的靠近,锦夜昭终于回过神来拉住了离允的衣袖,毫不客气的抓紧摇晃,眼睛死盯着窗外那些如蚂蚁般繁多缓慢向前移动的兵马,嘴里不断的询问,“你确定那是朕借给景王的兵?这夜色浓郁一片漆黑,你真当看清楚了?”
“你该知道宫中的兵马与宫外的不一样,我自小与宫中锦衣卫接触,怎会连这都看不真切。”离允一口否决了锦夜昭的猜想,丝毫不留情面,将锦夜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给打断。
如雷贯耳!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消息,锦夜昭终于明白了为何方才离允扭扭捏捏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原来如此,皇城外那步步向宫中逼近的一万兵马竟有一半是自己不日借出的,而带领这自己亲自借出兵马攻打皇宫的人,竟是自己的嫡亲胞弟,呵,多么可笑!
他将兵马借给他,别人使唤不动他的兵,所以,带领兵马攻城的只会是玄月,只会是他从小*着护着的弟弟,可就是这个从小到大*着护着,如千金一般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弟弟,今日竟要带着自己的兵来攻打自己锦氏的江山,多可笑,多可笑,他锦夜昭这辈子千防万防,防遍了所有人,可就是没有提防着他这个自小被视为珍宝的弟弟。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消息,若被熠彤听到,或许也会与他一般在原地苦笑三声吧。
“除去外借的兵马,我城中还有多少兵力?”锦夜昭脚步踉跄在原地愣神了许久,耳边似是再次听到了宫外兵戎相碰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表情严肃的与离允询问道。
“不到三千。”离允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拖一丝泥水。
不到三千?锦夜昭在心里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泛起多少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滋味,“不到三千?不到三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切的苦涩化为安清殿中唯一一道响亮凄凉的苦笑声,偌大的安清殿还时不时响起他的回声,让人更觉苍凉,玄月啊玄月,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能让你带兵前来攻打自小最疼爱你的哥哥?能让你不惜用欺骗的手段来与自己同胞兄弟借兵攻打皇城?
近了,更近了,外面兵戎相向的声音愈发清晰了......
锦夜昭满脸疲倦,听着皇城外发出的阵阵利器相撞之声,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大不了是兄弟反目成仇,上演十几年前他自己曾对先皇所做的那一幕,大不了是让自己为当年所犯下的错事恕罪,早已料到今夜会有大事发生,玄月来攻打皇城,只不过是他在满局棋盘中算错的一步,那又如何,这是他自己犯下的错,自当由自己来恕罪。
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他锦夜昭身为天子,饱受命运的禁锢,动弹不得。
看着锦夜昭如此绝望痛苦的神情,离允此刻再也笑不出声,锦夜昭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难以逃过他的眼睛,他甚至能感觉到他接下来一步会去做什么,离允望了望殿中的偏门,那正是方才若霜与熠彤走进去的那道门,眼神没有焦距望了许久,才缓缓回过头来,凝重的看着锦夜昭,“你留恋风尘,接一个*女子回宫,为她忤逆太后,冷落张贵妃,还大肆花费人力下以重金为她修建望彤台,朝中重臣早已对你不满,更是赋予她一个‘妖女’的骂名,正因如此,以景王张庭为首之众谋反也有了个由头,他们带领一众士兵喊着‘杀昏君,除妖后’的口号,而且他们此刻攻打的只是一座空城,城中士兵寥寥毫无还击之力,如此大好时宜,他们怎能不士气大振。”
锦夜昭抬眸看向离允,听完这番话后满眼布满血丝,怒目圆睁,“熠彤......怎会是妖后?”
“我自然知道她不是,可那些朝中的高官们早已被张庭收买,而且我方才所说的几件事你确实也是做了,你让他们如何在相信你这一面之词?”离允顿了顿,看着锦夜昭不断下垂丧气的脑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还有,那些臣子常年处于旧位,倘若张庭此刻借着这个契机给予他们加官进爵,高官厚禄的*,你认为他们还会一直衷心跟随与你,一世处于旧位,任由你支配摆布吗?”
离允这一番话无疑又是说到了锦夜昭的心里,他紧锁着眉头,越州越深,眉结中不知隐藏着多少心事,他转动了几圈眼珠后无比认真的看向离允,“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说无益,你方才是否说过他们不是冲朕一人而来的,他们要杀的人是否还有他们口中的‘妖后’,熠彤?”
他本以为做好了最坏的心里准备,可没想到最坏的结果并不是他心里所想的,还有他更加害怕失去,害怕被伤害的东西。
愣愣的看着离允,锦夜昭等待着一个他早已确定的答案,心里一切的期待都在离允怔怔的从口中蹦出一句‘是’之后,瞬间崩塌,他本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他自己葬身在这里,与北燕共存亡,他如何能想到他们的目标还有熠彤,他是个男人,是北燕的君主,若他连自己的皇后都保护不了,他如何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