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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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孟知葡拿着戒指下楼。
楼下,邰鸣东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
孟知葡总嫌他爱装模作样,电子时代,人人都手机阅读,他一定要老式做派,定了报纸来看每日新闻。
她在位置上坐下,看他将报纸举起来,整张脸都遮在后面,倒像是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
孟知葡把戒指盒子扔过去,砸在报纸上,滴溜溜地滚了下去。
他将报纸向下折去,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她,问她:“什么?”
孟知葡说:“结婚戒指。”
“我知道。”他弯腰将戒指盒子捡起来拿在手里,掀开盖子,露出里面流光溢彩的钻戒,“我的意思是,你拿出来做什么?”
“不是要清算财产?我先把这个还给你。”
他看她一眼,“啪”地医生将盖子重新合上:“倒也不用这么积极。”
孟知葡淡淡道:“免得夜长梦多。”
他闻言,嗤的一声笑了,将盒子放在桌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自己留着吧。”
孟知葡翻个白眼:“不稀罕。你拿回去,下次结婚还能用得上。”
他说:“多谢提醒。”
他阴阳怪气,孟知葡也懒得和他多说,两个人一人一头,沉默地吃完早餐。
他吃完饭,站起身来。
孟知葡低头喝粥,余光看到他路过垃圾桶时,毫不停顿地随手将报纸连同戒指盒子一起扔到了垃圾桶中。
旁边冯姨和宋妈一直没做声。
直到这一刻,宋妈才哎呦一声,抢身上前,要把戒指捡回来:“吵架归吵架,这种东西怎么也随便乱扔?”
邰鸣东说:“这份报纸不好,新闻都是胡言乱语,下次不要定了。”
宋妈怒道:“就算新闻写的都是垃圾,可报纸还能拿来卖废品。”
“能卖多少钱?”邰鸣东随手将她拦住,“扔都扔了,别捡了。”
宋妈拿他没办法,等他走了,一直看着孟知葡使眼色。
孟知葡把最后一口粥也喝干净了,装作没看到,路过垃圾桶时,没忍住,还是往里面看了一眼。
漂亮的首饰盒同报纸一起,委委屈屈挤在垃圾桶里,看起来分明明珠暗投,美玉蒙尘。
孟知葡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冷笑一声,等和冯眠见面时,还当做一件新鲜事儿讲给他听:“……我好心好意拿给他,免得他以后还要破费买新的。他倒是有钱,扔垃圾桶里,装模作样,把我们家两个阿姨都吓得不敢说话,实在是败坏家庭氛围!”
冯眠比她大了将近十岁,同她二哥是好朋友,闻言哈哈大笑说:“邰鸣东这小子过去就是个刺儿头,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孟知葡哼了一声:“他就是仗着没人管得住他,要不是我这个人有素质,早就找邰叔叔告状,让邰叔叔拿皮带抽他。”
“抽他可没用。”冯眠说,“我记得小学时候,你还在外地,他有一次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被请了家长,那次正好是他爸来了,当场就要揍他。他也是硬气,挨打的时候一句话不说,打完了,还笑嘻嘻问他爸,他是不是能走了,他和人约好,要去打乒乓球。把他爹气得,要不是老师拦着,还得再打他一顿。”
这是孟知葡不知道的八卦,她一时咂舌,想了想,又说:“该!他这样的人,就得多挨点打。”
冯眠闻言,又笑起来。
他虽然年纪比孟知葡大,可是性格很活泼风趣,又爱笑,一笑,眼角的细纹便像是鱼尾似的划开,颇有点白面小生的味道。
孟知葡看他,就想起自己亲二哥说他是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
因为一向怜香惜玉,又有点来者不拒,女朋友能从中环一路排到五环外。
他笑了半天,总算笑够了,孟知葡在旁边等得百无聊赖,拿着小勺子舀冰淇淋吃。
他看到了就说:“天气这么冷,少吃点凉的。”
孟知葡乖乖放下勺子:“那就不吃了。”
他呦了一声:“看来今天是有事要求我。”
“你怎么知道?”
他又笑道:“你哥跟我说,你们家里,就你脾气最大,谁的面子都不给。今天这么听话,十有八九是用的上我。”
“我二哥就知道天天诋毁我。”她不高兴说完,一转头,又笑盈盈道,“不过确实被你说中了,我约你出来,是有事相求。”
冯眠看她,她捧起一盏茶,亲手奉到他面前。
却被他给推了回去:“这么大的礼,你不说是什么事儿,我可不敢收。”
孟知葡说:“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冯大公子也为难的?”
“不好说。”他点了点桌子,“万一你是想让我替你谋杀亲夫怎么办?”
孟知葡先是一愣,却又若有所思:“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
倒弄得冯眠哭笑不得:“得了妹妹,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除了人命关天,别的保证给你做到。”
“这可是你说的。”孟知葡说,“那我要问你借几个人。”
“借人?”他语气轻松下去,“什么人,还值得你请我吃顿饭?”
“专业人才。”
他来了兴趣:“是你那公司的事儿?”
孟知葡说是开公司,其实就是个甩手掌柜,平常也不怎么上心,公司虽然没有亏钱,但这几年也没赚多少。
她难得开口,冯眠一脸想听稀奇的样子,孟知葡也不卖关子:“我怀疑有人要给我下绊子,之前用的人都靠不住,只好来找你帮忙了。”
“下绊子?”冯眠又问,“你那个妹妹?”
“这你也知道啊?”
孟知葡话是这么问,其实也不怎么惊讶,圈子就这么大,一点破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戳了戳冰淇淋,漫不经心说,“我猜是她,不过没什么证据。”
却又狐疑道:“你不会也站她那边吧?”
“你说到哪去了。”冯眠啧了一声,“我和阿满什么关系,和她连面都没见过,八竿子打不着,我就算站□□城楼上,也不能站她那边啊。”
阿满就是她二哥的小名。
孟知葡扑哧一声笑道:“你站城楼上,是去站岗,还是去当灯笼?”
“给你们兄妹两个放哨的。一个个不省心,就会压榨我。”他开玩笑道,又问她,“吃牛排吗?”
孟知葡说:“不太想吃,油腻腻的,倒是想吃青口贝。”
刚好餐厅新进了新西兰的贻贝,拿奶油炖了,又撒了一层厚厚的芝士,听着腻,吃到嘴里却又香又醇。
孟知葡食指大动,自己吃掉一整盘还意犹未尽,又点了一份青酱意面。
冯眠在旁边,只要了一份小羊排,潦草地吃了两口便推到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孟知葡这才升起几分不好意思:“我有点儿饿。”
他问:“还想吃什么?随便点。”
“又不是你请客,怎么讲的这么大方。”
他慢条斯理说:“就是不是自己请客,才要慷他人之慨。”
孟知葡喷笑道:“等事情结束,我就再请你吃一顿。”
“才一顿?”
她故意说:“够多了,再多,我就要心疼了。”
他哈哈大笑,等吃完饭,孟知葡特意提前一步去结账。
两人站在电梯前等待,他打趣说:“是不是以为,我会跟别的人一样,偷偷先来把账结了?”
“是啊。”孟知葡装作心疼,“没想到你果然老实,一点抢着付钱的意思都没有。”
他道:“我和那些男人不一样,我脸皮比较厚。”
孟知葡没忍住,笑出了声,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能当花花公子。
他很绅士,亲自把她送回家中。
孟知葡下了车,脸上还带着笑,进到门里,正好撞到冯姨从厨房出来。
她将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冯姨:“买的芝士蛋糕,你帮我放在冰箱里,明天等昭昭醒了给他切一块。”
冯姨接过来,却又期期艾艾地看着孟知葡,孟知葡有点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冯姨往厨房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着她问,“刚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啊?”
孟知葡随口说:“冯眠,就是我二哥的好朋友,我记得二哥没出国的时候,他还经常来找二哥一起打篮球。怎么忽然问这个?”
“原来是他。”冯姨松了口气,“刚刚你和他站在外面告别,我们在里面看到,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孟知葡这才知道她竟然误会了,有些哭笑不得:“在我眼里,他和我二哥是一样的。”
又问:“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鸣东。”冯姨抚抚心口,为自己压惊,“刚刚他就站在窗口,看得一动不动,我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到你和冯先生抱在一起,简直要吓死了。”
孟知葡纠正说:“什么抱在一起!他在国外待久了,告别的时候就喜欢拥抱一下。”
“那也不用抱那么紧。”冯姨嘀咕一声,又压低声音,“反正我看鸣东脸色差得要命,转头就上楼了。”
孟知葡说:“谁管他脸色好坏,最好气死他。”
冯姨摇了摇头:“不好这样说的……”
却又不知道怎么劝孟知葡,只能唉声叹气,去放蛋糕了。
孟知葡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风拂过,原来是墙边的窗户没有关严,露着一线小缝。
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吹得灯光也像是水波,孟知葡上前,刚要把窗子关起来,不经意向外看了一眼。
今夜有轮好月亮,高悬在天角,映得大地都皎洁如新,从这个角度去看,正好能将门口一览无余。孟知葡想起自己刚刚和冯眠相谈甚欢,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最后只好重重把窗户关上,在心里想,邰鸣东这个人,怎么还搞偷看这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