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林轩以为妹妹害怕，蹲下身安慰，拍了拍她的肩膀：“妞妞，没事，输完液我们就好了，医生这里收粮食吗。”

“收，等价换算，你去交费吧。”

看着林轩走出去，背后背着的鼓鼓的包袱格外显眼，林清这才明白林轩一直背着的是什么。

等输完液，林清的烧退了不少，她也觉得自己有了些精神。

“走，妞妞，我背你，我们回家。”

林清摇摇头，迈开小短腿往回走。

林轩没办法，上前拉着林清的小手。

林清抬头看着冲她笑着的林轩，没反抗，默默任由他牵着。

半路她还是没能坚持住，这幅小身子太不给力，到了林轩的背上。

正值中午，太阳火热的照着大地。

林清看着自己身下的衣服汗湿了一小块，往上看林轩的脖子上也布满汗珠，而且很明显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林清犹豫了好久，最终抬起胳膊，手努力抓住略有些短的袖子，擦了擦能够到的地方。

感觉到背上小人的动作，林轩的嘴角咧的大大的，看上去有几分傻气。

林清并不知道前面有个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认真坐着自己的工作，看见有汗珠冒出来，就又抬高胳膊去擦，眼睁睁看着自己右边袖子变潮，小脸上显出几分嫌弃，不过并没有停止，而是换成了另一只袖子。

快到村里的时候林清感觉自己缓过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要下来走。

林轩看懂了，而且离家里确实也近了，就把她放下来牵着回去。

到了门口，林清打算推门，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下，疑惑的看着不动的林轩，眼神无声的询问着为什么。

林轩却没有解释，把妹妹拉到自己后面，自己走前面推开了家门。

一把扫帚突然从里面飞出来，林清被拉着快速往旁边走。

“你们还有脸回来，我们家都养出小偷来了，病看好了？怕不是看不好了，什么病需要跑到公社去治，我们村里怕不是容不下你们了。”

林轩的脸色冷下来，“村里不能输液。”

“不能输液，不就发个烧输什么液，真当自己那么珍贵呢，穷人命就别去搞那贵东西，你拿出去的粮食呢，”林奶奶骂骂咧咧的走过来，扯林轩身后的包袱。

林清拳头握的紧紧的，眼睛四处在院子里转，想找找有没有防身的，结果没有，当她视线看向林奶奶就发现她的脸色突变，铁青。

“东西呢，用完了！三斤粮食你就给用完了，哎呦，真是养了个败家子哦，陈红你快出来，我们怎么说的。”

林母走出来，眼眶有些红的道歉：“妈，是我没教好他们，不该让他们拿东西，”说完就上前打了林轩记下，啪啪的声音，格外响亮。

林清在旁边整个人都呆了，下意识扑上去抱住林母的腿，卯足了劲憋红了脸想把她扯开。

林母条件反射似的把人踢开。

林清一屁股坐在地下，人还有点懵。

“够了，”林轩把妈妈推开，赶紧蹲下身把妹妹抱起来，没理在旁边想解释的林母，冷冷的看着林奶奶：“你是想我把林文把自家堂妹推到门上，撞破脑袋的事情说给村里所有人听，还是把林文上次磕破了林爷爷孙子头的事说出去，你选吧。”

“没，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林奶奶有些慌乱，声音又尖又利：“你又在这造谣，明明是这死丫头自己没站稳磕的，还有上次也是人家不小心凭什么算到我孙子头上，陈红，你还不打他们，我们说好的什么，你不教训儿子，就别怪我帮你教训。”

林母赶紧上前，打在林轩的背上：“快道歉，你别造谣。”

啪的声音闯入耳朵，林清感觉到陈红一点没留手，担心的看向抱着自己的林轩。

林轩默默忍着，没吭声。

这时，一道清脆的男童声音闯入林清的耳朵

“我看见了，可以作证，他两件事都做了。”

林清转头向声源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脸上有着一些傲气，不像林轩这么黑，站在阳光里反而显得有些白，五官很精致，身上的衣服也算合身。

“我不说你们就可以当作没做过？也不知道林文看见满地的血心不心虚，会不会吓的做噩梦啊，林文你说呢，”说完还看着自己脚边有些深的被染成暗红色的土地：“呦，你们看，证据还在呢。”

“你胡说什么，小孩子家不要乱说，回头我去问问你妈妈怎么教育孩子的。”林小婶摸了摸有些发抖的儿子，厉声说。

听到找家长，苏泽晨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是转瞬又变成底气十足的模样：“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们先说说林文的事吧，上次林文撞我我现在胳膊还疼呢，你们得陪我去看医生，哎呦，好疼呀，你们看都青了。”

说完还煞有其事的卷起袖子。

林清看了看表情放松下来的哥哥，又看了看镇住全场的男生，也放松下来，心里感叹，这个小孩子真不得了。

林奶奶虎着脸：“谁知道是不是我们家林文做的。”

苏泽晨哇的一声在门口大哭：“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人，真的是他撞了我，就是昨天。”

林奶奶一下子懵了，这怎么就哭了，一时有些无措，要是人来了她说不清啊。

“小晨怎么在这哭啊，苏花，咋回事啊，需不需我帮忙，”苏阿婆路过，赶紧把苏泽晨拉起来，扯开他的手相帮他抹眼泪，结果没扯开。

苏泽晨捂着眼睛，哽咽着把事情说了：“我还看见他打妞妞了。”

苏阿婆愣了下才说：“前面这事我能说两句，让小文给孩子道个歉，我上次看见他带着村里几个孩子骂小晨，小晨都没还嘴，说句不中听的话，家里孩子以后不都要孝顺你吗。”

林奶奶不高兴，但是林小婶推了推儿子，让他赶紧说话。

这场闹剧这才落下，苏泽晨跟着苏阿婆往外走。

快出门的时候，林清看见他回头冲林轩眨了眨眼睛，眼里一丝水气都没有。

看着嘴角勾起弧度的哥哥，林清目瞪口呆，这么会的吗。

林轩在院子里的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抱着林清回了自己屋，林清自觉的爬到了床上，看着林轩把门从里面插上。

很快，屋外的人把门拍的啪啪响，一直在骂人。

屋里林轩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两个素包子，还剩点粮食换的。

林清接过林轩递过来的包子，捧着，掰下来一半给林轩，才小口小口啃着，包子还有些温热，很好吃，她好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林轩没有吃，把剩余的又抱起来，摸了摸林清的脑袋。

林清只顾着啃包子，还没躲，林轩就收回了手，林清斜眼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啃，十分耐心，一点点的，生怕里面的馅料掉出来。

过了一会，林母敲门：“轩子，开门。”

林轩走过去把门打开，让林母进来又把门关上。

林母在屋里嗅了嗅：“你们屋里什么味啊。”

林清往床后挪了挪，抿了抿嘴巴。

“妈，你有什么事？”

“哎，下午你别忘了去上工，已经旷了半天了，以后你别和你奶奶吵架，也别去做那个偷拿东西的事……”

“妈，”林轩打断林母的话：“那你拿的出来钱，给妹妹看病吗。”

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睛，熬熬就过去了那句话到底没说出口，抹了把脸：“妈以后就靠你了，你别惹你奶奶生气了，我们安安分分过日子，以后给你找个好媳妇。”

“妈，你觉得奶奶以后会对我们家好吗，”看着在那哭的林母，无奈的转移话题：“昨天妞妞蹬被子了吗，医生说可能着凉了。”

林母抹眼泪的手一顿，继续说：“没啊，半夜我看了还好好盖在身上的，可能身体弱吧，你妹妹生下来就身体弱，不好养活。”

“妈，你上工去吧，我一会儿去。”

看着林母没看她一眼走出去的背影，林清的眸光深处到底暗了暗，半夜醒来她没盖东西，是自己从林母那扯过来一点盖上的，可能后来自己把被子又弄掉了吧。

碗饭时间，林母看着比往常少的红薯有些沉默，不过也不敢问，默默的开始点火做饭。

林轩从外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屋看妹妹，看见她很有精力的在床上爬才松了口气。

林清撅着小屁股，趴在那一动不动的，脸埋进胳膊里，有些红，她就是无聊在床上锻炼身体怎么就被看见了。

“走，我们去吃饭，”林轩抱着林清去洗了把手往屋里走。

林奶奶看他们进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早上才浪费了三斤粮食还有脸吃饭，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第4章 第四章 安置

林轩不理她，直接抱着妹妹往他们的座位走过去。

“我说话是没听到吗，今天没有你们的饭。”

林轩抬头看林奶奶，黑黝黝的眸子冷冷的：“我明天不去上工了，我要照顾妹妹，我怕她在家再被人撞到头。”

“你还威胁我，陈红，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奶奶的，一点都不孝顺，我看以后谁敢给他说媒。”

林奶奶看着站在那的林轩，下意识的没有直接刚，而是把话给林母。

这确实抓到了林母的痛点，现在家里没个壮劳力，公分少，不好说媒，起身打了林轩一下，“给你奶奶道歉，明天去上工，不上工我们吃什么。”

林轩没管林母，直直看着林奶奶：“我们俩的饭呢。”

林奶奶到底怕林轩真的不上工，怎么也是三个公分，蚊子再小也是肉，而且这个工作还是看在死去的大儿子面子上才给林轩的。

林轩接过碗，低头拉着一言不发盯着地面的妹妹往屋里走。

他们俩一碗红薯粥，林轩没在争，以前也是这样，妹妹的饭很多时候都是从他碗里或者爸爸碗里省下来的，后来林奶奶给妞妞也弄了一个碗，舀上小半碗，但是他碗里的汤却再没满过。

回到屋里，林轩让妹妹坐在那，又去拿了个碗，倒出来一些。

林清看着本来就不满还很稀的粥，伸手阻止林轩再倒了。

“妞妞多吃点，以后才有力气。”

林清摇摇头，看着他，眼神十分坚定，抱着碗喝了仅能盖碗底的汤，说是汤其实里面还是有东西的，放的红薯，高粱，也能饱肚子。

“还要吗？”林轩没有动自己那碗，看她喝完问。

林清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很干瘪，但是摇摇头。

林轩看她确实不喝了才快速喝完自己的那份，把两个人的碗拿出去刷，正和吃完饭出来的林文撞上。

林轩冷冷的看着他，手做了一个打人的姿势。

被林轩一盯，林文下的往后退了一步，刚好被地上的小板凳绊倒，一屁股坐在水里。

林轩嘴角勾起，绕过他直接回了屋。

亲眼看见院子里发生一幕的林清眼睛微眯，看得出几分高兴的神色，不过在林轩关门的时候看到了从屋里飞奔出来的林奶奶，脸上的神色敛起，在心里默数3，2，1。

“要死啊，刚换上的衣服，林轩，你没长眼，吓你小堂弟干嘛，欠你了还是怎么着了，乖孙，疼不疼，不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