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一条不归路

此刻，我真想做一个西部牛仔，高大枣红的骏马，奔腾的马蹄下，绵延千里的杂色草之花；

西部牛仔说，我喜欢有枪在手。我说，我喜欢辽阔的草原，西风中牛羊的轻呼；

坚毅、勇敢、无所畏惧，追求正义和自由，在满天的星斗下，熊熊的篝火照耀我的心；

当曙光初现，我将驰骋在茫茫荒野。

当尚君睁开双眼，她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元界。不远处，麦子奇正朝她走来。环顾四周的荒野，尚君不由得想起了上面的一首诗。这是早年间，她看过的一部关于描写M国西部牛仔电影里面的诗歌。

这个地方倒不是他们第一次进来，而是熟悉的“荷马镇”服务器。应尚君的要求，她和麦子奇将进入这里，找到马宇哲。据说，他在沉睡前，要求再次唤醒的时候，也希望到这里。

“走吧。还好这里的数据很完整。”麦子奇居然牵来了两匹马。他扶着尚君上了一匹。

尚君还记得去“荷马镇”的路线，而且，小镇广场上面的雕像也还在，形成了一个指引路标。两人驰骋着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小镇奔去。

沿途上，他们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当然是这里的虚拟人。看来，数据已经被修改过，那两匹马是元界之外的人给他们植入进来的。

很快，夫妻两就来到了小镇，依然是空荡荡的。酒吧里的唱片机也依旧放着凄凉的音乐，像是有人在哭泣。雕像还在，单人雕像杵着一把宝剑，站立在那里，头却向上仰望着天，嘴巴张开，里面像是发出一声声怒吼。

尚君看了一下，雕像在风沙的侵蚀下，已经有所风化。“至少我们可以确定这里的时间线，应该是马老师和Maggie在这里生活10年后的小镇，而且是我们上一次进来之后的时间，估计有3年，还记得吗，小镇快到重置的时间了。”麦子奇摸着雕像的基座。

“去镇长的办公室吧。如果马老师醒来的话，会去那里的。”尚君扯了一下缰绳，马儿嘶鸣了一声，也算是给马宇哲一个信号，有人来了。

“这些个老家伙，总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也不说出来接一下我们。”麦子奇跨上了马，跟着妻子的方向。

来到镇公所，果然，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门口。尚君夫妻勒住了缰绳。停在他的面前。

下面的就是马宇哲。他依旧是八年前的样子。没有太多的激动。马宇哲只是挥挥手。

“我就知道，他们唤醒我，会有事情发生。但我没想到，是你们。我睡了多久？”马宇哲说着。

尚君跳下马，朝他走去，一边说着：“马老师，距离你上次醒来，已经又过去了3年。这一次，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啊，尚君，小麦，算起来我们有8年多没有见面了。一切都物是人非了，都过去了，是吗？”马宇哲像是从熟睡很久中醒来，意识才刚刚清醒。

“难道你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麦子奇很惊奇。

马宇哲摊摊手，“不知道，我最后知道的就是元神项目已经公开，并且即将召开听证会。我厌倦了所有的争论和分歧，所以干脆选择了沉睡。后来，他们唤醒我一次，我只醒过来不到10分钟。老佩什么也没有给我多说，只问我是否愿意重新开始工作。我选择了再考虑，然后又要求进入睡眠。”

说完，马宇哲带着两人走进了镇公所，尚君和麦子奇只好把这8年多来发生的事情，和他们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了。

听完了讲述，马宇哲低着头思考了很久。然后说着：“老佩这个家伙，还真是一条路走到底啊。没想到坚持到现在。他叫你们进来做说客的吗？哦，忘了恭喜你们了，可惜没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谢谢，马老师。不过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既然都来了。”尚君说着，因为她也没有想好。

马宇哲拿出两根雪茄，把一只递给了麦子奇，后者拒绝了。“谢谢，我已经戒烟了。”

“好吧，看来大家都改变了不少，我却还停留在以前。呵呵。”马宇哲自嘲着点燃了雪茄。“我想，你们是找我寻求一个答案的吧。尚君。”

“是的，博士把我们都叫到天堂岛，也发出了邀请。我、老麦、阿志，还有RIO都到齐了。我肯定，他也很乐意你也回归团队，还有Maggie姐。我们待会还会去看她。她和你不在一个服务器里面。”尚君说出了来意。

“嗯。佩良这个老家伙。遇上难题了，所以想到了你们。这么些年，一直是他一个人坚守这个项目。刚才你们也讲了，所谓的B计划。看起来像是元神项目的版本。其实还是停步不前。”马宇哲的思维已经完全苏醒，恢复了老学究的样子。

麦子奇质疑停步不前这四个字，又把移动载体、无线链接等技术革新讲给他听。

马宇哲打断了他的叙述：“不不不，这只是技术上的革新，却忽略了项目的本质。我承认，B计划投入的比元神项目大得多，但你们记住一句话：金钱是无法建造天伦的宫殿，技术也无法堆砌出感情的世界。”

“能说直接一点吗？”麦子奇一直觉得马宇哲是他们几个学问最深的，但所说的话，也是最难懂的。

“呵呵。”马宇哲轻蔑的笑了一下。“其实，当我们意识脱离我们的本体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基础。如果是纯数据放入纯数据世界的话，勉强还能匹配。可当他们又把意识数据放入移动载体，也就是那个量子生化人。让意识数据和原本不属于他，或者不是产生他的物质基础相结合，怎么能匹配呢？”

“可意识数据从本体中取出的时候，不也是放进载体吗？”麦子奇穷追不舍。

“可最早的载体，只是储存数据，并不是运行数据，我们只是在里面睡觉而已。”马宇哲的这句话，一针见血。

尚君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我明白了，意识脱离了原有本体，完全变成数据之后，就无法再一次进入另一个尝试他继续运行的现实物质载体。最多勉强运行一段时间。”

“是的，意识这个诡异的东西，脱离现实的大脑，变成数据之后，只能在数据世界中运行，但把他又弄进现实世界中的电脑或者机器人脑中，这些简陋的设备是无法驱使他继续运行的。”马宇哲说出了答案。

“看来，至少从目前的技术手段而言，我们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制造出能让意识数据完全运行的机器。本体死亡之后，意识数据化后，这是一个不归路。最多只能在数据世界，也就是网络中永生了。”尚君和麦子奇都恍然大悟。

“老佩和托马斯他们一直追求的永生，只能在数据世界中实现了。元神项目，也就是B计划追求的回归现实永生，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哈哈哈哈。”马宇哲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