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有九条尾巴_第47章
论理,这种宽衣沐浴的伺候人的事,都应是宫女经手的。但是自从知道了谈昌其实是自己的小师弟后,再让他看着锦瑟伺候谈昌洗澡,却是不能了。
李霖自己沐浴也很少要人来,至多帮着拿东西,然而这个腿短手短的小家伙……想想锦瑟帮谈昌洗澡的样子,李霖就觉得无名火烧了起来。
谈昌杵着脖子,似有不满。
当然不满了,还他小姐姐!
“不愿意的话,跟孤一起洗。”李霖短促有力。
谈昌瘫在德善怀里,一脸冷漠。
洗过澡,又擦得干干净净,一人一狐重新蹲在纸边,摩拳擦掌。
可惜很快又有人来打扰:“殿下,建威将军已经抵达直隶,不日将返京!”
李霖动了动嘴角,最终只是问道:“这消息是陛下宫里出传来的,还是陈家?”
“回殿下,是陈将军来信叫人来知会您一声,让您做好准备。”
太监的声音尖尖细细,李霖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先前在淮阳就收到陈吉铭的传信,如今更是三番两次的递信进来。舅舅也是在外头待太久,变的莽撞了,也不想想,太子与边军将领来往过密,就算是亲舅舅,这名声传出去就好听么。
“孤知道,不回信了。再有陈家来信,都先压下来。”
太监唱喏退下。李霖推了推谈昌,“想到了什么?”
谈昌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在纸上写:“暂无。”
“没关系,慢慢想吧。”李霖自己倒先叹了口气,方才转瞬即逝的念头已经无法捕捉了。“查,从太医院先开始查。太傅病重,宫里指了太医前去,肯定会留脉案和药方。”
李霖说得信誓旦旦,心里却未必那么笃定。那些人既然动手,想必会做得彻底。
谈昌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表面上依旧乖巧点头。
李霖在这宫里十年,早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二皇子大婚第二日,他便风平浪静地去坤宁宫问安,顺带喝一杯弟媳敬的茶。这位新妇果然如传闻,笑容温柔,举止文静,不知二皇子生母和嫔,连许皇后都颇为满意。
问安后,李霖便回到前朝理政,午后至校场练武。
一直到晚些时候,官员快要散值,李霖才终于起身叫来谈昌,只把他揣在衣服中,向太医院走去。
入春之后李霖的衣裳越来越薄,虽还未换上单衣,但也不必冬日大氅外套。小狐狸被揣在衣服里露出小小一团,热烘烘捂在胸口,把郁结的冰块暖化。
太医们见李霖过来,都是惊讶,齐刷刷跪倒问安后,才由为首的院判小心问道:“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并非如此。”李霖展颜,“只是孤这狐狸去了一趟淮阳,着凉一次,孤怕外面的大夫不经心,想给各位大人瞧瞧,又怕打扰了大人们。”
太子殿下给足了面子,院判自然也得顺着台阶下,他随手指了指之前曾经给小狐狸看过病的朱御医。“就有你为殿下的爱宠看看吧。”
朱御医默不作声地上前行礼。李霖说道:“孤亲自前来便是不欲搅扰各位,若是散值或回家尽可自便,不必过问孤了。”
太子是来给狐狸看病的,凑热闹也显不出自己的医术。何况他们一群医人的,若是治不好狐狸反而不美,因此太医院的大人们纷纷告退,除了轮值的两位,其中之一正是朱御医。
朱御医为谈昌诊脉,李霖环顾一圈,随口问道:“孤能四下看看么?”
“自然可以。”朱御医应道。
谈昌心领神会,装着身体不适,又不喜人接近的样子,一再拖延朱御医诊脉断症的功夫,为李霖前去搜寻谈太傅的脉案药方争取时间。
小狐狸又跳又闹,朱御医无可奈何,只能等他自己安分下来。
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小家伙,再三确认他健健康康,朱御医总算松了口气,一回头,发现太子殿下就在身后等着,不由神情一凛,低头回道:“回殿下,这狐狸并无大碍。”
第35章 吱吱吱
李霖原本就是随口扯了个理由。谈昌一看他的表情, 就知道此行一无所获,不由有些丧气。谁知李霖不动声色,把狐狸抱起后再三谢过那朱御医,又仿佛不经意地说:“过些日子, 就到清明了。”
“正是。”朱御医只好应道。
“可能因为这个, 前些日子,孤常做梦梦到谈太傅, 不知是何缘故。”
“殿下想必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不必过分忧虑。”朱御医回答。
李霖抿了抿嘴唇, 刻意流露出忧心忡忡的样子。“当年出宫为谈太傅诊脉的御医是哪一个, 可还在太医院?孤想见见他。”
朱御医明显面色一凝,像是被提及不愿提及的往事, 有些回避。
“那位是先前的张御医,已经过世多年了。”
朱御医明显不想再提,可李霖却不能轻易放过他, 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他家人现在何处?孤也该叫人去慰问一番。”
朱御医的身体一震,只说:“臣也不知。”
“嗯,你为谈昌诊治,孤有赏赐。”李霖终于结束了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说起赏赐也是一副感激认真的态度。
朱御医如今怎会不知给小狐狸看病只是个托词,只好连连婉拒。
“无妨,朱御医帮了孤一个大忙, 赏赐是应当的。不过,孤不想因为给狐狸看病闹到父皇母后那儿,朱御医想必能体谅孤一番。”
恩威并用,朱御医跪倒立誓,“臣谢殿下恩赏,定不会走露消息。”
李霖见他识趣就没有多说什么,一伸胳膊,方才还怏怏的谈昌一个打滚,跳到李霖胳膊上,顺着胳膊就爬了上去。
太阳落山,已经入夜。夜晚的宫城比平日更森严寥落。
“孤刚刚回宫时,很怕这样的夜晚。”李霖的声音幽幽响起。谈昌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配合地叫了一声。
李霖说不出口的,他都能想象。
十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阔别日日相伴的老师,孤身一人回到这深不见底的宫中,漫漫长夜,只消想想这里埋葬了多少红颜白骨,怎会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