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渔村村长的家在村庄的正中央,相较于其他屋瓦更显富丽堂皇,一眼就能看出非富即贵,可见平常没少捞肥油到自己口袋里。
谢小将军浩浩荡荡带着人到村长家时,村长还正睡着大头觉,听到了外头的动静,这才睡眼惺忪的缓慢走出来。
幸亏他还记得谢小将军,看谢小将军这个大阵仗,村长立刻打了个冷颤,后颈止不住的发凉,感觉谢小将军看着自己的眼里正有两道兇残激光。
「大白天,睡觉呢。」谢小将军突然地阴阳怪气。
村长眼皮跳地剧烈,脚一崴佯装身体虚弱,手扶着不知从哪拆来的上好杉木桌几,「这几日身体不适……不知道将军大驾光临,是我的招待不週。」他用袖子擦拭额头的冷汗。
谢小将军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身体不适。」他目光锁定在了已经舖在地上的熊皮毯上,醒目又显眼,他刻意用脚点了几下蹭泥,「这都有熊皮毯了,还不够舒适?」
「这……」村长心脏都快要从口中吐出来了,硬着头皮狡辩,「反正也是没人要的。」
「谁说没人要的?我就瞧上这熊皮毯了。」谢小将军微微一笑,迷人又危险。
「将、将军瞧上的,自、自然是双手奉上。」村长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正压着他的脊椎,几乎要让他直不起腰了。
谢小将军只拿了熊皮毯便离去了,有渔村若干村民面面相覷,无不想着自家也还搁着几件从功勋夫人那里捡来的家具,也不知啥时谢小将军会来要回去,这片愁云在有渔村的上空徘徊了许久,所幸谢小将军也再也没有来过了。
熊皮毯,谢小将军让人彻底清洗过才亲自送去功勋夫人府,彼时,功勋夫人正在拿着扫把扫着地上成堆枯黄的落叶,春时一场骤雨,落叶沾着雨后的泥泞,功勋夫人把袖子高高捲起,露出她略有隆起的臂上肌,线条如小土丘,很是流畅优美。
功勋夫人扫得专注,甚至都没有发觉谢小将军来了,伟岸枫叶新枝绿芽,在风的轻柔吹拂下,细语绵绵,功勋夫人一个人立佇在偌大的庭院中,青石板阶上的鹅软石都成了陪衬,古板的廊柱也因为有她而注入了一丝活气。
风捲过呼呼,落叶吹起颯颯以及扫帚嗤嗤作响,天宽地阔,这一方小隅闹中取静的恰到好处。
谢小将军停下脚步,静静凝望着,目光悠远,将自己也融入了这嚮往里。
「将军?」许三是个急性子,不解的开口问,果不其然被谢小将军给瞪了一眼。
功勋夫人听见了声响,转头望去,这次跟着谢小将军除了许三,还有三名壮汉抬着一笼箱,她困惑的问:「这是什么?」
「熊皮毯。」谢小将军偷藏了一点得意在眉梢里,语气都雀跃了许多。
掀开盖子,赫然是自己旧屋那件熊皮毯,「噗」功勋夫人噗嗤笑出声,挑眉问道:「你这是去抢了?」
许三很欣赏功勋夫人的慧眼,在谢小将军看不到的地方直点着头。
就谢小将军面不改色,「大丈夫不做抢盗之事,不过物归原主罢了。」说罢,他抿着嘴,「倒是你其他的旧物难取回。」
功勋夫人伸手触摸熊皮毯,依旧是那熟悉的触感,她垂下薄薄的眼皮,回忆涌上心头,歷歷在目,罕见的语调轻柔了起来,「谢谢将军替我取回,有这个就够了。」
谢小将军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彷彿踩着云彩,飘飘荡荡,他知道孤身于世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个姑娘,功勋夫人于他眼中,依旧是那个他第一眼她,满眼倔强不屈的小姑娘,总让人不断想对她更好些。
当然,功勋夫人不知自己竟是在谢小将军心中是这等形象,否则非得不顾形象的大笑了。
「我看你一人住在这里委实孤寂了些,我明天挑个人过来伺候你,你也好有个照应。」他看了看已经被功勋夫人扫得一堆又一堆的落叶,补充说道:「这些小事你也不必再自己动手。」
「反正也间得慌。」功勋夫人耸了耸肩,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见她豁达,谢小将军似想再多说些什么,却又将话给嚥了回去。
湖水丝丝涟漪,又见清风来访,街头的柿子树掛着秋时至今灯笼似的大柿子乾,扑鼻的还有桃花香,满目春色让人蠢蠢欲动。
谢小将军再次来到功勋夫人府,这次他身后除了许三,还带了个年约十四的小姑娘,瓜子脸桃花眼,梳着一条麻花辫子,乌黑漆亮的,细细的眉毛下嵌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稚气水灵,小姑娘穿了身洗了发白却乾净的素秋衣,跟在谢小将军身后小心翼翼,很是乖巧的模样。
功勋夫人正忙着给池子里的鱼餵饲料,原本旧永安侯府池子里早已多年无人居居住,乾涸枯死,在功勋夫人入住后,不只打扫了一圈,还请谢小将军帮忙替死池注入了活水与几尾漂亮肥美的锦鲤。
时晴时雨,鹅软石上还沾着晶莹,功勋夫人穿着软绣鞋却身手灵活,一会站在石上撒饲料,又怕离岸的锦鲤没吃到,便蹦到了另一头的石桥上餵鱼,雨露均霑,自己可乐着。
谢小将军看了有些担心她滑倒,佯装不经意地咳了一下,喊了她一声,「当心脚下。」
功勋夫人闻声扬头,明媚一笑,「你来啦。」她捧着手中还没餵完的鱼饲料蹦跳到谢小将军面前。
许三其实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是奇怪,按理说谢小将军护送功勋夫人回京便已是功成身退了,可谢小将军还是三不五时老往功勋夫人府跑,当然,他问过谢小将军,可小将军却说功勋夫人是他护送回来的,他理应负起责任。
「负啥责任,乾脆搬去与功勋夫人住算了,这一天天都往人家府里跑……」害他老天不亮被挖起来当跟班,当时他也就随口这么嘀咕一句,便被谢小将军赏了一顿板子,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