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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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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了这份担心,但宋竹也不好把月琴她们再叫回来,她自己坐在桌边,脸红耳热了一会儿,陈珚便搓着脸从净房出来了——那一日被宋竹数落了几句以后,除非要穿大礼服,否则陈珚洗漱换衣,也都不假他人之手,所以刚才晚间洗漱,净房内就他一个人,倒是无人服侍的。

“咦,这人都到哪里去了?”陈珚也不是瞎的,左顾右盼了一番,自然有此一问,他在宋竹对面坐下,翻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熟水,奇怪地瞥了宋竹一眼,“你这又是脸红个什么劲儿?”

宋竹心慌意乱的,眼神都不知道该摆到哪里,她看了看陈珚的茶杯,忽然没话找话地问,“我换了熟水,你喝着可还习惯么?”

福王府虽然不是那种每天大宴小宴的奢华地方,但怎么都是殷实王府,除了时常饮用宫里赏赐的龙凤团茶以外,汝窑的茶器里也经常装了兑过蔗浆的温水,供主子们随口饮用。唯独宋竹过门以后,觉得老喝甜水,嘴里会反酸味,就还是做主换成了烧开的甜井水,这样有淡淡清甜的感觉,她觉得比蔗浆水要好喝得多。

“还可以。”陈珚看了茶杯一眼,“倒是让我想到在书院时候的事了,那时候都忙着读书,大家也没有点茶的习惯,都是喝熟水,在考校前夕用功的时候,连打水来烧都懒得,提了井水,站在那里就喝下去,回来继续读书,也挺有趣的。”

宋竹渐渐就没那么紧张了,咯咯笑道,“喝了拉肚子呢,我也听三哥说过,大冬日里的都有人这么喝,真是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仗着自己火力壮。”

陈珚也笑了,“那时候都还小嘛——”

“你现在也不大呀。”宋竹抢白道,“好些师兄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个年纪。”

“那我不一样,我要比一般人都厉害。”陈珚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能把我和别人比呢?”

“你这么说,别人在你这年纪做傻事还是应该的对吧?”宋竹扑哧笑了出来,捧着自己的脸道,“哎哟哟,好大一张脸,我觉得我都捧不住了呢。”

陈珚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说,“还不是好好在我脖子上带着么,也没见掉下来。”

两人说笑抬杠,瞎扯了一会,天南海北也不知说到了哪里,见陈珚没有‘误会’的意思,始终只是在和她聊天,宋竹的情绪倒是慢慢缓解下来,她随手撕扯着一块帕子,又聊了一会,便提起了两人时常出游的事。“虽然你是能时常出去,但我一个妇道人家……只怕姑姑她们心里要不高兴的。”

“是有人和你说什么了?”陈珚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那倒不是。”宋竹忙道,“这不是还没几天么?若是长长久久的,自然有人要说话的吧?再说,虽然你是宗室,但也不能就这么成天瞎逛……”

想了一会,她也不能不承认,好像陈珚除了瞎逛以外,还真没什么好做的,只好又改了说法,“就算是要瞎逛,那也得隔三差五的,每天都出去跑,多不好呢?”

“你这就不懂了。”知道没人发话,陈珚神色明显亮了起来,他挽起了袖子,用教导的口吻道,“那,我和你说,这做人呢,都讲究个有来有往,对不对?倘若我一开始便是一个月带你出去玩两次,那么爹娘让我收敛些,我岂不是只能两个月带你出去一次?若是我顶嘴了,又或者阳奉阴违的,爹娘知道了,心里肯定不会高兴。”

宋竹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是以你就先天天带我出去,这样日后家里人发话了,你改为几天十几天和我一起出去玩一次,家里人也就觉得你听话了,因此便高兴了,是吗?”

陈珚使劲点头,冲她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怎么样,这会儿明白我和别人比有多厉害了吧?”

宋竹一阵无言,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看是别人没你那般拉得下脸子吧……”

不过,她也是喜欢常出去走走的,现在陈珚肯为她做主,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忧,但横竖那是陈珚的爹娘,宋竹和他们又说不上多熟识,她也不觉得自己能未雨绸缪居中调停,只是担忧,“就怕城里知道这件事,流传开来了,影响到娘家那边的名声。”

“哎呀,这算什么。”陈珚倒是不以为然,“不就是经常带你出去郊游吗?就算别人知道了,算是什么事呢?你都成亲了,又不是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只要我乐意,就是不戴帏帽,穿上女装,满城人也没人能说你的不是。”

宋竹总是说不过他的,闻言也只得默然,陈珚见了,又得意道,“是不是?再说了,先生家名声好得都快成圣了,以大姐那能耐,她和离还把一双儿女带回家,士林里还不是全盘站在她这边?你不过就是时常和我出门而已,这和大姐那事能比吗?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呢,你就别瞎担心了。”

宋竹就是见不得陈珚得意,见他如此,不由得就脱口而出,“是吗?那咱们什么时候圆房……这事儿你心里也有数?”

话刚出口,她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陈珚。——只是她到底也有些好胜心,话都说出口了,一时也不便露怯,只好努力佯装无事,迫使自己盯着陈珚不放。

陈珚被她这一问,也是有些吃惊,他的脸红了红,但迅速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却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宋竹的脸了,“这事……我说了不算吧。”

宋竹心跳如鼓,“你……你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啊?”

“不是你说了算吗?”陈珚的语气倒像是无事人一般——就和在讨论明日去哪里玩耍一样自然,“难道不是?”

宋竹这要说不是,陈珚紧接着提出圆房,她还怎么回绝?可她要说是,陈珚问她何时能圆房,又让她怎么回答?她的脚尖在青石地板上蹭来蹭去,“那……那……这也得两个人商量着定吧。”

陈珚唔了一声,“那你说,什么时候圆房好呢?”

宋竹觉得两个人坐在这里说这事实在是太可笑了,她红着脸,倒是有些赌气,“依我的,那咱们就一辈子也别圆房。”

“那可不行。”还好,陈珚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他为宋竹也倒了杯熟水,认真地道,“这种事嘛,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大概一两年内,你说是不是?我一直没提,也是不想显得心急,今日既然你说起来,那我就和你说说我是怎么想的……”

他又端出了以前和宋竹说周家不能嫁的态度来,认认真真地对宋竹道,“你知道,我和你之间本是没有缘分,虽然心里都存了那份意思,但造化弄人,却不能一起,实在是天公作美,有了如今的小皇子,才能结成良缘。我有时想起以前的事,心里虽然欣慰,可也有些遗憾,总想着,要是六哥还活着,还康健,我只是个宗室子弟,那么当年……不用你和我说那些话,我早就请家里人上门来提亲了。”

宋竹虽然垂着脸,但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听陈珚缓缓说道,“若是那样,你我亲事早定,我又在书院读书,能够时常见面,两人情投意合,只等着异日成亲。那几年又该有多快活?想来你也能少受许多苦楚,我也……我也能更快活些。若是那样的日子,到了新婚之夜,你又还担心什么呢?我自然也不会觉得难以下手,两人自然而然,便会把该做的事给做了,是么?”

宋竹听他描绘的情景,也不禁悠然神往,不由自主便随着陈珚的问话点了点头。陈珚道,“虽然你我二人没那个福分,能过那样没波没澜的日子,但总算还能在一起,我心里也是十分欢喜。你知道,我是个宗室,一辈子也就这么太太平平地在东京城里,去不得别处,和你还有那么好几十年朝夕相处。既然如此,又何必着急呢?总要把那几年快快活活的时光给补回来了,待到两人重新熟悉起来,真的情深意重的时候,顺理成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这以前,就是逼你,又有什么趣?粤娘,你道是不是?”

宋竹即使再别扭,被这一番话,也要说得心底泛甜,她的嘴角,不知不觉浮上了些许笑意,眨动了几下睫毛,到底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时辰不早了,睡吧。”陈珚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只留下床边的一根,“明日想去哪里玩呢?”

“要不咱们去西太一宫看看呀?”宋竹也来了兴致,“今日重来白首,欲寻陈迹都迷呀。”

“那就去西太一宫。”陈珚拍了版,“再带你去正店里吃酒听曲子,也让你见见世面。”

世上没有人是不爱玩的,宋竹本来也不是做学问的料子,现在大笔嫁妆傍身,又没什么事做,能够出去散心,自然开心,她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成!”

两人又聊了一会,宋竹渐渐地已经有了睡意,正欲倒下安眠时,又听得陈珚问道,“哎,你觉得过门以后,和我重新亲近了没有?”

若是依宋竹的脾气,她肯定要反问‘那你说呢?’,现在实在是困了,便只是随便点了点头,陈珚还不依不饶地问,“亲近了多少?”

“问这个做什么嘛?”宋竹揉了揉眼,有些不高兴,“一些,亲近了一些,可以么?”

“那……是亲近到能拉手的地步,还是亲近到了能抱一下的地步呢?”陈珚的话里,少见地也出现了一丝迟疑。

宋竹和他,现在睡梦中也时常无意识地抱在一起,说实话,对于搂搂抱抱也不太反感了,她实在困得很了,听陈珚还问来问去的,转过身就直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嗯……可以了吗?睡吧……”

原本想是亲脸颊,但帐子里昏暗,只觉得触上去有些肉肉的,不像是皮肤,但宋竹实在困得不行,也没松开手,就这样挂在陈珚脖子上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起来时,在陈珚的尴尬中,她却是学会了两个很新鲜的名词,知晓了‘精足自举’、‘精满自溢’这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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