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那边刘老头见屠大纲来了，脸上就露出了笑。“大纲啊！你来了。”
探长了脑袋瞅，却没瞅见刘氏，还觉得奇怪呢！
“爹，大丫她没来，我今天过来是有正事儿跟您商量的。”屠大纲下了车说。
刘氏，在闺中的时候，人唤大丫。刘二丫随了她的名字，叫刘二丫。
刘老汉本来还在磕烟灰，闻言站了起来往堂屋里走，嘴里吆喝着:“老婆子，大纲来了，给准备点水。”
那边刘姥姥就在厨屋里应和。“成嘞！正好快做饭了，大纲今儿个就在这儿吃吧！”说着从厨屋里探出脑袋来，看见了王子阳。
“还有子阳！”刘姥姥声音里带着喜意。她喜欢王子阳这后生，长的白白净净地讨人喜欢，尤其是这后生，成的还是她的后辈，那就更喜欢了。
第49章 小孩子们
屠大纲摆摆手，“家里做着饭，今儿个就不在这儿吃了，改明儿有时间再来。”
刘姥爷已经背着手走到堂屋坐了下来。
屠大纲长话短说:“爹你不是也知道吗？欣姐儿开了个吃食铺子，昨个儿她妗子不是让她大表哥给送过去两筐土豆吗？欣姐儿就做了个土豆条，没想到卖的还挺好，想着咱家不是有很多土豆吗？就让我过来买点儿。”
刘老头闻言想也不想地说:“一家人，说什么买不买的，今年土豆不值钱，欣姐儿要是要，直接给拿走就行。”
屠大纲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一点都不意外。“爹，你外孙女儿的性子你不知道吗？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拿回去了，回去她还不要说我？”
刘老头想了一下屠欣的性子觉得她也确实能干出来这种事情，虽说他跟外孙女儿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屠欣的脾性他还是清楚的。虽说知道外孙女儿的脾性，但他也清楚，女婿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要他有心理负担。
活到他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看不出来的了，他知道女婿在一直想法子补贴自己家，可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接受。
人是有惰性的，他家没钱是不错，但是没钱也不能没有骨气，他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能管住家里人多久呢？他想给家里人留下一个规矩，不能随便占人便宜，闺女跟儿子，他肯定是更疼儿子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要让儿子去吸闺女家的血。
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只要不是活不下去，那就要各家过各家的！
刘老头叹了一口气，说“大纲啊！爹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要非买也成，咱就按昨天大家伙儿卖的价钱买，可别给我整那些胡七胡八的！”
屠大纲皱了皱眉，这跟他想的不一样啊！想了想，觉得这事儿还是要他闺女亲自过来谈，本来是不想要闺女再为这个事儿操心的，他本来感觉自己能劝服老丈人的，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老丈人的战斗力。关键是他也不清楚具体他闺女是怎么想的。
因为想着让屠欣自己过来一趟，屠大纲这趟土豆也没多拿，就拿了四筐子，两百斤，土豆现在的价格就是一个大钱两斤，一亩亩产两千的土豆也就卖个一两银子，在现在这个时候，一两银子能干什么呢？
两百斤的土豆，一百个大钱，屠大纲觉得自己像是占了老丈人家的便宜一样，他老丈人给挑的，算是个头大的土豆，但价格却没往上涨。他心里明白的很，知道他老丈人绝对不会多收钱的，屠大纲心里多明白一人儿啊！
他扭头小声跟王子阳说，让王子阳去挑一块肉给留下，大一点的。
屠大纲在刘家村收肉的时候照例会到刘家给留下一块肉，但是最近他自己猪圈里猪也出圈了，所以已经有一阵子没过刘家村了，自然也有一阵子没给这边送肉了，本来来这一趟就是有这个心思的，现在只是让肉变大了一点。
这一切刘老汉都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不占便宜是不占便宜，但是亲戚之间，你来我往的，这肯定避免不了。
回去屠欣看见她爹只给买了四筐土豆，还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就只买了这么多啊？”这四筐土豆，撑死了就够她卖两天的。
屠大纲就如此这般地把刘老头的意思跟闺女说了一下，然后表达了让屠欣卖完了自己去跟她姥爷说去。
屠欣捂着脑门，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儿，关键是刘氏正在一旁亮晶晶地看着她，她还要自己跳进去。劝她姥爷啊，这可真是个让人费脑筋的事儿呢！
屠大纲跟屠欣，跟刘家是有感情，但感情有限。就是那种能帮就帮，帮不了算了的。但刘氏不一样，在刘氏眼里，屠家是她的家，刘家那边也是她的家，现在她的日子过得好，肯定就想要刘家那边过的也好，让丈夫这边补贴她娘家她还要想想，怕婆婆不愿意，但闺女这边要补贴她娘家，她只会喜闻乐见，更觉得她闺女出息。
屠欣这边又开始想新的菜品了，她铺子才开业两天，已经出了两个新菜了，炸鸡柳跟炸土豆条，但是还不够，这两个都是在推车上卖的，真正属于饭馆里头的菜，也就是让客人在饭馆里用的，屠欣这边其实只有一个，刘利的炒面条。
她卖的肉夹馍，王子阳炸的鸡柳跟土豆条，都是放在油纸里，大家带走吃的。很明显的一个情况就是，在吃午饭之前，她饭馆里真正坐下来吃饭的，除了那个锦衣公子，再没有其他人。但是门口的人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到了中午，卤肉卖的差不多了，鸡柳也卖完了，饭馆里才开始进人，清一色的炒面，吃完中午饭，她这饭馆，开门也跟打烊了差不多了，都没有人的。
屠欣想着铺子里能再加什么东西。门口推车的已经够了，不需要她再多费心思了，甚至站在门口推车的生意，没了她也照样能干，要不是屠老娘最近一直盯着她，她早就雇人卖肉夹馍了，天天重复地做一个菜，就算是屠欣喜欢肉夹馍，心里头也有点觉得无聊了。
这个时候屠欣就特别佩服那个从头到尾天天吃她们家肉夹馍的胖婶子了，只要她卖，胖婶子基本上就是一天不落地买，少了买一个，多了买两个三个的，好像永远不会腻一样，不过最近胖婶子今天终于买了鸡柳，屠欣内心觉得她可能会移情别恋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屠欣还是要干活的，削土豆，杀鸡，配调料……别看下午过来吃饭的人不多，但是这活也没少干。
晚上把土豆都给切好了，屠欣第二天早上也没早起，正常跟屠大纲他们一起起的，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鸡柳渐入佳境，肉夹馍锐气不减，土豆条却代替了肉夹馍，成为了推车上卖出去份数最多的食品。
前天一家人削了两筐土豆，昨天土豆条卖的虽然好，但是到中午还剩下一些，今天削了两筐半，不到晌午头都卖完了。
甚至今天收账的屠老娘也加入了小推车队伍，原本刘利炒面的两个锅里都是油，王子阳在前头炸，屠老娘就在后头把王子阳要炸的土豆条跟鸡柳分成份。
这些份不是随手一分的，二两一份，屠欣专门为此买了个称。屠大纲是那种随手一惦就能知道东西有多重，屠欣这个本事还没有练到家，时灵时不灵的，王子阳是真没有这个本事，他也没卖过东西。
昨天买土豆条的多是老客户，惯常吃肉夹馍的那种，买上一份肉夹馍，看见出新品了，价钱也不会，那就顺手也给买上一份。今天的主场就被小孩子给占据了。
其实屠欣这里一直都是城里小孩子关注的地方。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对小孩子来说不算大，赵王朝对治安问题极其重视，本朝拍花子的数量很少很少，大人也比较放心小孩子出去玩。
以前屠欣推车卖肉夹馍的时候，就老是有一群小孩子在不远处看着，闻着味道却没钱买，现在她有门面了也不例外，县城里基本上没有小孩子不知道那个可漂亮的卖可好吃的肉肉小姐姐，于是，小孩子们今天也都清楚了，漂亮小姐姐昨天卖可好吃的土豆条，价钱还不贵，嘿嘿！重要的是，他们买的起！
土豆条跟肉夹馍不一样，一个人买就是一个人吃了，两三个小孩子买一份，大家一起吃，于是本来就便宜的土豆条，就更便宜了。吃完了觉得不够，于是又买一份，买了好几份之后觉得可以了，还感觉自己花一份的钱买了好几份的土豆条，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
本来昨天买土豆条的，今天基本上都会再买一份，屠欣又瞅着，这群小孩子，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的，准备的土豆条越剩越少，最后再她的卤肉卖完之前，土豆条已经销售一空了！
屠欣有点心塞地看了眼王子阳，这群小孩子她眼熟啊！经常看她卖，偶尔买一回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她坚决拒绝是因为脸这个理由！
小孩子们乐滋滋地回到家里，特别大声地跟各自的家长说了自己今天赚了大便宜的事情，家长们一言难尽地盯着自己家的娃娃，脾气好一点的同情一下自己孩子这智商，再同情一下有个智障孩子的自己，暴躁一点地就直接给孩子来上一顿竹笋炒肉。
这些屠欣都不清楚，赶在晌午头，屠欣将将卖完了自己的卤肉，又急匆匆地吃了份卤面，就拉着王子阳去街上买东西了，她今个儿打算直接带着王子阳去她姥姥家，她已经想好怎么跟她姥爷说了，这事儿估计要用不少时间。
东西都买完送回饭馆那边，屠欣跟屠大纲说一声，屠大纲这边要弄到半下午才会赶车回去弄猪肉，屠欣就跟王子阳俩人徒步走回了刘家村。
第50章 跟姥爷谈话
今日依旧是只有刘老汉一个人在家，不过今日他没在抽烟，而是在跟刘姥姥还有她大表姐春花二表姐春英一起挑土豆，小表妹春草一个人蹲在一旁，瞅着爷爷奶奶挑土豆。
一堆土豆倒在地上，几个人在给分类，大的大的放在一起，小的小的放在一起。
春草最先看到屠欣，大声叫着:“欣姐姐来了！”
姥姥就抬头笑着跟屠欣说:“昨个儿你爹不是过来说你卖东西要用土豆吗？你姥爷就寻思着，反正在家里也没个事儿，就给分分。”
屠欣拍了拍脑袋，对于她卖土豆条而言，土豆的大小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只要不是生芽或者是露头青，都一样可以用，但是亲人的好意，她也心领。
“先别挑了，大土豆我能用，小土豆我也能用。姥爷，我这有事儿跟您说呢！”屠欣说道。
刘老头缓缓地站起身来，往堂屋里头走，寻思着外孙女儿找他估计是为了土豆的事儿。
果不其然，屠欣的第一句话就是:“姥爷，我今儿个来是想跟你说说土豆的事儿。”
刘老头张张嘴，正打算说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了。没想到屠欣好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率先开口了。
“姥爷，其实我也是想找你帮帮忙。”
“昨天我爹应该也跟你说了，我不是现在卖土豆条吗？这个土豆条卖的非常好昨天我爹不是从这里拿了四筐土豆吗？一天就卖的差不多了，我寻思着我总要收点土豆。”
“我知道咱家一共种了五亩地的土豆，差不多也就是五千来斤。我寻思着差不多正好够我用的。”屠欣看了一眼刘老头，接着说。
土豆条现在卖的很好，像今天，如果不是她们昨天削的土豆少了，今天其实能卖更多。但是它的生意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好的。
土豆条比肉夹馍更容易模仿，肉夹馍还稍微有点技术含量，土豆条只要掌握好火候，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调料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像屠欣这样，往里头加胡椒粉的，是一种味道，屠欣是觉得这样更好，但是只加盐的土豆条也没有什么，甚至还有一种别往的风味。
好在土豆条卖的便宜，屠欣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别家要卖的话，想抢她的生意，那就必须要卖的比她还要便宜才行，炸土豆条的真正成本其实并不在土豆上面，而是在油上面。
这年头，荤油肯定是最贵的，但是菜籽油也不便宜，别人家要想卖的比她便宜，油肯定是要反复利用的，而反复利用的油，会变黑。
赵王朝的人，生活水平高，对吃食的要求也高，炸土豆条这种小吃食，最多也就是在摊子上卖，制作过程都是被人看的清清楚楚的，那有颜色的油，即便他们不知晓这个油不好，但是只凭观感，各自心里也有一杆子称了。
但是到时候她的生意肯定没有现在好，这个屠欣已经做好准备了。
“姥爷你先别急，听我说完。你也知道，土豆这个东西，放久了会生芽子，生了芽的土豆留作种还成，吃的话对身体不好，咱也不做那亏心事儿。”瞅见刘老头满意地点头，屠欣心里想着果然是她姥爷的脾气。
“我就想着，这个土豆呢！就先在家里放着，家里有地窖，过个两天，让我表哥给送过去一趟。”屠欣一边说，刘老头一边点头。
送过去一趟，不费事儿。
“至于这个土豆的价钱呢！我就给您算上一个大钱一斤，成不？”屠欣又接着说。
刘老头皱着眉，以为屠欣不知道外头土豆的价钱。“欣丫头，你给贵了，外头的土豆都是一个大钱两斤。”
“姥爷，我知道。”屠欣笑着说。
刘老头就寻思着外孙女儿在想法子补贴他们家，他就有点生气，眉毛一竖就有点想发火。小孩子家家的，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容易了，成天补贴这个补贴那个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姥爷，你可别觉得我占你便宜，我可都清楚，前两天我在街上转，也看到了人卖的土豆，好多都是有露头青的，一看就知道种的时候没埋住，这样的土豆，一个大钱给我三斤我也是不要的，我知道姥爷家肯定也有这个样子的土豆，这样的，姥爷您可别让表哥给我送过来，送过来了我也不要！”屠欣瞅着她姥爷有点想发火，所以故意来了这么一句。
“我这要的可都是你们家给挑好的，别说是一家人，我就算是买别人家的土豆，要别人再挑一遍，这钱我不照样要给人家？更别提是一家人了。还有储存的钱，姥爷您这要存这么多土豆，原先的地窖不能用了吧？是不是还要重新给挖地窖？”
“还有这表哥大老远地给我送过去，你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是不是？就算是我表哥同意，我嫂子也不愿意是不？”屠欣一串话说出来，屋子里有点静。
王子阳又在用那亮晶晶的眼神看屠欣了，昨天王子阳可是看着的，他老丈人屠大纲都拿这老头没本事，但是他欣姐就能堵的老头没话说。
屠欣感受到了旁边小孩的眼光，心中微微得瑟，面上一点不漏。
其实她算得很正确，姥姥姥爷家连储存，挑选带送货，所有环节全部都给包了，就这一斤屠欣才多给了半个大钱，放屠欣自己身上她肯定觉得少不肯干，但是屠欣也清楚，她就想要再多给，她姥爷估计也不会同意。
一斤多给半个大钱，要是她姥爷还不同意的话，那屠欣就打算自己去街上买了。本来在姥姥家买一是存了心思要补贴一下姥姥家，二就是确实想要方便一点。
一点不加的，不但没让姥爷家的土豆多卖钱，还给人找了这么多事儿，反正屠欣是不会干的。
刘老头从进了堂屋坐下来，就点上了他的那根烟枪。此刻他在桌子上磕了磕，缓缓的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还是沾女婿家便宜了。刘老头心里头清楚，照外孙女这样算，这个价钱他拿的不亏，但是这个条件说出去，愿意跟外孙女儿合作的人不在少数，未必能轮到他们家，罢了罢了，好肥不施外人田，就这样吧。
其实双方都清楚，如果这个事儿是屠大纲来说，或者是土豆是屠大纲要用，这个算法，刘老汉一定不会同意。
无他，他要给刘氏挣面子。他受了恩惠，低了头，那刘氏的头就抬不起来。但屠欣就不一样了，屠欣姓屠，但到底也是他们家女儿生出来的，有着一样的血脉，这个恩，能受。
刘老头先站起来，他犹豫了下，还是拍了拍屠欣的肩膀。“好孩子啊！”
他是刘家的大家长，无论是在家中的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面前，向来都是一副端正的样子，哪怕他心中对每个孩子都有爱，但是也从来不曾亲近过任何一个孩子。拍肩膀，这已经是这个老人对后辈最亲近的动作了。
又完成了一个大事儿，屠欣心里十分放松，婉拒了姥姥留饭的要求，现在连半晌午都不到，屠大纲估计都没有从县城里下来，吃什么饭呢？
又一路急匆匆地走回县城。
别说，来的时候心里有事儿没感觉，现在没事儿，大晌午头走上个十来里地，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屠欣回头看，王子阳这些日子被她养出来的白嫩脸蛋，如今已经是一片通红了，还不住地有汗滴从鬓角落下。
屠欣有点愧疚，于是问“子阳，你热不热啊？要不咱们歇歇？”
如今的土路是难走，但有个好处就是旁边的绿茵甚多，高大的树木能够绵延一路的。
王子阳抬头笑，这算什么累呢？不过是走个路而已，太阳底下在地里干活才叫累，他心里这样想，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屠欣热的不行还是关切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还是默默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