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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么砸我家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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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凤被尹招娣的嚎声吓了一哆嗦,“妈,我们有没有丢东西?”

尹招娣大张的嘴立刻闭上,冲进屋,鞋子来不及脱,上了炕,打开柜子,身子几乎钻了进去,在里面扒拉半天,尖叫起来,“钱和粮票都不见了!”

她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炕上。

曹玉凤大骇,也爬上炕,站起来朝柜子里看,装饼干的铁盒子被打开,里面除了一张尹招娣和曹明耀的结婚证什么都没有。

尹招娣大哭起来,“天杀的!你让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不得好死!”

曹玉凤气得浑身直抖,曹明耀被撸了老师的职位,没了补贴,这些日子他们省吃俭用,指望着剩下的这点钱能度过以后的难关。一下子被偷,他们的日子要跟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一模一样了。

可是村里人虽然穷,并没有出过小偷,平常的日子,也就挂下锁,里屋根本不会锁,就关一下了事,今天把门都锁了,反而遭了贼。

这贼的胆子太大了,青天白日的撬锁进屋。

曹玉凤竭力让自己冷静,她靠着尹招娣坐下来,“妈,别哭了,哭也哭不回来。我看还是去找书记,让他做主,我觉得小偷肯定是熟悉的人,他/她怎么会知道咱们家没人呢。”

这句话提醒了尹招娣,她擦干眼泪,恶狠狠地说:“让我知道是谁,非扒了他/她的皮不可!”

尹招娣下了炕,小跑着去找秦建设。

曹玉凤心里打鼓,秦建设会不会因为父亲的事不管啊。

事实上秦建设一定会管的,因为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自他做书记以来,从来没有哪一家失窃,这是迄今为止最恶劣的事件,若是让他抓到,一定狠狠地批.斗。

秦建设跟着尹招娣去她家,秦少川也颠颠地跟了过来,秦建设看了儿子一眼,“回去,你跟着干嘛!”

秦少川不理他,跑着先去了尹招娣家。

曹玉凤正坐在大门洞里,看到他来,问道:“你爸呢?”不会不来吧。

“在后面呢,我先过来了。”秦少川往里看了眼,不禁咂舌,“小偷是不是怀疑你们家藏了宝贝,都掘地三尺了。”

曹玉凤瞪他,你个大冬瓜,我家的东西都被偷了,还说风凉话。

秦少川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转而温言劝道:“我爸爸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曹玉凤苦笑,要是抓不到小偷,他们接下来就要喝西北风了。

秦少川陪着她坐在门洞里,不一会儿秦建设和尹招娣来了,尹招娣的鼻头都红了,估摸又哭了一回。

秦建设走进来,也吃了一惊,小偷比他想象的张狂,明目张胆的撅地。这让他想起,刚开始批.斗地主那会儿,他带着人去曹成家撅地,寻找宝贝的情景。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注意观察那些坑,不知道小偷有没有挖到宝贝,曹明耀是地主家的儿子呢。

房间里跟院子里一样乱,被褥乱七八糟的摊在炕上,枕头被扔在地上,桌椅板凳没有一个直立的,地上的青砖被撬开了好几块。

秦建设的脸特别黑,太不像话了,完全没把他这个书记放在眼里,“你说钱和粮票都没了?”

尹招娣立刻上炕,从柜子里拿出饼干盒子给他看,“我一点一点省下来的,留着给凤儿交学费,一分钱都没了。”说着尹招娣又哭起来。

秦建设冷哼,“你和凤儿先收拾,我去村里的喇叭上广播,问下有没有人看到小偷,影响太恶劣了!”

白天村里人都出工了,他们家又是单独住一条胡同,未必有人看到。

秦建设想了下问:“你和凤儿一天都没有在家吗?”

尹招娣说是的,秦建设问她去哪儿了,尹招娣道:“我们去了下乡上。”

秦建设的眼神闪了闪,“有人知道你们去吗?”

“今天早上我们出门的时候看到大嫂了,她问我们去哪儿,我跟她说了。”

可是大嫂怎么会是小偷呢。

秦建设道:“我尽可能查,不一定能找出来,你们要做好准备。”

尹招娣紧紧咬住嘴唇,点了下头。

秦建设走后,尹招娣和曹玉凤动手收拾房间,秦少川留下来帮忙。三个人谁都不说话,也没有心情说话,只闷头干活。

大喇叭上响起黄明生愤怒的声音,质问谁这么缺德,仗着曹明耀不在家,胡作非为,他强烈谴责了这种资本主义行为,扬言抓到后一定关进牛棚。

这件事立刻在村里引起哗然,正在出工的人们纷纷议论,有的甚至回家去看看自家有没有被偷。

一些好事的村民,在看过自家安然无恙后,专门到曹玉凤家门外观望。当他们看到秦少川在帮忙填院子里的坑后,都很诧异,以为是秦建设授意的,暗暗感叹,书记就是跟咱们普通的村民不一样,该批.斗的时候批.斗,该帮忙的时候帮忙,公正不阿。

快天黑的时候,谢秀娟来了,她穿着花棉袄,外面套枣红色褂子,长辫子垂在脑后,脸上红润,泛着光泽。先帮着归置东西,见曹玉凤在别处忙——秦少川早就走了,谢秀娟压低声音说:“今天出工的时候我看到大嫂在你家门前转悠,我问她干嘛呢,她说来找你,不知道你家锁门了。”

尹招娣诧异地道:“怎么会呢,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大嫂了啊。”

谢秀娟接着说:“我就假装走了,藏在胡同口看大嫂,你猜她怎么着?”

“怎么着了?”尹招娣瞪大眼睛,心猛然跳起来。

“我看到她从袖子里拿出锤子,砸你家的锁。”

尹招娣啊一声,眼睛里快要喷出火,“大嫂为什么砸我家的锁?”

“我也不知道,哎呀,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啊,我就瞄了一眼,至于是不是她,我也不知道啊,那个,你们丢东西了吗?”

尹招娣咬牙切齿,“丢了,钱和粮票,全部!”她丢下手上的东西,气冲冲地往外走。

“你你你去干嘛啊?”谢秀娟又急又心虚。

尹招娣不理她,眨眼就出了门。

谢秀娟赶紧拽住曹玉凤,“凤儿,快去看你妈,她可能去你大伯母家了。”

曹玉凤没有听到俩人的谈话,不知道怎么回事,迷茫地问:“我妈去大伯母家干嘛?”

“我不知道我猜的,你快些把你妈叫回来,我要回去烧饭了,明天再来帮你们收拾。”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曹玉凤满头雾水,把门关上,反正锁子坏了,东西也被偷了,不怕有人来。

一路上并没有看到尹招娣的身影,曹玉凤心想,是不是三婶骗我,好端端的,我妈去大伯母家做什么。

曹玉凤的步子迈的迟疑,走的也慢,快到大伯母家时听到了吵闹声,而且就是她熟悉的尹招娣的声音,撒丫子就跑。

曹明辉家的门大开,门外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有人看到曹玉凤,说:“赶紧去拉你妈。”

尹招娣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哭一边拍地,“大嫂,你的良心让狗吃了!早些年你家揭不开锅,来我家借钱,从来你借多少我给多少!明耀出事没几天,你就砸我家的锁,撅我家的地,偷走了钱和粮票,你是要逼死我和凤儿啊!呜呜,我可怜的凤儿啊!”

曹玉凤先是惊愕,接着去拉尹招娣的胳膊,“妈,你起来,好好跟大伯母理论,你这样只有让人家看不起,咱们是有理的,就该好好说说理。”

尹招娣的脸上糊满鼻涕和眼泪,她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站了起来。在她看来女儿跟丈夫一样,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话要听。

曹明辉正满脸无奈加难堪,见曹玉凤劝住了尹招娣,暗暗松了口气,“二弟妹,我知道你家遭了贼,丢了好些东西,但是你不能说是淑珍啊,她怎么会去砸你家的门呢。”

这个时候,谢秀娟也来了,她挤在人群里,心里咚咚直跳,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尹招娣冷冷盯着曹明辉身后的宋淑珍,像曹明耀给她讲过的唯一一个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高高的扬起下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看到了!”

谢秀娟和宋淑珍的脸上同时出现一样的苍白,谢秀娟怕再待下去被尹招娣供出来,一溜烟的跑了。宋淑珍则死死咬住下唇,“既然有人看到了,让她/他出来跟我对质!”

“她告诉了我,我要谢谢她,不会让你知道她是谁的,我怕你报复她,我要保护她。”

宋淑珍冷笑,“既然不敢出来对质,就是你冤枉我,是你胡编乱造!”

“我没有,就是你偷的,小偷!”

“你再说我是小偷,就滚出我们家!”

尹招娣的脸涨的通红,胸脯剧烈起伏,正想继续骂,曹玉凤拉了下她的手,一派天真的模样,“大伯母今天出工了吗?”

宋淑珍的脸色稍缓,“下午出工了。”

“上午大伯母在做什么?

宋淑珍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我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在告诉我,而是洗脱你偷东西的嫌疑,如果你不说,我们只能认为你去我家偷东西了。”

尹招娣立马附和,“凤儿说的对!”

宋淑珍道:“我身体不舒服在家里躺着。”

“可是我们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大伯母了,大伯母正背着锄头打算出工,没有生病。”

“我是后来生病的。”

“有人证明吗?”

“没有,我生病为什么要让别人证明!”

“中午饭是谁烧的?”

“我!

“大伯母不是生病了吗。”

宋淑珍咬住下唇,死丫头片子是在给她下套,“我又好了。”

“大伯母生的什么病,不看医生自己就好了。

“我愿意生什么病就生什么病,轮得到你个丫头片子说三道四!”宋淑珍显然已经恼了。

曹玉凤转而看向曹明辉,“大伯,我大伯母真的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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