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上绫
他靠在廊柱边隐了身形,观察着这两人,耳尖微动,听着两人的谈话声。
女子穿着一身时下贵女流行的拢烟薄衫,腰间束起,细弱似不堪一握,声音悦耳如黄莺,透着感叹“相公带回来的这只兔子真的好乖啊,比黑曜还要乖!”
男子凑上去亲吻她的右脸,温声道“夫人喜欢我们就一直养着。”
女子并不避开他,过后又悄然红了脸,莹粉的耳朵晶莹剔透如珠玉。偏过头专心用手里的青菜喂食白兔,煦阳下那明艳动人的笑容恍惚了他的眼,几十年古井一般波澜不起的心弦被这笑铮然拨动,风拂云开,古井黝黑深潭里照进了一束灼人的光,在她身侧同她絮絮低语的黑衫男人怎会如此的碍眼。
即便是没凑近看,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流动的情意。
想起他进门时感受到的两股不同的妖气。灵熠定了定心神,打开天眼再看时——女子还是女子,身侧坐着的,却是条修行不低的黑蛇。
片刻后男子起身“诶,火候该到了,夫人,我去看看厨房里蒸好的糕点。”
然后向正堂东面走去,只留下女子和白兔。
多好的时机,他只需出手打晕女子,带走白妖即可。
待黑色身影远去,他掷出手里的一颗小石子,精准的打中了女子的晕穴,她身子一歪,趴在了石桌上。
一根泛着金光的捆妖索将见势不妙正欲逃跑的兔妖又束缚了个严严实实,捆着兔妖飞到了他手中。
他正欲飞身出府,却被一道看不清的透明屏障拦住。这时才发现,府中被人设下了阵法,他已经陷入其中。
瞬息间黑衫男子笑嘻嘻的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盘热腾腾显然刚出炉的黄桃糕点。走到石桌前将糕点放下,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温柔抬起那女子的脸,垫在她脸下。
飞身站上屋檐,与灵熠对视“白晴招惹上的就是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嘛,打晕我夫人干什么。”
灵熠皱眉,冷冷道“身为妖物,你就这么想让你夫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吴涅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拱手作了一揖,仍旧笑道“原来兄台这么为我着想,吴某先行谢过了。不过白晴不能让你带走,不好意思啦”
云纹双袖中突然飞出两条条黑绫,带着凌厉的颈风,势如破竹朝灵熠袭来,欲夺走他手中的兔妖。
灵熠轻哼一声,嘲道“自不量力”他的捆妖索不惧妖力,妖怪碰之只会如同岩浆一般烫不可握。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吴涅竟然牢牢抓住了那捆妖索,丝毫没受到捆妖索的影响。
“倒是稀罕”灵熠暗自吃惊,以指为刃,指尖流光乍溢,向那黑绫挥去。
刺啦一声。
黑绫应声而断,一截掉在地上,没了妖力的支撑转眼化为灰烬。兔妖被灵熠牢牢接在手上。
“我本不欲与你为敌,何必苦苦纠缠。”说罢,运转周天灵气打算蛮力破开这府中的无形阵法。
阵法被破开一个缝隙,灵熠正打算纵身而去,右脚又被一道悄然而至的黑绫牢牢系住脚踝。
吴涅看着灵熠,加力催动黑绫想要拽倒他,斜瞥他一眼“你把白晴留下,不就互不相干了吗?”
灵熠被黑绫缠着依然巍然不动,左手翻转,悄然唤出琉璃瓶,将白晴扔了进去。不愿与他再做争斗“你打不过我的。”
吴涅眼睁睁看着白晴在他手上消失不见,哪能罢休“还没打怎么知道?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几十个来回过招下来,屋檐被这两人打出了好几个洞,种的草木花树也散落倒落了不少。然而吴涅设置的结界阻绝了打斗的声音,府里的仆人还不知道异样。
灵熠惊讶于他妖力的浑厚充沛,明明看他蛇身年纪不过几百年,不知得了什么造化,不仅不惧捆妖索的神力,还能与他匹敌,一时间分不出高低。
一颗树轰然向灵熠倒来,灵熠闪身躲避,一个不妨,脚下趔趄,右肩胛处竟被黑绫划破了一道伤口,伤口不深,却刺破了肌肤。
吴涅对着他笑的满脸戏谑“嘿,好汉,我这穿心绫上可是淬了毒的,你把兔子还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灵熠不信他,他很多年不曾受过伤了,但他自己本身就是万毒不侵之体,管他这黑绫上淬了什么毒,那也奈何不到他。
兔精既然已经擒拿到手,府中束缚住他阵法的阵眼也在打斗时被他破解开。灵熠找准时机,逃离了吴府。
吴涅追出府时,已经寻不到他的影踪了。
叹道“这下麻烦了。”
那白衣凡人的道行在他之上,若不是趁他不备设下了一个阵法将他扯入其中,也纠缠不了他这么久,他还中了自己的蛇毒,要是在两天之内不回来找他,必定要出事情,吴涅打算等着他回来找自己。
庭院里一片狼藉,桌上糕点已经被风吹凉了,还是让夫人多睡会吧,不然解释起来也麻烦,唯一只是可惜了自己辛苦揉出来的这盘糕点。
他抱起苏碧丝放进房里,给她盖好被子,开始收拾起庭院被损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