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百分之一9

男人真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怕！

经过简单交谈，沈洛禾终于明白了歌者霜的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他原本是个男人，但为了成为歌者狠心的给自己来了一刀。

歌者象征着巫女的半身，往往是服侍巫女并带有引导意味的女性长者，男性不是不能承担，而是海途漫漫，一男一女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情感。

毕竟成为海巫女的少女们会在少年时与特定人选定下婚约,以确保巫女的血脉能够得到延绵。两方又有婚前守节的硬性要求，以表示对海神的敬意，绝不能把歌者和海巫女之间的关系搞复杂了，青春懵懂又该亲密无间的异性放到一条船上，等同于让他们犯错误。

至于会不会因为海巫女长期漂泊于海面而与未婚夫感情疏远，则不再考虑范围之内。

他们需要的不是海巫女婚姻幸福，而是一个继承海巫女身份的女孩子。

可可爱爱的辰巫女远比看上去要更有本事，她敏锐的感知到病床的不同，在求教沈洛禾，得知病床和医馆的奇妙之后，她像是倒豆子般将自己的事情毫无保留的讲给了沈洛禾听，以期待求得帮助。

故事很简单，辰巫女和霜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妹，两人的父母结合，两个家庭重组，也让两个孩子自此走到一起相伴成长两小无猜。

那时候过于年少，辰不懂对哥哥的依赖除了兄妹情还掺杂了其他，但霜年长几岁，提前一步感受到了对妹妹的爱远不止亲情。

两人本无血缘，按理说世俗准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霜本打算保护着妹妹再大一些，告白求婚，谁知在辰十五岁时意外的继承了巫女血脉。

霜的家族地位是可以求娶海巫女的，身份的转变不该成为他们的阻碍，甚至于他不怕在陆地上等待妹妹归来的孤单日子难熬艰辛,耐得住寂寞，是妹妹未婚夫最好的人选。

然而在他兴冲冲想跟父亲挑明,让父亲支持他，避免妹妹被订给其他男人时，他听到了一个于他而言毁天灭地的秘密。

他和辰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在辰巫女懵懂的被订下婚约前，霜消失了，直到订婚仪式结束，他重新出现时，用的却是歌者的身份。

霜有一个好嗓音，妹妹最爱听他的睡前故事，这也是让他在其他歌者中脱颖而出的原因，至于性别的问题，在他对自己挥刀的那一刻早早的解决掉了。

既然无法娶到辰，那么他会换另一种方法永远陪伴着她，成为她最亲近的人。

少年一腔真情，他无法突破世俗，能做的只有努力改变自己。但他却没问过辰愿不愿意看到哥哥伤害自己，只为了对她的承诺。

两人有几年关系极僵，辰巫女渐渐变得冷若冰霜，哪怕他们在一起闯过重重难关,熬过海上风浪,她依然没能展开过笑颜,再没有叫过哥哥。甚至于回到陆地，在霜的刻意疏离和冷漠下，辰巫女的感情也慢慢转移，更多的心思放在了优秀的未婚夫上。

霜对妹妹从来都是纵容的，他可以在雷雨天陪伴在她床前，但绝不会逾距的触碰冒犯巫女。他可以周全的照顾她的起居，却在她充满期盼的望着他时，埋下头颅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处处表示出歌者的本分。

就是这种态度，把辰推得越来越远，连最初那句为什么都问不出口，到最后一切释然。

直至前不久，辰巫女陡然转变，从郁郁寡欢、深深怨怼，到主动接近曾经最熟悉如今却最陌生的哥哥。

她主动的打破了僵局。

霜却莫名的感受到了不安，所以他才会默认辰巫女私自登入陌生人船只的事情发生，能在幽灵船队的包围下保持理智没有异变的人，总不会是什么平常人。

哪怕那个和妹妹同龄的女人只是单纯的陪妹妹说说话，他也是开心的。

可惜沈洛禾不是什么知心小姐姐，她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有病治病、饿了吃饭，简简单单。

听完这段过往，其实她也好奇，为什么好几年相互沉默、关系已日渐疏远的人，能在这短短时间重新恢复了那种充满暧昧的火花。他们眼神之间的张力，让她这种爱情触觉为零的人都有一种被强塞狗粮的饱腹感。

毕竟辰巫女在讲述过程中并没有掩藏自己快要对未婚夫心动的事实，那会儿她不懂霜的牺牲是为了什么，除了迷茫、愤怒，更多的是悲伤。后来经历的多了，慢慢释然，少女曾经微不可察的情思泯灭于现实。

她不愿意卑劣的带着对另外一个人的感情嫁给她的未婚夫，这是对三人的亵渎。

她开始学着放下，用完整的自己迎接新的生活，只是……

“所以……为什么呢？”霜痴痴的望着辰，呢喃出声。

而沈洛禾却没有注意两人的情绪，她的目光盯着病床和坐在病床上的少女，成为了第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辰巫女会重拾对霜的感情，这姑娘是重生了。

当然病床没有用重生这么时髦的字眼，它标出的是：时间线紊乱造成精神力异常，病人极容易引发时间回溯后的隐患，需尽早解决精神和身体不匹配的后遗症。

亲眼见证重生女回到过去改变未来的桥段，沈洛禾特别想问出辰巫女重生前原本既定的路线，但好歹是人家的隐私，她还没有那么不道德的扒人家伤口的癖好。

辰巫女感知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床头，又对沈洛禾一笑，跳下床后将霜拉了上去。

她乖乖的蹲在沈洛禾的腿前，抱住她的双腿，脑袋上扬，用软萌的语气乞求道：“能救救我哥哥吗？我有很多钱，我哥哥也有很多钱！”

本来霜看不得心爱人如此低三下四，可就在他要从病床跳起把人拉开前，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辰赤红的双眼上。

那双眼睛不再是曾经对生活的期待和热情，而是满满的惶恐不安，望着一个人时仿若坠着似要滑落的星辰，又像是困于囚笼的幼崽。

霜的心尖一疼，话再难张口。他精心陪伴的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洛禾情不自禁的双手捧住了辰的小脸，真的很美，美的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不让她受到一丝丝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