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
自入山以来, 众人第一次见识到m4的枪法。一柄手|枪, 枪枪爆头, 几乎是短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她灭掉了人家一整个战队。
这一波操作, 太过强势了些吧!
不过好在最后还剩了俩人, 被陆蔓蔓打成残血, 她没有继续开枪,由许城和迟绿一人补一枪,拿了人头。
但是无论许城怎么看, 都感觉这人头是陆蔓蔓故意让给他的。实在有点憋屈了,他许城可是和原修齐头并肩的人物,什么时候居然要别人让人头给他?
很快他就想通了, m4枪法的确很准, 但也有运气的成分,他毋须去计较这一波团战的得失, 毕竟前路艰险四伏, 这次运气好, 下次就说不定了。
论实力来说, carry全场的人, 怎么都应该是他许城。
这一波伏击大获全胜,队伍从他们掉落的包里补充了少量水和食物, 还有大量弹药,足够支撑他们攻下人质羁押基地。
***
刚刚靠近防空洞, 就听见前方有交战的枪声, 陆蔓蔓带队缓缓靠近,然后在一簇灌木丛中隐蔽起来。
却见正前方的山坡上,有别的战队正和化妆成“歹徒”的教官们酣战。
敌方战队的打法相当激进,为了拿下人质可以说是拼了命,已经折了两个队员,却并没有停下强攻,似乎要和“歹徒”来个鱼死网破。
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陆蔓蔓等着敌方战队干掉了大部分的“歹徒”,同时也自顾不暇的间隙,带队四面八方涌来,对敌方战队和“歹徒”呈围攻态势。
战役中,许城一直在观察陆蔓蔓,她最后才冲上去,枪枪命中,却枪枪未致命,大部分人头,全部送给了队友。
她的枪法许城是见识过的,一枪爆头命中率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此时此刻却并没有直接击杀敌人,作为队长,她把大部分人头让给了队友。
到底是有多强,才能这般心大,连每个职业队员视如珍宝的积分都可以拱手让人!
还是说她一定有自信,自己能拿到更多的积分!
这个m4,的确深不可测。
在许城陷入深思的时候,陆蔓蔓已经解决掉残余的对手,孤身进了防空洞。
光线从山坡斜射进漆黑的防空洞,被捆束在椅子上的男人脸上映着一道光斑,将他左边眼瞳笼出些许的深褐色。
阳光里能见漂浮的尘埃物质,他垂着头,刘海几缕垂挂在额前,他眯起眼睛小憩,睫毛不自觉地轻微颤栗。
是原修啊。
似乎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睛,睨她。
陆蔓蔓不禁哆嗦了一下子,居然会有被电击的感觉。
原修嘴角浮现笑意。
“刚刚外面两波人交战,后来又走了一波偷袭。”他看向陆蔓蔓:“然后就闻到你的味道了。”
只听枪声,就能识别混乱的战局,他很不简单了。
陆蔓蔓走到原修跟前,附身问他:“我什么味道。”
他深呼吸,故作深沉:“嗯,杀戮的味道。”
“嘁。”陆蔓蔓站起身,懒懒洋洋:“还以为你会说,我身上甜甜的香味。”
“你再凑近点,让我闻闻,看是甜甜的香味,还是汗臭味。”
哼。
陆蔓蔓远离他。
“快给我松绑。”原修说:“手都酸了。”
陆蔓蔓蹲下身,瞥见他被捆绑在椅子后的双手,说道:“我觉得这种造型也蛮不错。”
回头见她一脸狡黠的坏笑,原修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果不其然,陆蔓蔓解开绳子和椅子的固定,却并没有进去解开他的手。
她牵着绳头,笑嘻嘻说道:“给我当压寨夫人,让我牵着走咯。”
完全是公报私仇。
不过既然这么有兴致,原修自然也不会驳她,便随她去了。
却没想到,俩人刚刚走到防空洞口,一柄幽黑的枪管突然从身侧斜伸过来,抵住陆蔓蔓的侧脑。
陆蔓蔓竟然没能察觉他何时潜伏在门口,又或许,他一直都在,只是按兵不动,寻找最佳的机会。
她余光斜扫,赫然见那人正是刘教官!
“刚刚那一波伏击还不错,只是得意忘了形。”刘教官点评着,同时按下了枪的保险栓:“这一课,教会你在战斗中,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让给敌人。”
他话音未落,陆蔓蔓突然下沉,勾腿猛扫,刘教官差点被她绊倒在地,但枪却脱了手。
原修眼疾嘴快,窜过来一口叼住手|枪。
“大反派永远死在话太多,好莱坞百年不变的铁律。”
刘教官和陆蔓蔓开始徒手搏击,刘教官的搏击术更加精湛,陆蔓蔓不甘示弱,和他交手虽处处被压制,但每次都能巧妙地借力打力。
但这样纠缠下去,她却讨不到好处,于是在她摆脱了刘教官的压制后,朝原修跑去,原修极其配合,将枪扔给了陆蔓蔓。
刘教官见势不妙,转身就跑,跑的是很有技巧的闪躲s线路。
而陆蔓蔓拿着手|枪,瞄准了他。
移动中的目标,不好打,更何况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
陆蔓蔓偏头皱眉,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刘教官吃痛,停下脚步,伸手摸到了后脑勺,满手弹粉。他看向陆蔓蔓的眼神,带了些许惊愕。
居然还能一枪爆头!
她敏捷的动作,精湛的枪法和意识,他早在训练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孩绝非新人,这样的枪法意识,靠的是多年的积累和长期实战,才能磨练出来。
刘教官离开的时候,欣赏地按了按陆蔓蔓的肩膀:“别忘了标记你的人质,我在营区等你。”
等你活到最后。
这个在训练中无数次给她找麻烦,无数次反抗,最终又无数次屈服的恶魔教练,第一次露出这种看自己种的大白菜终于长成的慈祥表情。
陆蔓蔓重重点头,对他敬了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
许城几人见到原修,得知他居然抽到了人质签,惊讶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幸亏原修是人质,否则和他竞争第一名,还真拿不准能不能赢。
陆蔓蔓在原修胸口贴上了红色的勋章,标记他是红队的一员。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迟绿寻到湖边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地,扎营生火。
原修扯了扯绳子另一端的陆蔓蔓:“小队长,还要玩到什么时候?”
陆蔓蔓回头觑他,笑道:“好玩吗?”
原修无奈道:“好玩,就是手腕有点疼。”
陆蔓蔓见原修手腕被勒出了红痕,气急败坏说:“疼怎么不早讲,傻啊!”
原修:......
还是他的错了?
陆蔓蔓立刻给原修解了绑,抚了抚他的手腕,心疼说道:“也不知道是谁,绑这么紧,人质就不是人么。”
原修:......
说得好像整个下午走在前面拉扯“压寨夫人”的山大王,不是她一样。
原修活络了手腕,和她一块捡拾周围的枯枝柴禾:“你还喜欢这种禁锢play么。”
“谁让你平时总端着队长的架子,想整整你,谁知道你居然这么听话。”
他嘴角扬了扬:“是么,那我应该怎样。”
“我以为你会强烈反抗。”
“然后呢?”
陆蔓蔓比了比拳:“然后我打服你。”
原修情不自禁撸了撸她的小脑袋,俩人距离又靠得近了许多。
“你还要打服我?”
“哎哎,别扯我头发,疼疼,我脱发啊要秃顶啦!讨厌!”
不远处,许城唤了陆蔓蔓一声,陆蔓蔓终于抽身,朝他跑了过去。
许城说:“现在有时间,大家分配物资,安排接下来几天的作战行程吧。”
陆蔓蔓率先放下自己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捯饬出来,说道:“把所有物资和武器交出来,食物和水平均分配。”
“吃的喝的拿出来没问题。”安彦道:“枪和子弹就不用了吧,我们的武器都是自己捡的。”
陆蔓蔓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一柄m46,而其他队友手里武器良莠不齐,但都不如他的m46,安彦不想交出来很正常。
不过陆蔓蔓坚持:“我们是打团队不是单人赛,团队需要配合协作,取长补短。”
“可是以前我们队一直都是自己捡的自己用,不需要的再给队友。”
“各顾各,那是低端局的打法。”陆蔓蔓沉声说道:“我会尽可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去,拿到积分,但是你们要听我的话才行。”
安彦早就不满陆蔓蔓指手画脚,许城还在这儿呢,再不济还有他安彦,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女的来指手画脚吧。
所以除了安彦以外,所有人都把自己的配枪和子|弹交了出来,唯独安彦不交:“我这把枪自己用,这是我捡的。”
“这样么。”
陆蔓蔓将他面前的两瓶水和食物拨走,说道:“你只顾着捡拾枪和弹药,一瓶水也没拿,一袋饼干也没捡,不肯和大家平均分配,那今晚你就饿着渴着吧。”
迟绿嘴角扬了扬,想笑,忍着。
安彦突然炸了毛:“凭什么!刚刚我拿了人头,我是队里的主力输出,做出了贡献,你凭什么不给我食物和水。”
陆蔓蔓目光如刃,声音冷淡:“你拿人头,是因为我让你拿。”
此言一出,众人暗自心惊。
这个m4,挺狂啊。
原修斜倚在一棵老槐树边,眼角微勾,似笑非笑看着陆蔓蔓。
迟绿冷冷道:“有原修许城在,你敢说你是主力输出?”
安彦指了指原修:“他是人质,又不能用枪。”
然而他话音未落,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枪瞬间落地,掉在草丛中。
原修扣着安彦的手腕,一捏,一折,安彦手腕立刻呈八十度翻转扭曲,他疼得嗷嗷大叫。
“放开!放开我!”
即便不能用枪,原修依旧是原修,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原修,没有人能质疑他。
安彦痛得额头渗出汗珠,他大喊:“要枪,拿去就是了,你放开我!”
原修扔开他的手,他忙不迭退后两步,防备地看着原修。
许城淡淡开口了:“既然食物和水重新分配,那么子弹和武器也该重新分配,有些人擅长步枪,有些人擅长狙击,这是团队协作,各擅所长才能保证活到最后,如果不愿意团队协作,不如离队。”
安彦被原修卸了力,又被许城这样一说,他终于没了底气,忿忿地交出了他的枪和子弹,扔地上。
陆蔓蔓把那柄m46分给了迟绿,她的枪法不如许城,手|枪用起来终究不如步|枪顺手。
晚饭之前,陆蔓蔓大致部署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和任务,最后限定的决战圈谁也不知道会在哪里,所以队伍一般会往地图中心位置行行进,越靠近地图中心,势必遭遇的对手会更多。
当然,对手多,拿人头积分的机会就更大,这是游戏的一种玩法;还有一种玩法,在人迹罕至的野区疯狂搜集物资,把装备舔肥,等别人相互厮杀,苟到最后伏击一波。
两种战术各有优劣,陆蔓蔓带队,当然更愿意选择比较激进的打法,让每个人都能有更多积分。
***
后半夜,万赖俱寂。
守夜的陆蔓蔓给火垛里添了一把干柴,爆出噼啪声。
这个时候的丛林是最为安静的,草木鸟兽皆已陷入了深沉的酣眠,几位队员睡在近旁平坦的空地边,时不时传来轻微的鼾声。
陆蔓蔓脑袋一偏,立刻又恢复清醒。她强打起精神来,又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一件单薄的衣衫轻轻搭在她背上。
是熟悉的味道,以至于不用回头她便知道,谁悄悄地坐在她的身后。
“还不睡?”陆蔓蔓用木棍拨了拨火,轻声问。
原修坐在她近侧,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做噩梦,醒了。”
陆蔓蔓将衣服脱下来,又重新给原修披上,妥妥帖帖仔仔细细,夜深露重,谨防他着凉。
“吓坏了哦?”
原修又顺势靠她更近些:“嗯,吓坏了。”
“什么噩梦,说出来就不可怕了,给我讲讲。”
原修低头,见她幽深的眸子有火光闪动,楚楚动人。
“梦见我们家老头子,拿皮鞭子抽我,当着你们所有人,脱了裤子抽。”
陆蔓蔓被他逗笑了:“那真是好可怕的噩梦。”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别怕,要是叔叔真的拿鞭子抽你,还脱了裤子抽,我肯定把大家带走,不给他们看,你安心挨打,不丢人。”
“我以为你会说,拉住我们家老头子,叫他不要打我。”
“嘁,老爸教训儿子,我才不拉,更何况...”她捏了捏他的脸颊肉:“你这么混,早就该被好好管教了。”
原修拉住陆蔓蔓的手腕,放到自己的手掌心:“老头子不讲道理,只会跟我谈条件,他管不了我。”
“我们完全相反,路易斯从不和我谈条件,只会跟我讲道理,但是他总能劝服我,把我管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原修淡笑:“所以今天晚上,是比惨大会?”
“谁要跟你比惨,我比你幸福好么,我老爸不会干涉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么说来,你真的很幸福了。”原修抬眸,看着满天星辰,喃喃道:“所有我想做的事情,所有的自由,都是靠我交换别的东西得来。”
“真不自由。”
“商人世家以物易物,是挺不自由,不过至少我还有交换的自由。”
“我才不会同情你,我见过比你还惨的。”
譬如她的室友妹子们。
成长啊,本来就是无可奈何的一次又一次挣脱,一次又一次妥协。
原修轻笑:“谁要你同情,就跟你谈谈心。”
陆蔓蔓没有注意到,言语间,她和原修彼此靠近了许多。
“快去睡了。”陆蔓蔓推他:“养精蓄锐。”
“我就一人质,养什么精蓄什么锐。”原修将她的脑袋强行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你睡会儿,我帮你看着火。”
陆蔓蔓闷声说:“如果你要帮我守夜的话,那我就想躺下来睡。”
“不准,就这样睡。”
陆蔓蔓嘟哝:“胳膊酸。”
过了几分钟,她闷闷说:“原修,你不要假装听不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