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小明星扬起脸,看向腾耀的眼神很复杂:其实以你的条件,踏踏实实混几年没准能出头,就为了早红几年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得不偿失。
腾耀忽然对眼前这个人有了些好感,他试探着问:你为什么非要改运呢?值得你把命赔进去吗?
小明星垂下头,许久之后,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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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腾耀转述完小明星所说,陆渊诧异了:福姑娘自己的福气?
腾耀也很想不通,他又不是没见过福姑娘本人,横看竖看也没瞧出来那是个福泽深厚到可以随便送人的奇人,看看她送出去的福气,加一块怕是首富也扛不住。再说她光往外送福气,可没见她索要什么好处。
难不成她自身福气多到连她自己都承受不住,这才无偿送给有需要的人?
陆渊反复斟酌,仍是摇了摇头,人的福与命相辅相成,若是给了你十分的福气,万没有承受不起要往外送的道理。何况福姑娘送出去的也太多了,再厚的福泽也早败光了,除非她的福气是不断补充的状态,她送出去一部分又会源源不断增加回来。
这是不可能的。
会不会是她从别地方手动给自己补充福气再转给别人?可她这么做到底图什么?想当现世的活菩萨?她的福气是要命的,到头来记到她头上的是功是过都不好说呢。腾耀搜遍了记忆的长河也没找到个福姑娘这样的,解释不通就意味着有问题,也就代表着他们还得继续往深了查。
想到这,腾耀止不住地哀嚎:千万别让我再出血了,再花钱我也要去找福姑娘谋一份暴富的福气了。
陆渊饶有深意地瞥他一眼:抱着睡,很好。
腾耀的后脖颈嗖嗖冒凉气。
第43章
送上门给人家抱着睡是不可能的,但想方设法探探口风还是可行的。
腾耀有心自己去,可他在福姑娘的小区里多次出没,万一福姑娘眼力超群对他有印象就麻烦了,思前想后,他找上了刘老板。
刘老板很为难:那个,虽然我有私生女,但那是我年轻时候犯下的错,现在儿女都长大了,我只想专注自己的家庭。
腾耀在他面前拍拍巴掌:您想什么呢,没让您去献身,就让您去打听一下内情。也没打算让您去求自己的事,您就去问问能不能给老鳖换点福气,让他醒过来。
刘老板眼睛一亮,似乎有些动心。
腾耀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往刘老板眼前一搁:别怪我没提醒您,得了不属于自己的福气会暴毙,而且
他拿起一张还带着热乎乎温度的打印纸在刘老板面前晃了晃:祖上有德子孙享福,祖上有亏子孙遭难,您瞅瞅这些暴毙富豪的后人是什么下场,您不会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也变成这样吧。
刘老板匆匆扫了一眼,那些富二代不是守不住家业变得潦倒就是打架斗殴惹了官司,还有一个染上赌瘾被庄家剁了手
刘老板汗如雨下,别说替老鳖增福的想法没了,连钓鱼这事他都不想管了。
腾耀收起这些东拼西凑的失败富二代范本,笑眯眯怂恿刘老板:我不是说了么,转赠福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得跟福姑娘待三天才行。再说您是替老鳖这个植物人去求的,要□□也是老鳖去陪,要暴毙也是老鳖暴毙,轮不到您来承受因果。
刘老板慌乱的心绪安稳了些:那行吧,我去试试。
担心露馅,腾耀没在刘老板身上放任何监听设备,反正陆渊在隔壁什么都能听见,没必要多此一举。
刘老板毕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灵异事件也接触过好几回,心脏是脆了点但心理上已经百毒不侵了,下车前还紧张得手直抖,下车后立即挺胸抬头大步流星。
腾耀感叹:怪不得人家能叱咤商界,别管心里有谱没谱,气势永远那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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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板和福姑娘的见面远比腾耀预料中要久,陆渊在楼上听墙角,他只能窝在车里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直到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陆渊:下去了。
腾耀立马坐直,看着从楼里出来的刘老板上了私家车,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谨慎起见,陆渊要多待几个小时再下楼,不过他终于有工夫给腾耀发信息了。
陆渊:福姑娘坚持说福气是她自己的,转赠福气的方法就是身贴身,植物人也可以操作。
陆渊:不过植物人不能自主做决定,所以替植物人办理转赠福气的人也要付出代价,和植物人平摊折损掉的寿命。
陆渊:刘老板表现不错,他反复犹豫后拒绝替老鳖增福,福姑娘也没有强求,这单买卖就算失效了。
陆渊:试探恐怕没用,还得想其他办法。
腾耀摩挲着下巴,会不会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源源不断的福气源自何处,她其实就是个工具人?
若真如此,背后操控这件事的人又是从哪弄来这么多福气?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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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回来之后,二人和刘老板碰了个面,刘老板详细讲了讲进屋后自己和福姑娘的每个动作和表情,不得不说商场锻炼出来的人眼睛就是毒,刘老板很肯定地告诉他们:她绝对没说实话,虽然谎话说多了会有这就是真话的错觉,但假的就是假的,她心里发虚。
从刘老板这出来,腾耀和陆渊陷入沉默。能用的能试的法子都想了,除了找上门言行逼供逼福姑娘说实话,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可还是那句话,福姑娘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年轻的女人,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前脚上门,警察叔叔后脚就得给他们送进去喝茶。
其实,现在的结果已经足够让那些贪心的人去转世了。腾耀说。
陆渊不置可否点点头,用寿命换福气换金钱导致暴毙早亡,这的确足够给那些亡魂交代了。可那些亡魂对人生每一个阶段的记忆都很清晰,唯独不记得福姑娘为他们增福的事,说明症结还是在福姑娘身上,不把此事查清楚,总归是个隐患。
而且按福姑娘接客的频率,一年下来得有不少人上她这条贼船,陆渊以后不用干别的,光给这群糊涂鬼解释他们怎么死的就够忙活了。
腾耀踢着路边的石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疯狂的猜想:你说寿命能够换福气,那福气能不能换寿命?
陆渊一怔,神色愈加凝重起来。福姑娘的福气是用不完的,如果福气能够换寿命,她岂不是永远都不会死?她活着就会不停为别人换福气,受影响的亡魂就会越来越多,长此以往下去就会破坏阴阳好不容易重新达成的平衡
越来越多的人蠢蠢欲动来找福姑娘换福气,其中不乏年纪轻轻之人,直接结果便是生人在阳世存留的时间大幅度缩短,在阴间却会因为想不起自己怎么死的而长期滞留。
阴阳不对等,崩盘是迟早的事。
一旦崩盘,阴间又会变回曾经的地狱模样,轮回之路也有再次崩塌的危险。
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重新撑起轮回之路了。
那些阴暗的岁月历历在目,令二人全都严肃起来。他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维持的新秩序居然如此轻易就被破坏,那他们长久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更可笑的是破坏规则的不是某个野心家,而是芸芸众生自己。生人的贪婪和对不劳而获的渴望,亡魂的执拗和对生前的眷恋,种种看似每个人都有的私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有一天会反噬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腾耀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他觉得讽刺,他和陆渊何尝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就因为他们生前死后蒙受了太多的不公而滋生出比别人都强大的力量就要站出来成为众鬼的领导者,在他们迈出这一步后各自付出了太多,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能改变。
为什么一定要他们两个来牺牲来奉献?凭什么?明明他们才是受害最多的人,明明他们才是应该去享受去索取的人。
腾耀的双眼变得赤红,身体开始微微抽搐,脸上,颈上,手上的青筋根根清晰可见。
陆渊被他的样子吓到,急忙按住他的双肩:腾耀,腾耀!醒一醒!夜!
腾耀猛地一颤,满脑子黑暗的想法瞬间散去,他望向陆渊,迷茫而无助。
陆渊面沉似水,一面抹去腾耀脸上颈上的汗水一面说:打从那个人出现,你的情绪就不太对。许是他的怨气太重,近距离接触对你造成了负面干扰,你不要钻牛角尖。假如真有崩盘那一天,我们能重建一次就能重建第二次,第三次,无非多花费些时间和精力而已,
腾耀的眼睛有了一点点神采,但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曾经的岁月里,夜有过短暂的迷失,渊却没有,三人中最强大的那个本该是最容易被阴煞之气影响的人,偏偏渊从始至终都这么淡定清醒。渊也是付出最多的人,没有他,轮回之路可撑不起来,若是崩盘,渊应该是最不甘心的那一个,可他甚至连抱怨一句都没有。
腾耀想不明白,他们之所以变为怨鬼厉魂皆是因为他们生前有怨死后又受了太多不该受的罪,心里哪怕只有一点点负面情绪都会在长年累月的阴煞之气滋养中被逐渐扩大成无法填补的深渊巨坑,幽就是这样走上不归路的。渊能够丝毫不受影响,难不成他的心里一点阴暗都没有?
这世上会有一点阴暗都没有的人吗?一点阴暗都没有的,还是人吗?
陆渊欲言又止,他有很多话想对腾耀说,想对夜说,但日复一日中,很多话其实已不再能随便说出口。那些关于他的过往。
许久之后,陆渊轻轻叹息,道:阴间是我卸不掉的责任,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便是我的责任。
陆渊眼底的无奈和若隐若现的悲伤刺痛了腾耀的心,腾耀握住他的手:过去的事别再提了,既然你不后悔承担这一切,我便陪你走下去。
陆渊抿了抿嘴。人,终归是自私的,他也不例外,他内心最大的阴暗就是眼前这个人,私心地希望能够跟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哪怕只是远远望着,守着。这是他漫长岁月里唯一的寄托,也是他独自扛起阴间时最有效的自我治愈良药。
有他在的阴间,他要穷尽全力去维护;有他在的阳间,他愿倾尽所有去守。
当年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下我的过去。
坦诚,是两个人相处的根本。
腾耀故作轻松一笑,实际心里紧张够呛。
然而二人正要切入主题,腾耀的手机却响了。
刘老板焦急的声音传了出来:刚才医院给我打电话,老鳖醒了!
第44章
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刘老板正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医院大门外走来走去。
你们可来了,刘老板脸色蜡黄,嘴唇微紫,看样子随时会犯心脏病,不是说换福气是自愿的吗?我没答应福姑娘的交换条件,为什么老鳖会醒?他醒了,他醒了那我
腾耀赶紧安抚,免得事情还没闹明白先吓死一个。
陆渊抬头望向住院部,有心先上去看看情况。
刘老板对突然醒过来的老鳖充满恐惧,可他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乱晃,纠结半晌,他瑟瑟缩缩随着腾耀和陆渊进了住院部。
二位,见二人要上电梯,刘老板急忙制止,楼层不算高,咱们还是走楼梯吧?
腾耀一把将他揪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拢,刘老板的脸色肉眼可见又难看不少。
病房里,医生护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边感叹老鳖能醒过来是医学奇迹一边忙着给老鳖安排各项身体检查。
腾耀恨不能把脖子伸成长颈鹿也没能瞧老鳖一眼,三人无奈只好先等医生全忙活完再从长计议。
有医生在询问老鳖例行问题,老鳖回答很流畅,刘老板扯扯腾耀的衣角,冷汗不要钱似的从额角一个劲往下淌。
声音,声音不对。
别管老鳖在业内名声如何,他都是在为自己办事的过程中出了意外,所以刘老板这些日子时常会想起找上老鳖那一天,两人说过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彼此的神态和语气语调全部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此时的老鳖嗓音略带沙哑,然而说话的声音跟他记忆中完全不同。
腾耀跟老鳖没什么交情,更没有过深入交流,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实在听不出老鳖的声音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任何一个躺在床上这么久的植物人突然苏醒过来,大脑都会有一段时间跟不上反应,说话绝对不会像老鳖这么利索。
老鳖的苏醒,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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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半夜,老鳖的病房才彻底安静下来,刘老板作为老鳖长期住院的出资人,得到了留院陪床的特权,腾耀和陆渊两个充当他的跑腿小弟,也留了下来。
夜晚的医院透着森森的寒意,笔直的走廊仿佛怪兽的深渊巨口,昏黄的灯光便是那惑人心魄的鬼火。刘老板实在没勇气在病房多待,和临时召唤过来的保镖躲到楼梯间吞云吐雾。腾耀和陆渊守在病房里,盯着床上的人。
长时间卧床令老鳖愈加枯瘦,不怎么友善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更显刻薄。他的四肢只剩一层粗糙的皮包裹着骨头,隐隐透出来的青筋却像是力量感十足。
腾耀看向陆渊,陆渊不置可否摇了摇头。老鳖身上的气息很平稳,既不像个重病初愈的人,又不像被鬼附了身。
老鳖绝不可能靠自己醒过来,难道真是福姑娘起了奇效?
可她为什么要帮老鳖,刘老板又没同意她的交换条件,总不能是福姑娘临时改了规则,打算强买强卖吧?
病房窗帘拉着,室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在这时,床上的老鳖猛地睁开了眼。
一瞬之间,腾耀和陆渊同时感到眼前一花,细细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陆渊抬起手臂,把腾耀挡在了身后。
老鳖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个做失败的人体标本,原本不大的眼睛在过瘦的面部衬托下竟然大得突兀,好似个外星怪物。
三个人在黑暗的病房里僵持,不知过去多久,老鳖重新合上眼,像是睡了过去。然而他微微挑起的嘴角如同一种挑衅,嘲讽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拿他没辙。
陆渊皱起眉,护着腾耀从病房里退出来。
抽完烟的刘老板精神好了不少,见二人出来,立即殷勤地凑上来点头哈腰。
腾耀思索片刻,还是据实相告:老鳖什么情况我们也没弄清楚,不过您尽管放心,事情因我们而起,我们会负责到底,绝对不会让您担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