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不该活下去,我本可以不将你带回来的,在垃圾堆里,你和那些孩子一样仰望东区的高楼时,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或许秦月姝说得没错,她本来不该活下去。她的父母身为维什特尔区的管理者,却与黑帮勾结参与毒/品生意,她无知的享受着优渥的生活,脚下却踩着无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她不该活下去。
“你曾经享受的一切,你的吃穿,你所住的房子,你进入皇家艺术学院学习的资格,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建立在那些人的痛苦之上的。你体会到他们的痛苦了吗?你怎么可能知道。”
这只是被她父母所害的人所承受痛苦的万分之一而已,充斥着口鼻的铁锈味比贫民窟夏天的气味好接受得多,卢港的夏天,没有任何一缕风会眷顾贫民窟,黏腻的腥臭怎么也带不走,从作呕到接受,她曾经只用了一个夏天的时间——她渴望抓住一缕风,带她从泥泞到天堂。
“‘赎罪’?我的孩子,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
“你的生命怎么足够洗清这种罪恶?你没有这样的价值,也不配赎罪,你生在那样的家庭中,灵魂早已经不是纯洁无瑕的白纸了,你忘记你的过去了吗?我听说你是学美术的,宝贝,一张被墨汁浸染的纸,哪里还有成为画作的可能呢?”
她反复咀嚼的过去,怎么可能忘记——
“听话,秦淮,我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有人比她更不该活着,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脚步声与光一同破门而入,她感觉不到温度与触摸,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找医生,回庄园……不,去最近的酒店,衣服给我……滚开!钥匙给我!”
失去支撑,她却并没有摔在地上,柔软的布料将她包裹住,循着视线所及的一块光亮,她睁开眼,生理性泪水让视线变得模糊,她听见了近在咫尺的紧张呼吸。
秦淮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袖,像留住了十几年前渴求的那缕微风。
她花了好一阵才感知到自己的声带,说出口的话音量微弱异常:“你怎么来了。”
艾唯脚步不停,用外套袖口把她的脸挡住,避免阳光刺伤她的眼睛:“我放心不下你。”
秦淮试图用手背推开她的手,但动作无力,比起推拒,更像是触摸。她提起嘴角,在衣物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白痴。”
“骗我……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这种时候,还在想着为她留出余地,艾唯分不清此刻自己心中是酸涩还是生气更多,她只能回以沉默,覆上秦淮的手背,把她冰凉的手拢在掌心:“别说话了。”
秦淮用手指勾了勾她的掌心,声音几不可闻。
——艾唯凑近去听,听见她在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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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我不会写虐了,这篇可以说是不断地在挑战我这个甜文作者的极限orz
第37章 心曲
“疼吗?”
“什么?”
艾唯想触碰她肩头的纹身,花朵被白皙的肌肤衬得殷红如血,她的手在咫尺之处停住,犹豫过后还是没有落下去,只是伸手一指。
这是将她清醒以后听艾唯说的第一句话,没有疑问,没有责备,也没有调侃,只是问她“疼不疼”。
秦淮靠在床头,迟钝地沿着她的指尖侧头看,好像在思索:“不记得了……应该是疼的吧。”
她断断续续地发了一天高烧,清醒之后比平日里安静很多,现在挂着点滴,她却执意不再躺下休息,挣扎着坐了起来。艾唯推开门就看见她靠在床头,目不转睛的侧头盯着晦暗的天。肩头的曼陀罗花吸收了她的色彩,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听见脚步声也依然一动不动,像一捧无声融化的白雪。
艾唯默然垂下眼睫,扯动嘴角:“这足够让我后悔一辈子了。”
“以你的枪法,当时想要一枪打穿我的心脏的话,我早就活不过今天了。你没想杀我,所以别自责了。”
真奇怪——想用愧意绑住她的人,会劝她不要自责。
“……对不起。”
“我最不想从你口中听见这三个字。”秦淮将手放在她手掌里,苍白的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上次听见你这样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在宴会上失礼,扔下同伴独自离开。”
艾唯循着她的话音笑笑。
大概是这场高烧耗尽了她的精力,秦淮看起来困极了,虽然在开玩笑,但眼睛好像总是睁不开,搭着她也没有任何动作,目光虚落在她的手上,忽然没头没尾地说:“戒指。”
艾唯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小指上银白色的素圈被拢在阴影之下。
“什么?”
秦淮没有再说下去。
她也是忽然觉得眼熟——大概是病中注意力涣散的缘故,她的思绪总是不自觉的飘远,不知为何忽然记起了杰里给她看的那张照片,那位与艾唯有七分像的夫人,似乎也戴了这样一枚戒圈。
艾唯平日里很少戴什么饰品,她不喜欢那些彰显尊贵的珠宝,也不会在自己身上挂满名贵的绸缎,但这枚戒指却是她寸步不离的东西,就好像她身体的一部分。
是在怀念吗?秦淮漫无目的地心想。
“我在想,你的家主戒指呢?”